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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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1章

    聽到蕭靖的話,夏管家臉上的笑容有點不自然了。

    他輕聲咳了咳,不疾不徐地道:“公子說笑了。夏家哪有什麽無價之寶?若說無價……公子的這份情義,才是無價的。”

    蕭靖淡淡地笑了笑,道:“您這句話倒是實情。好了,既然夏侍郎不在家,蕭某便不在此處討人嫌了。禮物請您收回去,在下先行告辭。”

    夏管家還要再說,他已拂袖轉身離開。任憑後麵的人如何呼喊,他乘坐的車都沒有停下來。

    報社的院裏,邵寧正打算出門。

    誰知一隻腳剛邁出去,便有一個人急火火地向門裏衝,兩人差點裝個滿懷。

    “趕著去投胎啊?”邵寧怒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老子對男人沒興趣!”

    站在他麵前的正是急匆匆趕回來的蕭靖。

    被嚇了一跳的邵寧不無酸意地道:“呦,是你啊?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看來提親還挺順利的?嘿,那可要恭喜你了,需要張羅喜酒的時候就跟我說,老子怎麽說也是過來人,保證給你搞得風風光光的……”

    他滔滔不絕地講了一大通,蕭靖卻一個字都沒說。不一會兒,得意洋洋的邵寧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這人怎麽安安靜靜的,臉上也冷若冰霜?莫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忙你的去吧,我還有事。”

    蕭靖冷冷地丟下這麽一句,便快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邵寧看了眼緊閉的房間門,臉上多了幾許愁容。

    夏府。

    夏鴻瀚獨自一人站在寬闊的庭院裏。夕陽西下,他的身影被陽光映得很長;可能是在思量什麽事,負手站著的他緊緊蹙著眉,那模樣很是嚴肅,連輕手輕腳走來、一看就是有事稟報的夏管家都沒敢開腔。

    良久,他搖了搖頭悠悠地道:“蕭靖怎麽說?”

    夏管家小心翼翼地應道:“如您所料,他沒收禮物便走了。臨走時,他還讓小人轉告您,說他過段時間再來拜訪……”

    “再來?他還來幹什麽?”夏鴻瀚用力哼了一聲:“給他那許多財帛,那麽如花解語的女子,他還不知足麽?那香兒和玉兒可是家裏養了許多年,將來便是送到王公大臣的府上也是極拿得出手的妙人兒!嘿,他還真是不識抬舉!”

    在原地踱著步轉了兩圈,他抬起頭道:“老夏,你把東西和人送到他家去。”

    夏管家咬了咬牙:“老爺,蕭靖的心思很是堅決,再送去怕是也……”

    夏鴻瀚不耐煩地道:“送去吧。他若還不要是他沒福氣,你不必勉強。”

    老爺有了吩咐,夏管家隻得領命。待他走開,夏鴻瀚望著隨風飄動的一抹新綠,眯著眼睛自言自語道:“不管他要不要,夏家都不欠他的人情了。雪兒是何等尊貴,豈能嫁給那小子?”

    他隨意招了招手,遠處候著的一個仆婦趕忙走到了他的跟前。

    “給我盯緊了小姐,切不可讓她外出。”夏鴻瀚嚴厲地道:“外麵的話也絕對不能傳到她的耳朵裏。如果她有什麽閃失……你知道是什麽後果。”

    仆婦顫聲道:“是,老爺。”

    夏鴻瀚的麵色和緩了些。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一旁的院子,叮囑道:“從明日起,子芊那丫頭也不能到處亂跑了。吩咐下去,沒有我的許可,她和雪兒都不能離家半步,聽明白了麽?”

    夜深了。

    眼下已是醜時,報社的院子裏已是一片漆黑。

    忽然,有個房間亮了。

    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蕭靖披著衣服坐在了桌前。

    白天發生的一切實在太過跌宕起伏,本來滿心歡喜的他早已陷入了愁緒中,無論躺多久都睡不著。

    提起筆,這些天聽說的各種消息一下子湧上了心頭。

    北疆還在折騰,但折騰的烈度已經小了很多。王庭的二十萬大軍分幾路南下,卻並沒有和大瑞的邊軍接觸,隻是悠哉悠哉的在邊境線上晃蕩,好像他們是來旅遊的。

    車舍裏倒是傾盡全力南侵了。可是,去年冬天剛剛發生過臨州的事,大瑞在邊境加強了布防的力量,小部隊滲透很難奏效。兩邊拉開架勢打了兩場,就在戰況愈發激烈的當口,一場百年難遇的暴雪不期而至。

    在十步之外就看不到人影的雪幕中,再強大的戰爭意誌也會化為烏有。極寒的天氣成了戰爭雙方最大的敵人,大瑞這邊依托著雄關、邊鎮還好些,而車舍裏的營帳裏被凍死、凍傷的人不計其數,陸衝處心積慮發動的南侵成了笑話。

    之後,雙方隻有些小打小鬧的接觸,再沒有什麽像樣的對陣。眼見著春天到來,被折騰得夠嗆的車舍裏人選擇回去休養生息,一場大戰便神使鬼差地消弭於無形。

    大瑞本來十分惶恐,不想和車舍裏開戰。但是,國家受辱到這個份上,又有那麽多可敬的兵士命喪北疆,民間早已群情洶洶,朝廷也沒了再妥協的餘地。

    到後來,聽說車舍裏的攻勢遇阻、王庭的人出工不出力,一下子有了信心的重臣們又抬高了朝廷的調門。無數人寫文章譴責北胡、緬懷大瑞的烈士,那情真意切的模樣就好像他們真的經曆了草原上的腥風血雨,之前畏敵如虎的也另有其人一樣。

    連帶著,原本倒了八輩子血黴的葛大人也官複原職了。

    他千辛萬苦地跑回京城後也曾當著百官的麵哭訴,講述在車舍裏的種種遭遇;可是,根本就沒人為他說話,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和親不成,朝廷又不想輕啟戰端,而葛大人就是最好的背鍋俠。

    於是,苦逼的他直接下了獄,過上了為期兩個月的囚犯生活。如果不出大的意外,他至少也會被抄沒家產、流放到邊疆去。若是運氣差些,興許就要以死謝罪了。

    直到朝堂上轉了風向、對北胡的畏懼變成了人人喊打,葛大人才僥幸撿回一條命。雖然他很委屈,可這事沒地方說理去,能活下來便不能要求更多了。

    蕭靖放下了筆。推開窗子,外麵正是一輪明月當空。

    雪兒,你現在還好麽?我何時才能再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