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不如憐取,眼前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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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加入精絕的城民,都必須學習儒家理念與禮儀,成為有素質,有教養,遵守規則的城民。
為了防範各地流民帶來的瘟疫隱患,每一個城民都必須愛幹淨講衛生。精絕王廷為此設置了一個專門的城市禮儀官衙來進行規劃和治理,每一個街區都由軍屬大媽大姐自發組成禮儀督軍,巡視本區域的禮儀、衛生等問題。是故,在最繁華的街頭以及夜市攤,這些原本會很髒亂差的地方也幹淨得如同第一天開工一樣,看不到一點垃圾,哪怕是一片紙屑!
精絕城組織軍民進行人工挖渠引水灌溉。水是梯田的精魂,水也是古城的血液,這些經過萬眾軍民從高山絕壁之中打鑿而來的水,滋養了這些異鄉人在異域乞活求存的意誌與精神。
梵香與眾人站在蔥綠盎然的山坡上,看著山下各城街道上忙而有序的街景,曲折整齊的街道,荷塘、柳樹、紅楓、流水、小橋和屋舍相互映襯,建築群落古樸典雅,四合院中西域少女的舞姿,煞是好看。錯落有致的翻軒騎樓,有著東勝華夏傳統特色的店鋪作坊,姿態各異的拱橋石梁,幽深僻靜的弄堂,極具西域與東勝江南相結合的水鄉特色,像是一幅快樂祥和的城中農家樂園圖。
四周鋤田的人們看見梵香等人,紛紛過來熱情地向他們打招呼,
“大將軍好!”
“大將軍喝水!”
“大將軍請坐!”
是的,他們有了一個如戰神一樣的英雄統帥,有了一支戰力強大的英勇軍隊,這就是他們生存的希望,雖然,這希望在這個滿目瘡痍的異世界裏,是多麽卑微與渺小,便如一葉小舟航行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上,會隨時被吞沒,但隻要不顛覆,它就有繼續向前航行的機會與可能。
眾人站在山西坡上,極目遠眺。
梅朵兒指著山坡下,笑著說道:“嗬嗬,我就知道這兩個小妮子會來的,早上來時,叫過她們的,說不來說不來,看看,這不還是來了呢,哼……。”
大家順著她手指方向看去,隻見兩騎駿馬飛奔至山坡下,騎士躍下馬來,將坐騎拴在坡下樹林中,然後,向坡上眾人揮了揮手,微微笑著,向她們走來。遠遠看去,一人身穿淺紅色右衽深衣,一人著一襲鵝黃色對襟襦裙,皆是衣袂翩然,正是柳非煙與簡兮。
二人順著坡道,越過一圍圍梯田,很快到了大家跟前。
柳非煙看了看淳於緹縈,點點頭,笑了笑,轉頭對阿依古麗輕聲說道:“你們來巡查梯田的耕作情況,這可是你們的軍務呢,我這不是得先忙過,才能來不是,對吧,阿依古麗元首,嗬嗬。”
“嗯,你很好,先把我安排的軍務完成了才來,我們不怪你呢。”阿依古麗微微一笑,看了看大家,說道。
梅朵兒過來拉了簡兮的手,對梵香說道:“大將軍,我們簡兮妹妹現在可好了,你得獎勵她呢。”
“是麽?為什麽獎勵呢?你說說看。”梵香微微一笑,看著簡兮說道。
簡兮微微一笑,看了看眾人,有些羞澀,過了這些天,她與前相比,已是完全不同,身體也結實了,臉色亦是紅潤了很多,不似當初那般單薄,弱不禁風的樣子了。
“這次打仗,簡兮可是很英勇的呢,所以,大將軍還得獎勵她呢。”
“哈哈,不是按軍功為她晉爵一級了嗎?”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額外的,大將軍。……我們簡兮很聰明的呢,大將軍不妨再多教她些東西,可好?”
