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為人父母者都喜歡談論自己的孩子，柳氏也不例外，她聽得蕭棣元這話便來了興致，笑著說：“可不是？他剛出生時陛下就這麽說了。”

    “他長大後會是個樣貌堂堂之人。”蕭棣元說。

    柳氏笑而不語。

    蕭棣元的目光從蕭棣寧身上轉開，望向窗外道：“哥哥的長相一半像您一半像陛下，三弟的長相跟您簡直如出一轍，唯獨兒臣的長相好像跟你們都不像啊。”

    他說完便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柳氏被他這話弄得猛地一驚，良久才說：“哪有個個都長得像父母的呢？你的長相很好，在陛下和我之上，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她也不知自己今天為何會對他的態度有變，或許是因為自己心願已了，對世間萬物的怨氣便少了許多的緣故吧。

    “是呀，是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可是兒臣為何會感覺如此的傷心呢？”蕭棣元邊說邊轉過頭來，看著柳氏說：“母後，是不是因為兒臣長得跟您和陛下都不像，所以您才這麽厭恨兒臣呢？”

    他的聲音可說是溫柔的，可他的眼神卻銳利如刀。

    柳氏被他這句話問得猛地一震，猛然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答好。

    “這個問題兒臣想了十幾年，現在也是時候得個答案了。”蕭棣元淡淡地說，聲音裏透著無奈。

    柳氏強擠出一絲微笑道：“元兒今天怎麽啦？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是啊，以前兒臣不喜歡說這些，但不說不表示兒臣毫無知覺。”

    然後，蕭棣元問：“母後，是不是以前我哪裏得罪過您或者讓您傷心失望過？”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定在了她的身上。

    柳氏隻覺一道寒光投射在了自己身上，頓時有些驚慌失措。

    她慌什麽？他在心裏道。

    不過不管她慌的是什麽，顯然她是有些心虛的。

    柳氏被他的目光看得很是局促，囁嚅著道：“你......這是在幹什麽？”

    “請母後回答。”

    “沒錯，你很多時候都惹母後不爽，雖然母後也說不清楚這不爽的源頭是什麽。”

    蕭棣元搖頭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母後。兒臣想知道自己究竟哪裏做錯了，也好日後改正。”

    這完全出乎柳氏的意料，柳氏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不該如何作答才好。

    “難道母後不希望兒臣日後表現得更讓您喜歡一些嗎？”蕭棣元看著柳氏問。

    那一刻，柳氏覺得他的目光如同死後重生般，明亮如鏡，沉靜似海。

    怎麽會這樣？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了。

    “兒臣想通了，既然我們有緣做母子，而且已經做了十六年，就算有再大的冤仇也應該消解了，所以從現在起，兒臣會好好孝敬您。”

    也沒待柳氏回應，蕭棣元就朝她行禮然後轉身走了。

    柳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不覺臉上已掛滿了淚，她對身邊的一名宮女說：“去請太子殿下過來。”

    那宮女趕忙去辦。

    但就在那宮女的腳要踏出房間門柳氏忽然叫住她，道：“算了，不用叫了。”

    蕭棣元回到住處後便讓丁聰幫他將從西北地區帶回來的幾袋特產和小吃送到柳氏那裏去。

    丁聰一邊按他的要求裝東西一邊不解道：“二殿下，這很有可能是無用功，不過看到您這般主動地修複這段關係，奴才也很為您的做法而高興。”

    蕭棣元沒有抬頭看丁聰，也沒有回應，但丁聰知道他是聽到了的，所以繼續埋頭打包裝。

    將東西分類裝好後，丁聰又讓蕭棣元過目。

    蕭棣元看了看，一共八大袋子，幾乎將他帶回來的東西都裝在裏麵了。

    “嗯，送過去給她。”

    丁聰趕忙叫上一個人幫忙提過去。

    待丁聰走後，柳氏讓貼身宮女將那八個袋子的東西打開來給她看。

    大部分都是適合產後吃的，而且是京城這邊買不到的好東西。

    柳氏隻覺心口像被什麽堵住了似的，好一會兒都喘不過氣來，等她能夠喘得過氣時，她的雙眼已噙滿了淚水。

    太子蕭棣開從來沒有送過她禮物。

    但顯然，這些年裏她投入在太子蕭棣開的身上最多。

    她忽然有種說不出的難過，與此同時，她又有些不安。

    這天晚上，當蕭宏過來時她便將蕭棣元今天的舉動跟他講了，蕭宏聽後也大為驚訝。

    蕭棣元去了一趟西北回來就對柳氏的態度來了個大轉彎，這讓蕭宏覺得不太對勁。難道是旅途中或者在西北地區時被什麽人什麽事給觸動到了？亦或是這隻是他的一個‘計謀’？

    他太聰明了，蕭宏不得不想得多一些。

    但是，在沒有明確蕭棣元的意圖前最明智的做法恐怕還是裝糊塗，於是蕭宏哈哈大笑道：“他這人悟性高，如今懂得孝敬你了，這是好事啊。回頭你跟太子也說說這事，讓太子好好學學。”

    柳氏點頭，但還是有些不安，望著他問：“陛下，您就不覺得此事事有蹊蹺？”

    “有沒有現在也還看不出來啊，那先就這麽著吧。”蕭宏說。

    他輕輕地摟過她的腰，再往床上一帶，她整個人便倒在了床上。

    柳氏想著自從生了蕭棣寧後兩人就沒再有過......便隨他去了。

    次日，蕭棣元下了早朝便來給柳氏請安。

    柳氏以前見了他總忍不住板起臉，這次竟然想板也板不起了，遂淡淡一笑，讓他做。

    “兒臣還有事做，就不坐了。”蕭棣元說。

    但他從柳氏的懷中要過蕭棣寧抱了抱，神態舉止間倒是頗有哥哥疼弟弟的意味。

    柳氏見了又不禁心頭一軟。

    外頭傳來腳步聲，兩人不約而同抬眼看去。

    蕭棣開撩開簾子微低著頭走了進來，見蕭棣元也在，原本帶笑的臉便猛地冷了下去。

    “見過哥哥。”蕭棣元朝他行禮道。

    “我待會再來。”蕭棣開說，很不悅地轉身離去了。

    自柳氏生了蕭棣寧後，蕭棣開每次來請安都是來去匆匆的，如今見蕭棣元在，就離開得更快了。

    柳氏看著蕭棣開的身影走遠，在心裏偷偷地歎著氣。

    ..........

    親們，二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