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的名，樹的影。

    杜伏威數十年積攢下來的赫赫威名，當真不是蘇航這初出茅廬的小子能相提並論的。

    也正是因此，踩人上位，才是所有世界中，建立名望最快速，也是最直接有效的辦法。

    當然，成功者的確能一步登天，但這條路上，更多的卻是折戟沉沙的失敗者。

    便是沈落雁，聽到杜伏威這黑道霸主都折在了蘇航手上後，臉上的平靜終於維持不住：

    “蘇公子此言當真？”

    蘇航隨意道：

    “我何須騙你呢？

    對了，沈軍師若是有暇，不如替我將這個消息散布出去，也好讓我今後少些解釋的麻煩，如何？”

    沈落雁隱約猜到了蘇航的意思，試探道：

    “蘇公子這是打算繼續孑然一身下去，不加入任何一方勢力嗎？”

    蘇航掃了一眼身後的海棠等人，糾正道：

    “這就錯了，我什麽時候孑然一身過呢？”

    蘇航麾下的勢力要真的全擺上台麵，莫說李密了，便是如今還霸在皇位上的楊廣，都要自歎不如。

    蘇航玩味道：

    “不過，如果有人能滿足我幾個條件，我倒是不介意玩一場爭霸天下的遊戲，隻是，有人能答應本公子的條件嗎？”

    沈落雁精神一振，當即道：

    “到底是什麽條件呢？”

    蘇航豎起一根手指道：

    “首先，男兒膝下有黃金，除去天地雙親，就是一國之君、真命天子，也休想讓我去跪他。”

    沈落雁油然笑道：

    “如果隻是這個要求，以密公的氣量，並非不——”

    蘇航搖了搖頭，補充道：

    “本公子說得可不止是現在，而是永遠，直到將來天下一統，乃至他的下任、下下任，乃至下下下任的皇帝……

    這個要求，李密他還能答應嗎？”

    沈落雁一怔，隨即苦笑：

    “能答應這個要求的皇帝，怕是沒有吧。”

    蘇航輕拍手掌道：

    “這就是了，就連這第一個條件都沒辦法答應，更遑論其它？

    所以，我還是覺得現在這樣，隨心而動，最合本公子的心意了。”

    沈落雁無奈之餘，也生出了幾分好奇：

    “那不知蘇公子剩下的幾條要求，又是什麽？”

    蘇航倒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很簡單，武功秘籍。

    想要讓我加入，沒有四大奇書一級的完整秘籍，同樣也是免談。

    對了，順帶一提，楊公寶庫的秘密，宋缺或許會以天刀的秘籍來換，所以這個秘籍，換取的隻是本人的支持哦。”

    聽到這裏，沈落雁終於是徹底死心了。

    第一條，她或許還有說服李密的把握，但是這第二條……

    沒了楊公寶庫的蘇航，還值得她下此重注嗎？

    理智告訴沈落雁，無論是密公，還是她本人，都不可能這麽做。

    可是，冥冥之中卻又有一種直覺告訴她，這筆投入，或許又是無比值得的。

    當然，在虛無縹緲的感覺麵前，沈落雁最終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理智。

    盡管不久之後，這位俏軍師再回想起和蘇航的這番對話時，堪稱是追悔莫及，但此刻，她並沒有選擇相信自己的感覺。

    “對了，本公子組建的‘為美好的新世界獻上和平’組織，簡稱‘世獻和’，目的便是消滅那些禍害百姓的害蟲，沈軍師有興趣加入嗎？”

    聽得蘇航這話，隱約覺得自己錯過了某個大好機會的沈落雁也忍不住失笑。

    她一直四處奔走，為李密搜羅各方麵的人才，招攬失敗的次數固然不少，但反過來對她進行招攬的人，尚且還是首次遇到：

    “蘇公子的‘世獻和’的確很有意思，但落雁還是覺得密公麾下，才是更能一展才華之地。

    或許等到天下一統後，落雁會有加入的興趣也未必呢。”

    蘇航笑了，意有所指道：

    “等到天下一統？

    那時再想碰到本公子，就需要極大的運道了。”

    不等沈落雁細思這句話的含義，在蘇航的目光示意下，海棠取出一卷契約，鋪在了兩人麵前。

    “這是——”

    海棠解釋道：

    “如果沈軍師願意承諾，日後無論局勢如何混亂，都不會禍及無辜的百姓，那便簽下這紙契約吧。

    若是違反，便會被我們‘世獻和’視為敵人。”

    沈落雁秀眉微挑，詫異地看著蘇航：

    “隻是如此？”

    如果隻有壞處，沒有任何好處，會有人簽這多此一舉的契約嗎？

    “好處？”

    蘇航想了想，道：

    “過段時間再揭曉好了，現在，就姑且先當做一個神秘的驚喜吧。”

    沈落雁無奈道：

    “看公子的樣子，這個所謂的驚喜不會是剛剛才想出來的吧？”

    蘇航擺擺手：

    “不要在意那些細節嘛，大不了本公子保證，不久後沈軍師你一定會覺得物超所值的，甚至會後悔自己怎麽沒有多取兩個名字也說不一定呢……

    現在就看，沈軍師肯不肯相信本公子了。”

    “需要選擇嗎？”

    沈落雁輕笑一聲，從海棠手裏接過毛筆，目光移至契約的末尾，發現如今這裏還隻有寥寥三個名字。

    為首的乃是宋師道、宋玉致所代表的宋閥，接著，便是江淮杜伏威的大名。

    隻不過，和瀟灑飄逸、柔美娟秀的宋家兄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杜伏威的名字寫得歪歪扭扭，比之三歲小孩隨手塗鴉也強不了幾分。

    若說這是蘇航特意偽造出來的，那這個偽造未免也太偷工減料了一些。

    但杜伏威的字跡，沈落雁也不是沒有見過，雖比不上那些書法大家，但也透露出一股特別的剛硬。

    除非這位黑道霸主當時是用腳簽名的，否則絕不可能這麽醜。

    頓了頓，沈落雁就在杜伏威下麵添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樣，就可以了嗎？”

    沈落雁的字跡力透紙背，透出一股勃勃的英氣，和宋玉致的娟秀不類，反倒像是男子的筆跡。

    “不錯。”

    海棠點點頭，將契約重新收起。

    雖說很多時候，契約就是一紙空文，但蘇航會用自己接下來的行動，讓隋末群雄知道，這張契約的重要性，以及，違背了它的可怕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