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團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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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子安拉開卷簾門,牽著戰天回到店裏。

    精靈們已經醒了,菲娜趴在貓爬架上,見他空手而歸,不高興地問道:“本宮的早膳呢?難道你出門就喂飽了自己?”

    “等會兒吧,去得太早,還沒做好。”為了避免繼續聽它念叨,張子安沒脫外套,拿起大掃帚和鐵鍁再次出門,清除店門口的積雪和冰。

    今天王乾和李坤不過來,所有的清潔工作全要由他一個人完成。寵物店的特性就是,即使放假不開門營業,貓砂也要照換,狗屎也要照鏟,還要對室內進行消毒除菌,而如果這些繁重的事都做完了,為什麽不幹脆繼續開門營業賺錢呢?

    張子安就是這麽打算的,反正沒什麽安排,今天照常開門,有顧客就算賺的。

    門口這條人行道上的客流量不算小,白天積雪被踩得很實,稍微有些融化,夜裏又結成冰,光靠掃是掃不幹淨的,很多時候要用鐵鍁來砸、來鏟。

    張子安幹得很賣力,倒不是因為他想當個模範市民,而是萬一有老頭老太太在他店門口滑倒摔傷,那他把褲子賣掉都不夠賠的。

    正幹著,一個苗條的身影從他旁邊經過,徑自走進目前無人的寵物店。

    張子安有些納悶,心說新年第一天就有顧客這麽早上門?算不算是開門紅?

    然而他還沒來及高興,那個人影又從店裏推門而出,一進一出不超過10秒的時間,抬起頭來的張子安隻看到一個穿著白色短款羽絨服和藍色牛仔褲的妹子背影向北邊匆匆離去。

    大概是走錯了?

    他沒有在意,偶爾找錯地方的人也是有的,繼續鏟雪除冰。

    稍微過了一會兒,他扛著大掃帚拎著鐵鍁收工回店,然後像平時一樣收拾貓砂狗屎,準備帶到外麵,等環衛工人過來時扔掉。路過收銀台時,他的眼角餘光好像注意到什麽東西,便又退回來。

    收銀台的電腦屏幕後麵貼著一張紙,揭下來一看,又是一份尋狗啟事,跟他在路燈杆上看見的那份一模一樣。

    這麽說來,剛才進店的那個妹子就是失主?找狗都找到寵物店來了,真是急病亂投醫。

    他提著垃圾袋走出店門,堆放在店外的指定地點,正在這時,一聲喇叭輕響,孫曉夢開著車停在路邊。

    “喲,新年好啊!”張子安揚起手打招呼。

    孫曉夢搖下車窗,目光沒有看他的臉,而是盯著他手裏的紙,“新年好,你拿著的那張紙是什麽?”

    “這個?有人發的尋狗啟事。你說有意思不,尋狗啟事都發到寵物店來了。”張子安捏著紙讓她看。

    孫曉夢接過紙,皺眉自語道:“還沒找到呢……”

    張子安聽她的語氣好像知道這事,好奇心起,便問道:“也去你那診所裏貼啟事了?”

    孫曉夢指著啟事上的電話號碼說道:“她是我店裏一位常客,經常帶著她的狗來我店裏打疫苗和體檢什麽的……團團的絕育手術也是在我店裏做的。看到她的狗丟了四處找狗,我心裏也挺難受的。”

    “哦,難怪了。”

    原來是孫曉夢的熟人,張子安表示理解。

    “最近好像丟狗的挺多的,光我那診所裏定期來體檢的狗就丟了有兩三條吧。”她把啟事又遞給張子安。

    “這麽多?”張子安深感驚訝,她那診所規模挺小,但居然短期內能有兩三條狗走失,那擴大到附近城區來說,數量真是不少了。

    他想了想,把李大娘關於套狗的話轉述給她聽,然後問道:“你覺得有可能麽?不是說城市裏套狗的事很少?”

