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下衙回來，上官澈立即開始製定教學計劃。

    從中級、高級到頂級謀士所涉及的書有九百多本，如果江月棠想三年內學習完這三個階段的課程，那平均下來一年就得看三百一十六本書，再平均到天的話一天得看將近一本，單就看書量來看就已經是一個很難完成的目標了，何況還有很多具體的學習要求。

    上官澈才開始做計劃就已經為江月棠而擔心了。

    中級謀士謀‘兵’，此時期以兵法為主攻項，需要對有史以來的各場戰爭的起因、過程及其成敗進行深入的分析，找出其成功或失敗的原因。江月棠需要在接下來的一年裏把這方麵的知識全部掌握。

    按照規定，這個知識點需要花五年的時間來學習才能學透，如果江月棠想要在一年時間內學透，那麽除了他要運用更清晰有效、更快速的講解方法外，她也要大量地看兵書和接受他的出題考核，必要時還要親臨當年發生戰爭的現場去了解情況，以獲得更加具體和深入的認識。

    高級謀士謀‘國’，主攻謀略，屆時他會將曆史上所有通過謀略謀得疆域、強大和發展自己國家的事例跟她一一分析講解，在這方麵啟發她如何從國家的資源、地勢和國際關係等方麵著手，準確地把握國家命運，又能夠深入地了解它國的情況，做到知己知彼，進退自如。

    頂級謀士謀‘天下’，要求謀士不僅僅看到本國的問題，還能放眼天下，看到全人類的問題，因而為全人類的發展而努力。到這個層次的謀士，需要心懷天下，需要有極高的道德修養，需要有大眼界、大智慧，如此才能天下在握。而要達到這個境界，不僅僅需要很好地掌握相關的知識，還需要具備非凡的心靈質量和豐富的生活閱曆，嚴格來說，要經過大風大雨、起起落落，要看得見眾生，要有沉澱，要有悲憫，要有情懷。而要達到這樣的境界，對於才幾歲的江月棠來說就非常的難了。

    即便她有足夠的悟性，也足夠努力，但她的經曆畢竟很有限，那麽，她能夠對天下人的遭遇感同身受嗎？她能夠在必要時為了人類或國家而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嗎？在麵臨良知與道德的嚴峻考驗時，她能夠堅守得住初心和良心嗎？這些事情若放在一般人的身上基本都會讓人失望，但如果她要想達到頂級謀士之境界，就必須得做到。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在達到了此境界後心靈的質量又開始慢慢發生轉變的，比如司馬彧，但司馬彧的聰明就在於但凡國家或者朝廷有難時他願意義無反顧地挺身而出，而且每次都衝在最前頭，因此他總的來說又是一個你無法嚴格地區分好壞的立體而複雜的人。

    上官澈一邊列著書目一邊在想著這些事情，很快他又發現了問題——假如江月棠真的能在三年內完成這三個級別的學習，但她也還是得老老實實地、一屆屆地考啊。那麽，她依舊得每隔五年參加一次謀士晉級賽，即使每一屆都通過，也依舊得在二十歲時完成謀士晉級的所有考核。

    那時江傳雄六十五歲，正是致仕的年齡。如果他身體不夠硬朗，也有可能六十歲時就得申請致仕。

    那麽，如果江月棠在哪一屆出了點錯，就會錯過在江傳雄致仕前的那場內閣首輔爭奪賽，那麽，內閣首輔之位就極有可能會被非江家的人所坐，也即是說——江家三代接連為相的景象將到此為止，就算之後的歲月裏江月棠有幸為相，但也不是連接著的了。

    上官澈一想到這些就暗暗為這對父女而捏一把汗。

    盛名之下的壓力上官澈沒經曆過，但也多少能體會得了，所以他一直很佩服江傳雄。然而江月棠畢竟才隻有六歲，就主動給自己規劃這般高難度的學習計劃，這更讓他感到敬佩和驚訝。

    果然是虎父無犬女！

    但是，如果按照昭國謀士的晉級規定，江月棠就算學得再快也沒有辦法提早拿到頂級謀士的名銜啊。上官澈越想越覺得昭國這項規定太過死板了點。

    於是，次日，上官澈便親往文淵閣來見江傳雄，跟他說起自己的想法。

    江傳雄聽了非常高興，拍著他的肩頭道：“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我也想跟陛下提一提建議。”

    兩人就這個問題進行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探討，最後決定明天下早朝後一起去見陛下，就謀士晉級的規則提提建議。

    不管成不成，這個建議的積極作用還是遠遠大過其弊端的，他們相信這個建議若能實施的話大部分有誌於走謀士之路的人都會讚成。

    次日，下了早朝後兩人便一同去了英華殿。

    聽了他們的建議後，皇帝說：“謀士晉級的製度確實應該改得更靈活一些，但如果允許直接從初級謀士跳到頂級謀士，這很有可能會給一些好高騖遠的人一個錯覺，使得他們為了能迅速地跳級而不考慮自身的實力，認死理般衝著頂級謀士來考，反而會因此而在這條路上花的時間比一級級晉級的人多。”

    這種考慮也確實有它的理由。

    江傳雄和上官澈對視了一眼。

    皇帝李霈又接著說：“假如真要允許謀士們越級考，那麽我們應該設置一些附加的條規限製，以杜絕這種存僥幸心理的現象出現。”

    這想法他們都很讚成，忙異口同聲道：“陛下英明！”

    皇帝隨即道：“至於這些附加的條規具體應該怎麽定，我們明天下午開個研討會，屆時朕會將內閣、六部和謀士團的所有成員都召集來商討。”

    一個新的政策的執行，將事關到整個國家的發展，不可不慎。

    江傳雄和上官澈聽了連連點頭！

    從英華殿走出來時，兩人臉上是帶著微笑的，能遇到李霈這般的明君是他們的幸運，也是昭國百姓的幸運，他們如何能不心懷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