第十八章 與天鬥,有何不可(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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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香與秋原慧持刀再次進行對峙,時間一分一秒的緩緩流逝,仿佛就快停在時間終止的盡頭,二人再次齊齊一聲大喝,各自人刀合一,衝進對方的刀影中。

    梵香在刀影中扭腰、沉襠、壓腿,彈腰、旋轉、蹬腿、抬臂發力,將腰力、背力、腿力、臂力盡力集中在一個出口,瞬間爆發,通過火焰刀上一個點釋放出來,瞬間劃破了麵前的時空,使之如融化的玻璃般變形,扭曲。眾神隻覺眼前一霎,隻聽得“叮叮叮叮”的一連串輕響,二人交手便已結束,各自持刀站在對手身後十步之外。秋原慧的身形動作輕柔飄逸之極,似乎有一種催眠作用,雲端裏,戰場四麵的眾神不覺已是迷醉其中,戰場之上,此時,靜,很靜,非常靜,靜得隻能聽到各自的心跳聲。

    眾神未及喝彩,驀地感到一陣強大無匹的衝擊波如電閃雷擊般衝襲而來,隻見半空刹那間風急雲卷,散落在空間四野的那些戰車碎片與未燼的火焰,被這道衝擊波裹挾著,迅疾地向四周飛散,撲向雲間眾神,形成一個不斷擴散的鐵與火的輻射衝擊環,擴散著,無情地擊打這個區域的空間。周圍的眾天兵神將忙不迭的躲閃著,很是狼狽。

    二人站在對手身後十步處,凝神片刻,各自緩緩轉過身來,麵向對方,二人均知此次交手已是用了全力。秋原慧的嘴角有一抹細柔的笑意,將左手舉起來,向梵香晃了晃,隨手放入衣袖中,柔聲說道,“謝謝!” 把武士刀向後一揚,準確地插入背上的鞘中,甚是誌得意滿。語言與動作皆是簡潔到極致。梵香看了看她手中之物,那玩意通體玄黑,非金非玉,表麵鐫刻了一朵玉色蓮花,栩栩如生,正是他平常所吹的塤。低頭看了看前胸衣袍已是被刀鋒所破,遂也笑笑,將左手所拿之物向秋原慧揚了揚,那物品晶瑩透明,甚是精致細巧,瑩瑩的反映著天光,笑了笑,朗聲說道,“嗯,這也是我的戰利品了。”正是秋原慧發髻上的那枚小水晶墜。

    “再來!”

    秋原慧見了,臉上一紅,揚手從後背鞘中將刀重又抽出,若無其事地說,語言幹淨簡潔。她不再鞠躬,手中那把精致華美的白柄武士刀已然橫在身前,直指梵香。

    “不錯,正有此意。”

    梵香心知此一役已到生死關頭,非盡全力而不可為,遂凝心靜氣,全神調運本體的丹田元力,執刀靜守之間,額上一道血色火焰狀的印記再次顯露出來,如一道燃燒的焰火,延伸直入發際,散垂於兩肩的長發由青黑漸轉灰白,發端向上豎立而起,如青灰的煙,冉冉而舞,細長的眼,如丹鳳斜飛,半睜了,待機而動。他將手中火焰刀迎風輕劈,喉中一聲低嘯,便待迎接這生死之戰。

    二人分站於十步處,相對而立,擺好了架勢,準備第三次交手,以決勝負。

    秋原慧不再說話,雙眼靜靜看著梵香,橫刀於眼前,將刀背自手柄前端貼著左手心緩緩向後拉過,武士刀刀鋒上隱隱閃出一道銀白的微光,將刀身周邊的空氣激蕩出一痕無形的氣旋,如風起於青萍之末。

    梵香更不搭話,他不緊不慢地將手中玄冰火焰刀虛空一劈,挽個刀花,火焰刀立時噴薄出千條森森的幽藍色等離子焰火,呼呼的響。他雙手持刀,刀身斜斜懸垂於左側身後,刀鋒向後,上身微微前傾,雙足前後相錯,踏了丁字步,凝神禁息,雙眼直視十步之外的對手。

    二人對峙著,約半柱香的時間,秋原慧率先出手,刀鋒劈開空氣,挾一道銀白色的洪流,向梵香奔湧而來,梵香並不急於出刀,待武士刀鋒將至未至之際,梵香雙手所持的火焰刀自下而上,自後而前,後發先至,當的一聲,架住了來襲刀鋒。刀鋒激蕩,餘波不息,震動周遭的空氣如無形的水,生成一個巨大的漩渦,風起沙走,卷起千堆雲。

    雙刀相架,二人近在咫尺之間的對峙,互不相讓。

    稍頃,二人雙雙跳開,於十步處,持刀相持。

    梵香於靜默中,揮刀虛空輕輕一劈,先是輕移腳步,緩緩移動刀勢,突然騰起身,將身形在半空騰挪旋轉,踏空而行,在空中打了兩個圈,一聲長嘯,行動逐漸迅捷起來,青影如風,向秋原慧先行發動攻擊。

