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河伯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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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近新年,梵歌城內分外熱鬧,雖然天氣寒冷,大雪封路,還是有很多人冒雪進城置辦年貨,臨街的店鋪客似雲來,生意火爆。

    幾家歡喜幾家愁,人們都在忙著置辦年貨,至於預測來年運勢,那是正月裏的事情,故此,城中十字橋邊的卦攤十分冷清。

    擺卦的半仙是個瞎子,蒼須一大把,年紀不小了,誰也記不清他是什麽時候開始,日日在這橋邊大柳樹下擺攤。半仙的卦算不上很靈,生意總是清淡的。有時候過於清閑無事,便把卦攤一收,在旁邊茶鋪裏占一張桌子,說上幾段書。

    如今正是淡季,街上人來人往,都往熱鬧處擠,沒人卜卦算命,茶鋪裏喝茶的人也是極少,茶鋪的老板已自去置辦年貨,獨留一個小夥計打著哈欠,聽半仙絮絮的說些老掉牙的故事。

    日影轉西,寒風漸起,露天茶鋪的客人陸續離開,小夥計也清醒了一下,準備收攤了,突然眼角瞥見一個人影進來了。

    又來了,小夥計心中嘀咕,老瞎子說書又臭又長,居然真的有人喜歡聽。看這位姑娘的衣著打扮,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怎麽沒見過世麵,這樣的書也值得每天來聽,如果他沒記錯,這幾天老瞎子說的都是同一個故事吧?

    雖說有些奇怪,但來者是客,小夥計還是麻利的擺上茶點,又沏了一壺新茶,看看實在也沒有什麽別的客人,便站到橋頭去看對街的雜耍把式去了。

    “話說這個王小姐自從見了張秀才,便傾心於他,奈何門不當戶不對,唯有日日相思,隻瘦的紅顏憔悴,實在可憐呐。”

    “實在可憐呐。”

    “再說這個張秀才,自從見了王小姐,便一見傾心,奈何門不當戶不對,唯有日日相思,隻瘦的形銷骨立,實在可憐呐。”

    “實在可憐呐。”

    半仙沉吟了片刻,決定還是忽略緊隨言後的回音,繼續說下去,“時光荏苒……”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一晃三年過去了,張秀才高中狀元,衣錦還鄉。對不對?”座中的聽客熟練的將劇情接了下去,這下半仙不能再忽略了。

    “這位客官,看著麵生,不是本地人吧。”

    “咦,你不是瞎子麽?”阿狸挑眉道。

    “嗬嗬老夫自有天眼,能觀天地陰陽,識世間萬物”。半仙捋須道。

    “既然如此,你倒是看看我來自何方?”

    半仙睜開半眯的眼,打量了阿狸一眼,此刻阿狸卸下偽裝,周身仙氣縈繞。

    “上…仙,這位…這位仙官,仙子…”半仙一驚之下,話都不會說了,哆哆嗦嗦的走上前來,伏地跪拜。“小神乃是此處的河伯,不知仙子尊駕到此,有失遠迎,罪過罪過。”

    阿狸彈指一揮,一層結界將茶鋪隔離起來,輕笑道,“無妨,起來吧。”心裏不免有些得意自己的偽裝術確實提高了。

    河伯殷勤的添茶送水,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恕小神眼拙,不知仙子是上界的哪位仙尊座下?”

    河伯位卑職小,不曾見過許多神仙,隻知天界眾仙各司其職,與凡界有關的神司也就那麽幾個。

    “我是司命神君座下的仙官。”阿狸順口編道,料想此處並無大川大河,所謂河伯也隻是個草芥小神。

    果然這位河伯便十分惶恐,連連作揖道,“得罪得罪,小神有眼不識泰山了,未知仙官此來有何公幹?”

    “無他,我隻是下界遊曆,途徑此處,碰巧有些小事想要向你請教一二。”

    “仙官但說無妨,小神願意效勞。”

    此時河伯已經褪去半仙的表象偽裝,乃是一個白須白眉的老頭,看上去年紀已經很大了,不錯,這正是阿狸要找的人。

    “你在此處任職時間不斷了吧?”阿狸摸了摸隨風擺動的垂腹長須,觸感極佳,不像是尋常毛發,倒像花木極細的根須,絲絲微動每一根都像是活的,阿狸有些疑惑,還以為水神都是魚蝦蟹水中生靈,原來也有草木精,不過也許是水草精……

    “小神自來便是在此,頗有年歲,頗有年歲……”河伯不動聲色的將自己寶貝的胡須收了收。

    “甚好,”阿狸戀戀不舍的放開手感不錯的白須,“那你對這一方土地必定有所了解。”

    “按理說河伯隻是小小水神,隻管水族之事。不過既然仙官問起,小神雖見識不廣,但靈鷲山方圓百裏之內,不論是妖鬼之事,還是凡人之事,但憑仙官垂問。”

    見識不廣是謙辭,像他這樣耐不住寂寞的活法,想必此地但有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

    “我這裏有一樣東西,倒是我仙家之物,不知何故流落凡間,我亦看不透它的來曆,不知你可否知曉?”阿狸取出之物仿佛是一節光滑翠綠的玉石,正是她從畫軸之中抽出來的,本是兩節,接觸之後卻迅速愈合在一處,形成了一個一尺來長的翠木,雖是木質卻光滑勝於玉石。此物必非凡物,阿狸卻認不得究竟是何物,既然此物流落靈鷲山已久,河伯許知道它的來曆。

    “這……”河伯神色微變,雙手捧過翠木,他的手微微顫抖,而那些垂腹的長須,卻突然興致高漲,一根根活了起來,向翠木纏繞過去,瞬間將它包裹。

    “此物……如果小神沒有猜錯的話,此物乃是上古神木……”河伯神色不定,似不敢相信,又覺此事非同小可,慎之又慎,方才湊近低聲道,“乃是……”

    “什麽?”阿狸凝神去聽,突然之間眼前一花,額間一點冰寒瞬間遍布全身,眼前白光耀耀,神已迷。

    日影西斜,寒風打著旋卷起河邊茶鋪的幌子,晃悠悠欲倒,說書人摔一摔醒木,結束了這一段書。

    看熱鬧的小夥計回來之時,說書的半仙已經收攤走人,喝茶的客人也走了,桌上留了兩個銅板。

    德豐茶樓的客人正在準備豐富多彩的夜生活,可是今日卻沒有等到那位出手闊綽的師妹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