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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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見著沒人願意賣命,徐繼仁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裏瞪出來了。

    他不是什麽天之驕子,可一出生就享盡了榮華富貴。因為是獨子,爺爺和父親對他極是寵愛,這也養成了他驕縱的性格。

    直到今天,府裏的下人對他都是百依百順,又有誰敢在他麵前說個“不”字?

    如今,一群身份與他天差地別的差人卻無視了他的話!

    “你們都聾了麽?”徐繼仁身邊的隨從忍不住替他出頭道:“伯爺說了話,誰敢違抗?莫非爾等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他不開口還好,這一說話,周圍人眼中的不屑連藏都藏不住了。

    你算哪根蔥啊?

    一個隻有虛職的清貴伯爺手再長也管不到官府辦案上。京城的貴人多如牛毛,要是隨便哪個阿貓阿狗都來指揮一番,那官府也別幹事了,天天陪著人過癮就是。

    所謂縣官不如現管,就算他背後有人,那也得他的主子下了條子、說了話才管用。就現場情況看,明顯是他自己慫了才逼迫別人去拚命,早就成了人精的差人們才不會陪他玩呢。

    再說,人家夏家是實打實的豪門,實力深不見底。徐家呢?爺爺那輩是對皇室有恩的寵臣,父親那輩就變成了弄臣,到了兒子這輩,幹脆就成了讓人唾棄的浪子,也沒聽說受到皇家什麽眷顧。

    兩相比較,答案還用說麽?幹嘛為一個在街上被搶親者嚇得屁滾尿流的弱雞賣命啊!

    人們心裏雖這麽想著,樣子卻還是要做做的。於是,所有的官差聚攏到了一處,假裝商量突入院內控製蕭靖的方案,實際上……他們的商議永遠不會有結果。

    徐繼仁頹然坐在了路旁的一塊大石上。這一坐,就又是一個時辰。

    酉時了。

    夏季天黑得晚,距離城門關閉還有一段時間。眼見著差人的討論依舊熱火朝天,沉默不語的徐繼仁突然“騰”地站了起來,把身邊的人都嚇了一跳。

    他的眼睛紅紅的。不是哭了,是怒了。

    欺人太甚!

    徐繼仁早就發現別人都把他當傻子,可他忍住了。就在不久之前,他還提出了賞格,但重賞之下也沒有勇夫。

    到了此時此刻,他不打算再忍了。

    你們都不願動手,老子自己來!

    徐繼仁笑得很是猙獰。他低聲吩咐了手下人幾句,那人顯得有點為難,但出於對伯爺的畏懼,還是飛快地去了。

    不多時,他回來了,所有人看到他手裏東西的瞬間都變了臉色。

    火把?

    天色一時半會黑不下來,這麽早就點起火把,難道……

    徐繼仁的表現馬上就證實了眾人的猜測。他奪過火把站到了院門前,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蕭靖,在數丈之外都能清清楚楚地聽到他放肆的狂笑。

    “姓蕭的,既然你這麽想死,我就成全你!”

    他用力揮舞著火把,咬牙切齒地道:“你不過是一個賤民,老子燒死你就像燒死一條狗!是你害得我在新婚之日當眾出醜,這筆賬,就用命來還吧!哈哈,你不是搶走了夏家的賤人麽?正好,你們就去陰曹地府當一對苦命鴛鴦,到了那邊,也要記得我徐繼仁的恩德!”

    話音剛落,徐繼仁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蕭靖和夏晗雪都在笑!

    沒有憤怒,沒有恐懼,沒有彷徨。在那一刻,蕭靖甚至還當著他的麵緊緊地握住了女孩的手!

    死亡近在咫尺,兩人的柔情蜜意都不曾減少半分,這就是所謂的情至深處麽?

    徐繼仁徹底瘋狂了。

    “去死吧!”

    他用盡全身力氣想將火把扔進院裏。千鈞一發之際,有個隨從死命抱住了他的胳膊,顫聲勸道:“伯爺不可!姓蕭的固然可恨,但縱火也是大罪呀!這光天化日的,無數雙眼睛看著呢,就算朝廷體諒伯爺的難處從輕發落,罪責也不會小了。要是萬一引燃了附近的民宅……”

    “滾!”

    狂怒的徐繼仁哪裏會聽別人說話,一腳就把這隨從踢開了老遠。

    在你們看來,我就真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紈絝?

    爹去世的那天起,徐家就失了勢。空有錢財有什麽用?別人一句話就能讓徐家敗亡,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你們隻知道我遊手好閑,不知道我是為了四處結交才如此浪蕩;你們隻知道我花錢如流水,卻不知道花出去的錢都用來巴結貴人了,若非如此,又哪裏來的徐家的安穩?

    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徐家麽!

    徐繼仁又一次揮動了手臂。就在火把即將脫手而出的時候,遠處忽然有人厲聲喝到:

    “住手!”

    ……

    早些時候,宮中。

    大瑞的最高統治者陳伯銳低眉侍立在榻邊,態度極是恭謹。

    他還不到四旬,鬢角卻已白發叢生,精神也不是很好。若讓不知底細的人來看,興許會覺得這位皇帝已年近甚至年過五旬了。

    而榻上坐著一位雍容的婦人。她倒有五十多歲了,可保養得極好。從那猶存的風韻中依稀能看出,她年輕時應該是位大美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呆滯的雙眼沒什麽光彩和生氣。

    兩人的關係是母子,可從外表看上去卻給人一種“姐弟”的既視感。

    “皇兒,聽說河東又旱了?”怔怔出神的婦人忽然開口道:“救災的事固然要緊,可你也要愛惜自己的身子。若國庫的錢不夠支用,哀家這裏還有些,你拿去便是。”

    陳伯銳忙道:“萬萬不可。母後,河東雖然糟了災,災情卻比幾年前輕了許多。就說撥錢賑災,這兩年風調雨順的,國庫的銀子也足夠了,哪能動您的體己錢?”

    身為九五之尊,他也有他的驕傲。先帝在位的後期做了不少糊塗事,彼時天下已有了亂象,是他繼位後勤於政務、撥亂反正,才穩住了大瑞這個龐然大物。如今,民間已有不少人稱頌他為“中興之主”了。

    見皇帝打定了主意,太後也不再堅持了。沉吟片刻,她又道:“適才外麵一陣喧騰,哀家在深宮中都聽得一清二楚,這事還引發了宮人的議論……可是城裏出了什麽亂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