    孫曉夢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道:“城市裏確實很少有人套狗,但是你看,過不了多久就是春節,很多人在這時候手頭比較緊,也許打起歪主意。現在天冷,很多人出門都戴口罩,即使被監控拍到了也沒什麽問題,自然有人鋌而走險。這些狗無論是轉手賣掉還是銷給狗肉館,都值一筆不小的錢。”

    張子安的視線瞟向行人,確實如她所說,十個人裏至少有五六個是圍著圍巾戴著口罩的——夏天戴口罩很奇怪,但冬天就不同了,特別是現在很多人戴口罩是為了防霧霾。

    “我覺得物歸原主更賺錢。”他指著啟事上的萬元酬金笑道。

    “人家可沒那麽傻,套了你的狗還冒險給你還回去,誰知道是收到酬金還是挨一頓暴打……”

    玩笑歸玩笑,張子安也知道沒人會幹這種犯傻的事。

    “今天元旦,你診所也不休息?”他問道。

    她麵露憾色,“本來是打算休息的……對了,你今天應該挺閑吧?貼啟事那姑娘現在應該在診所等著我,想請我幫她拿主意,要不你跟我過去一趟?你這方麵的鬼點子不少,就當是做好事吧。”

    張子安:“……你看我像很閑的樣子?”

    “像!”她言簡意賅地回答。

    不過還確實挺閑的,張子安對這事也有些好奇,就拉下卷簾門上鎖,坐到副駕駛位置,跟她一同來到診所。

    剛才那位穿白色羽絨服和藍色牛仔褲的妹子果然等在診所門口,她把手揣在兜裏,不停地東張西望,可能是在等孫曉夢的到來,也可能是希望能看到自家狗的身影。

    “曉夢姐!”

    看到孫曉夢下車,她快步迎上來,緊接著就注意到一同下車的張子安,覺得他有點兒眼熟……

    孫曉夢一邊掏鑰匙開門,一邊介紹道:“這位是寧藍,我的顧客兼朋友。這位是張子安,你剛才還去他的寵物店裏貼啟事來著,難道沒看見他?”

    寧藍這才想起來,她當時看到寵物店開著門卻沒人,心裏還納悶,不過她把他當成掃大街的了……

    “對不起,我昨天夜裏幾乎都沒睡著覺,現在腦子裏都是懵的,剛才沒注意到你。”她抱歉地對張子安說。

    張子安注意到她眼眶周圍的黑眼圈挺明顯,知道她不是在說謊,看來她為了找狗已經心力交瘁了。

    “沒事,我當時在掃雪,你又不知道我是店主……不過我想問,為什麽你找狗要來寵物店裏張貼啟事呢?”他好奇地問。

    “這個嘛……”她很是尷尬,看了一眼孫曉夢,吞吞吐吐地說:“我是想,萬一有人撿到我的狗,也許會賣到寵物店裏……我之前也去別的寵物店貼過,但人家都不讓我貼,而你店裏當時沒人,我本來想進去找找有沒有我的狗,但一想這不太好,於是貼完啟事就趕緊跑出來了……”

    “我記得你的狗3歲了,我店裏沒那麽大的狗。”張子安自證清白。

    孫曉夢推開診所門,示意道:“別在外麵凍著了,進來說吧。”

    寧藍和張子安跟著她相繼進了診所,他立刻看到收銀台那裏也貼著一張相同的啟事。

    護士龍纖不在,大概也放假了吧。

    孫曉夢請他們進了辦公室,打開電暖氣,脫下外套,再次向寧藍介紹道:“你把情況再給他詳細說一遍吧,他在這方麵挺有主意的,興許能幫上忙——別看他是開寵物店的,連咱們市刑警隊的隊長都欠他人情呢。”

    張子安琢磨了半天,也沒鬧清楚這句話是在褒他還是貶他……

    寧藍頓時對他刮目相看,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自從她的團團丟失後,父母整天唉聲歎氣抹眼淚,她擔心父母過憂傷身,這幾天在附近到處找,卻一點兒線索都沒有,已經到了急病亂投醫的地步,無論是誰,隻要能幫上忙就行。

    她清了清嗓子,把事情的原委從頭說詳細說了一遍。

    寧藍的父母是濱海大學的老師,已經退休了,而她也在濱海大學上研究生,不住宿舍而住家裏,每天早上和傍晚時分都會帶著團團去遛狗,就在家屬院附近遛,從來沒出過什麽事。團團是一條不太純的薩摩耶,非常親人,無論是老人還是小孩,它從來不會張嘴咬,甚至連大聲叫喚都不會,院裏的老人和孩子也都很喜歡它。時間一長,她就不用繩子牽著它了,因為覺得它被牽著很可憐。