梵香哈哈一笑,道:“這個嘛,還得看她能不能吃苦呢
,……教多一些東西,也不是不可以。”梵香笑笑,說道。
“我能,我能吃苦!”簡兮聽得,喜上眉梢,立即站到梵香麵前,大聲說道。
“好吧,下來後再說吧。……我們今天先看看這裏的梯田建得怎樣了。”梵香看了看大家,手打了個涼棚,向四麵的坡地看去。
“哼,梵香大哥真沒勁。……好吧,下來後再說。”梅朵兒嘟了嘴,哼了一聲,說道。
簡兮順著梵香的眼光看去,坡地上的梯田經過大半個月的耕作,已是綠油油一片的了,心中有感,遂輕輕說道:“我記得我們家鄉,如果不遇戰爭,現在亦是如此的了,山坡上到處都是梯田,綠油油的,很是好看。不過,我們家鄉這個時節倒是不涼不熱,早上還有煙青的細雨,煙青的霧氣,潤潤的,讓人覺著好舒服呢。”
“我們的江南,大抵也是如此,煙青色的雨,煙青色的水,煙青色的烏篷船,美極了,……對吧,師哥。”淳於緹縈看了看辛子期,轉頭向棲霞坡上的梯田看去,然後再看向遠遠西門外的天空,眼中有些淡淡的憂傷之色,一閃而過。
簡兮隨著淳於緹縈的眼光看去,遠遠的西門外,是莽莽蒼蒼的一片林地。日光下,林地掩映中,一痕水色映了日光,隱隱若現,不禁語音喃喃,輕輕說道:“曾記否,那年窗外,煙雨瀟瀟,我於簾下,最愛是雨,淅淅瀝瀝,且讓雨聲纏綿了,煙雨一曲情調,我本如卿,如今卻是厭了雨的煙青,巾幗中,我已是癡情於雪花飄飄。”
“嗬嗬,大家夥看看,我們簡兮妹妹現在可是文武全才呢,如果再得大將軍點撥一下刀法,咱簡兮妹妹以後那可真是了不得呢。”梅朵兒爽朗一笑,大咧咧的,說道:“叫我說這些文縐縐的詞兒,我可編不出來,嗬嗬。”
尹延聽得,看著簡兮,說道:“簡副隊長確是一位文武全才的巾幗女傑呢,那日在陣中,我親見梅隊長與簡兮副隊長,於千軍之中躍馬橫刀,所向無前,甚是感佩。”抬手向梅朵兒與簡兮拱手一禮。
梅朵兒嘻嘻一笑,道:“尹將軍你這是……,嗬嗬,別客氣啦。我這隻是說著玩兒的呢,可別當真。……對吧,簡兮妹妹。”
簡兮微微一笑,未理會二人,抬頭看了看梵香,說道:“大將軍,我知道您亦是從東勝華夏大西南來的,那裏是我們的家鄉,不僅有煙青的雨,還有冬天的雪,我是記得的。”
“嗯,是的,那裏是家鄉,有煙青的雨,也有冬天的雪,那雪如粉如沙,有時也會如羽毛似的,在青埂山的樹林上飛,在忘憂河上飛,……我怎會不記得呢?”梵香看了看大家,抬眼看向雲天處,輕輕喟歎一聲,喃喃說道。
簡兮聽得梵香這聲幽幽喟歎,轉頭看了一眼梵香,亦是歎息一聲,輕輕說道:“我從來便是十二月的風雪客,總是期待每個冬天,那些下雪的夜,可以在雪地裏走啊走,直到雪花落滿肩頭,直到白了雙鬢……,是呀,那一隙光陰,於指縫間,若隱若現,驀然回眸,是家鄉的眷念,浪跡天涯的印記,便如溪泉,流淌了誰的朱砂流年?”
梵香聽得這如詩似的輕言,默然不語。
淳於緹縈走上前去,輕輕拉了簡兮的手,說道:“簡兮妹妹,你真是好文采呢,要不,你來我們銳士,如何?”