    隻見戰場

    中央一道青影時而如孤鴻掠過,時而如雁翎飛舞,一道道刀影閃著幽藍色的寒芒,如魅如惑。四周萬千天兵神將,錯覺中,此時仿佛看到一個身材修長的俊美男子踏著盈盈水波,走在浪花之上,巨浪翻卷,在他的腳下踏過,而天空中,風雲滾動,卷起飛沙,如雪花般在天空裏紛紛的落,落在他的刀上、衣袖、身影,化作一圈圈冰冷的氣霧,勁風撲麵。而那男子在刀影重重之中,踏空而舞,宛如一羽孤鴻,在這風雲與飛沙之間翩然掠過,風過處,雲煙寥落,四野無聲,唯有寂寞!

    秋原慧裹在梵香綿密無倫的刀影中,總可於對手攻擊的間隙中遊走,騰挪,於間不容發之際,時或似一片翩然的飛羽,時而如一隻穿花的蝴蝶,時或又似一顆蓮葉上輕滑的水滴,在二人雙刀撲擊之間,神定氣閑地飄忽而動,轉圈,騰挪,反擊。隻聽叮叮當當的金屬交鳴之聲頻頻響起,二人雙刀相交已是數萬手。

    在場中纏鬥了約一炷香的時間,二人皆是越戰越勇,身形亦是越來越不定,有如雲遮霧繞之中,鴻雁孤翎驚了月下荷塘,掀動了蓮子暗香浮動於靜夜長空……。

    漸漸的,場邊圍觀這戰鬥的南天天庭的將士們,眼前仿佛看見一個飛雪連天的寒冬天氣,冬冰料峭,一個空寂的山穀之中,四野孤寒,雪花如鵝毛片片;朦朧中,一隻青色的鴻雁掠過,飛翔在白色的雪片之中,白色的雪花晶瑩閃爍,似乎凝聚成顆顆圓潤滑溜的露珠,於整個嚴冬在陽光下晶瑩閃爍,幻出迷人而驚豔的色彩。雁翎之下,是一個身軀婀娜的如花女子,白衣透著香汗,似是遊園來歸,洋溢著累態可掬的青春的柔美,額間眉梢掛著絲絲笑意,剛哼唱的輕歌似乎還在山穀裏回蕩,而那少女似是有了些慵懶困意,卻又不舍山林間的雪景。強自鼓起興奮的激情,依然悠哉、怡然地在山穀中奔跑、跳躍。舉手投足之間,一舉一動,無不透著柔美,還有那麽一些爛漫,仿佛不受嚴冬深寒的影響,輕靈飄逸,言笑晏晏。在眾人意象中的那個清寂山穀,是如此靜的景,那少女與青鴻在片片刀光之中,如飛翔在雪花之下,欣喜、興奮、投入,激情四溢,而刀光靈動之下,是彼此對每一個攻擊都應付得極是妥貼、自然、巧妙,恰到好處。

    眾神身處其中,投入地看著這場賞心悅目的戰鬥,以致汗出,而不覺,偶爾緩下來,才覺涼意襲人,有汗透衣甲之感。

    這時,仿佛靜謐的山穀中裏,驀然疾風忽起,那白衣少女似是忽然驚覺了嚴冬料峭的寒意,她驀地回身疾走,隱入一株青梅之後,害羞地探頭向後揮手,手中亮銀武士刀在身形後劃出,形成一道刀芒的弧麵,便如一道門楣,而她害羞地躲在門後,似露不露,以刀芒之門為掩護,拈起一支青梅,回首之際,悄看來人,卻把青梅嗅。看,卻又偷偷回眸,並不正眼,假裝低眉,賞花聞香,而手中刀光亦隨眼中餘光卻早落向身後來者身上。武士刀刀鋒於“倚”、“回”、“嗅”、“看”、“劈”五個動作中一氣嗬成,而玄冰火焰刀亦不示弱,“斬”、“劃”、“撩”、“刺”、“振”等動作如風疾電閃。而那少女柔美的揮刀動作中,羞澀,欣喜,緊張,興奮等微妙心理一覽無餘,便如水墨山水畫的染一般,以意示形,如流動的畫似的,在彼此的刀光中,二人相鬥,如前一樣,亦是旗鼓相當。

    場外的天將神兵隻聽叮叮當當一陣絕響,隻覺眼前一霎,梵香與秋原慧分站於各自十步之外,已然收刀。

    二人站在戰場中央,氣定神閑,然後再無聲息,一陣塵埃落地。

    “好刀法!”

    過了一會,眾天神才反應過來,不禁齊聲叫好。

    二人再次轉過身來,相對而立,皆是靜靜地看著對方,過了一會,二人皆是不約而同地說道,“好刀法,再來!”