    那天,她如往常一樣遛狗。放寒假了,她一邊帶著團團溜達一邊刷著微信群,和同學們談論放假的計劃和安排。

    走著走著,身邊有隻流浪貓躥了過去,團團便很興奮地追逐而去——它純粹隻是因為貪玩,絕沒有要傷害這隻流浪貓的意思,寧藍強調道。

    張子安想起以前去濱海大學捕獲理查德的過程,大學附近確實有很多流浪貓,而且全都不怕人,因為學生和教職工總會喂它們。

    寧藍說道,以前團團也追過貓,當然是追不上的,貓太靈活,團團追丟了就會自己跑回來,或者站在原地等她過去。她當時的一條信息剛打了一半,見團團又去追貓,便心不在焉地叫了它兩聲,讓它回來。她把信息發出去,看到團團果然又把貓給追丟了,懵懂地停在一棟樓的拐角處等她過去。

    寧藍不緊不慢地走過去,不時低頭看一眼手機,等待同學的回應。

    說到這裏,寧藍回憶道,團團本來是在拐角處等她的,片刻之後好像被什麽東西吸引了注意,擺頭看向拐角的另一側,然後邁步走過了拐角。

    當時寧藍又叫了它兩聲,但仍然不覺得會發生什麽事,隻是稍微加快了腳步,然而等她走到拐角處時,卻完全失去了團團的蹤跡——它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毫無征兆地消失了。

    她找不到團團,稍微有些緊張,但長期的安逸令她沒往壞處想,或者說不敢往壞處想,以為團團是鑽進了樓道或者躲在垃圾箱後麵。她把那一帶找了個遍,始終沒找到團團的影子,這時她才徹底慌了神。

    找了半小時,天漸漸黑了,寧藍抱著僥幸心理,打電話給家裏,問團團是不是自己回家了。母親接的電話,很詫異地說沒有啊,團團不是跟你一起去溜達了麽?

    “我應該沉住氣的。”寧藍以手掩麵歎息道,“我應該跟爸媽說,團團是被借到朋友家玩幾天,這樣起碼他們老兩口不至於這麽傷心了……”

    孫曉夢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團團還不一定出事呢,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你先把事情說完吧。”

    寧藍抹了抹眼角,帶著鼻音繼續講。

    她父母知道團團走丟了以後,很罕見地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罵她為什麽連遛狗時也總要玩手機。她自知理虧,而且父母正在氣頭上,也不敢回嘴。罵完後,老兩口穿上衣服,也拿著手電出來幫她找。

    大冷天的,他們一直找到晚上八點,把家屬院附近都找遍,臉都凍青了,嗓子都喊啞了,卻依然沒有找到團團。

    直到這時,他們第一次產生了“團團可能找不回來了”的念頭。

    在寧藍的苦苦勸說下,他們暫時先回到家裏。父母是濱海大學的退休教職工,在家屬院裏認識的人多,四處打電話請人幫忙尋找,而寧藍則是發微博、發朋友圈、在網上找了一些幫忙尋找走失狗的公眾號,並且打印了尋狗啟事,第二天早上開始就四處張貼。

    她父母留在家裏拿著手機等電話,偶爾也會有人打過來說看到一條類似的狗,但仔細一問就知道不是他們家的團團。一次次的失望,令本來就心髒不好的母親由於身體不適而臥床休息……

    兩天過去了,團團音信全無,找回的機率越來越低。寧藍早就後悔了不知多少次,她試著跟父母說如果實在找不回來就再買一條,但他們死活不願意,就想要團團……她又何嚐不是如此,即使再買一條狗,她心裏仍然掛念著團團的安危。

    “沒有找保安看監控麽?”張子安插言道。

    “找了,家屬院是比較老的小區,雖然最近裝了些監控攝像頭,但死角很多。”寧藍解釋道。

    她講完了,低聲抽泣。

    孫曉夢安慰了她幾句,拿出自己手機說:“你們看這個。”

    張子安和寧藍湊過去一看,屏幕上是一位李姓顧客給孫曉夢發的信息,時間是昨天晚上,信息內容是:嗚嗚~孫醫生,我家毛毛不見了,看監控好像是被人給偷走了,你要是遇到與毛毛長得差不多的狗,請一定要盡快跟我聯係。

    然後是另一條信息,是一位姓錢的顧客發來的,時間是今天早上6點多,也就是不足兩個小時前,信息內容是:孫醫生,我家小乖走丟了,我正在找,上午的預約先取消吧,給您添麻煩了,真是對不住。

    張子安倒吸一口涼氣,看這樣子,估計是有一個套狗團夥在附近活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