梅朵兒聽得,一步上來,將簡兮拉至自己身前,看了淳於緹縈,柳眉一豎,嗔道:“淳於妹妹,你這可不地道了哦,當我麵挖我牆角呢。”
“嗬嗬,就你這小妮子,誰敢搶你的人呢,真是的,你看看我們大將軍,現在可是沒事人兒似的呢。”淳於緹縈嗬嗬一笑,輕輕打了一下
梅朵兒的手,嘴角偷偷朝梵香呶了呶。
幾個小姐妹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說說笑笑的。
梅朵兒向梵香看去,隻見梵香眼直直的看向天鵝湖,若有所思,遂順著梵香眼光看去,不敢再去驚擾梵香。
梵香靜靜看著北門之外遠遠的天鵝湖。
寬闊的湖麵上,十幾個半大的孩子,赤條條的,在湖裏遊泳,在陽光下,像一隻隻乳白色的魚兒。湖中的小島就像一粒粒珍珠,散落在清澈的水麵上,每個島都有自己的味道,倒映水麵,草綠水清。
美麗的天鵝湖,便鑲嵌在大漠裏的這一處天然美麗的綠洲上,有各種牧草野花的清香味道,羔羊、牛犢、馬駒歡奔嘶鳴。一眼望去,美不勝收,大漠平湖盡收眼底,不論是大漠的凹凸起伏,還是湖水的幽雅寂靜,都給人一種怡然悅美之感。
終年不化的昆侖雪山山巔,從遠遠的西南麵,俯視著這一片海拔五百多米的空中草甸,從冬天過度到夏季的精絕綠洲,迎來了綠草如茵,牛羊遍野的最美時節。
青草上露水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其間有白色的氈房冒著嫋嫋炊煙,錯落有致的點輟在美麗的草原上,成群的牛羊在陽光中反射著白亮晶瑩的光芒,構成了一幅和諧世界的生動畫卷。
在這短暫的和平時期裏,有許多城民策馬奔騰在綴滿鮮花的美麗原野,雪山近在眼前,雲兒觸手可及,長長的牧草如海浪似的曲線,蜿蜒伸展,波濤起伏,一幅田園牧歌的自然畫卷撲麵而來。
草原地勢起伏和緩,視野開闊,草原上,五月至九月,皆是碧草茵茵。
入夏之際,河水豐富、日照充足,晨曦落霞、雨後雲霧,各種野花恰似點點繁星開遍山野,百種牧草在不同時間依次綻放,色彩、形態、香氣各異的花朵,被綠茵絨絨的草原襯托得絢麗多彩,美麗的自然景象恍若人間仙境。
向南遙望,遠遠的昆侖山巒起伏跌宕,生長著茂密的雪嶺雲杉,蒼蒼莽莽。
山腰是渾然一體向東北傾斜而下的高台地貌,猶如一座懸空草場。芳草萋萋,繁花似錦,坡麓平緩,無垠無際,恰似一束巨大的懸浮在空中的鮮花;而這束鮮花便綻放在一幅美妙的碧色地毯上;這幅地毯一直鋪到冰雪皚皚的高山腳下,一溝溝、一片片蒼翠高拔的原始雲衫交織在百花草原之間,令人心曠神怡。雲杉跌宕、靜穀聚秀、百溪湧匯,自然景觀和遊牧家園的天然融匯,使得這個大漠腹地的綠洲,是靜謐、古老而質樸的,猶如世外桃源。
梵香不禁輕輕吟誦道:“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此詩用來形容精絕綠洲的雲彩和花朵,很是別有一番韻味吧。”
看了看阿依古麗,似是在問,也似是自語。
阿依古麗回看了梵香一眼,臉上微泛紅雲,有些羞澀,說道:“大將軍的這首詩真美!”
“是呀,這首詩很美,是東勝華夏的一個大詩人寫的。……”梵香遠望雲天,無限神往,道:“如果能在這裏終老一生,亦是人生一大樂事,唉……”神情惆悵已極。
“那大將軍就一直留在這裏,我,……我們都在這裏陪著你!”阿依古麗臉泛紅暈,有些羞澀,有些期盼,靜靜看著梵香棱角分明的側麵。
“我哪有如此福氣呢?唉……”
梵香回過頭來,看了阿依古麗一眼,眼中一抹淡淡的憂傷一閃而逝。可這抹淡淡的一閃而逝的憂傷,卻深深印進了阿依古麗的心裏,而這心裏,一輩子便再也未曾忘記過這一刻這一抹無盡憂傷而蒼涼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