    梵香看了看四周雲端上的眾神,回頭平視秋原慧,將刀緩緩貼近地麵,刀尖前傾。秋原慧亦是橫刀前置,斜斜指向梵香。

    正在兩人屏息對峙,準備最後放手一搏間,突然聽見一個尖細的聲音從遠處的桃林傳來,“梵香,快住手,再不住手,老子殺了你師姐。”

    梵香聞言,不由停止了與秋原慧的對峙,回頭望向金頂山上桃林處,看見一個

    鼠眉吊眼的神人,身材瘦小,卻穿了一件略顯寬大的絳紫色錦緞長袍,正用了手中環首刀,架在娜蘭柔若的脖子上。周圍站了數十個金甲神人。

    他急忙踩動雲煙飛過去,站在距離娜蘭左近十步處,將手中刀指向那個挾持了娜蘭的神,眼光如刀,一字一頓,“天照,你好呀,多年不見了,你這隻烏鴉,別來無恙呀。你在北宮好好做你的邪神,為何來這南天天庭,這事與你無關,你最好趕緊放--了--她!……她也是你的師姐!”語音中有些顫抖,卻盡量顯得平靜。

    梵香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過去。

    氣氛很靜,靜得可以聽見輕針掉落地上的聲音。

    那天神有些慌亂,握刀的手輕微顫抖,聲音有些沙啞,“我,我……梵香,你別,別過來,你,你再動一下,老子,老子殺,殺,殺了她……”頓了頓,用左手捏了捏喉嚨,“你,你放下武器,投,投降。”聲音低沉,陰冷人。

    “放開她,你這隻烏鴉,學得了師父的斜月三星功,便自以為掌握了三星陣與斜月刀法,可以縱橫天地之間,便背叛師門,去做了北宮天庭的走狗邪神,我拿了老君的金丹,又與你們北宮何幹?怎麽處處都有你們北宮來攪和呢?……聽到沒,放開師姐!”

    “我北宮已與南天天庭簽下互不侵犯的盟約,已是盟友。你今天攪了玉帝舉辦的中秋祭月會,掃了各方天庭大神的興,你這是公然與各方神族為敵。嘿嘿,當然,也掃了我家主上的興。南天的事也是我北宮的事,我現在就奉我主上之令來拿你。”

    “是嗎?這麽些年,你本事見長啦,那要不,我來試試你到底長進了多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敢不放!”

    “不,不放!你,投降……你再不投降,我殺了師姐。”那天照邪神眨巴著眼,將刀緊緊架在娜蘭柔若的脖子上,手上不禁發抖,有一絲血跡靜靜流過娜蘭的頸項,慢慢的浸染了衣領肩頭,乃至衣袖。

    天照躲在娜蘭柔若的身後,神情猥瑣而冷酷。

    梵香冷冷看著天照。

    兩人對峙著,五分之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眾神及兵丁不敢稍動,此時的氣氛靜的人。

    突然,“倉啷”一聲輕響,梵香冷冷一笑,將手一鬆,任火焰刀掉落地上。

    “好,你放了她!”

    他的眼裏此時隻有娜蘭柔若,心裏悲苦著,卻又充滿幸福:我愛你不是因為你是誰,而是我在你麵前可以是誰。

    “你,那你跪下!用手抱頭。……趕快!”那天照邪神握刀的手微微發抖,聲色俱厲的叫著。

    “梵香,別跪!”娜蘭眼中清淚欲滴。

    梵香靜靜地看著娜蘭柔若的眼睛,緩緩跪下,抬起手來,抱著了頭,對著娜蘭,淡淡一笑,“沒事,別擔心,我隻要你好好的!”

    “梵香,你,這樣不值得呀,我……你是我的英雄,我不要你向任何人下跪,不然,……我寧願死!”娜蘭柔若無限眷戀的看著梵香。

    “哈哈,這就對了嘛,你,不是師父他老人家的高徒嗎?不是很能打的嗎?怎麽,現在看起來像一條--狗!喂,給我爬過來。”

    看著梵香慢慢地趴在地上,慢慢地爬過來,娜蘭柔若的心裏有如刀割,她不舍的看著梵香,心裏默然,“這麽些年來,是我讓你日日裏為我擔心受怕,日日裏為我去求神告佛的找治病的方,日日裏為我忙前顧後,現在你又為了我與上天為敵,這會害苦了你,……梵香,我已經拖累得你太久太多了,若有來世,讓我來世再還你罷,……梵香。”一時氣急,她暈倒於地。

    四麵的南天天庭的兵丁一擁而上,將梵香緊緊按在地上,隨後,幾名天庭神將跳下雲頭,拿了捆仙繩將梵香牢牢捆了,兩名天丁過來架起暈去的娜蘭柔若,將二人押入天牢,待時候審定罪。

    北宮天庭的秋原慧靜靜站在南天天庭眾兵丁前麵,看著這個剛才還意氣風發與之相搏的男子,竟視如此危境如虛空,置己身安危於不顧,說放下就放下,心下五味雜陳,內心深處不禁一動,心底那個極致柔軟的地方竟然感覺到了些許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