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皇太後愛撫地摸了摸長安公主胖嘟嘟的圓臉，溫聲說：“母後下午有事做，就不陪你去了，讓你姐姐陪你去吧。”

    長安公主被她這麽一愛撫，整個人便變得柔軟又溫順起來，仰頭望著皇太後問：“母後要忙什麽事？需要孩兒幫忙麽？”

    “不必，你盡管和你姐姐去玩吧。”皇太後微笑道。

    長韻公主便過來拉了長安公主的手，道：“走吧。”

    看著這兩姐妹走遠，皇太後對南嘉說：“立即備馬車出宮。”

    南嘉應了聲“是”，快步出去安排。

    申時兩刻，皇太後與蕭棣元在流瑩山莊會麵。

    蕭棣元隻帶了丁聰來，皇太後也隻由南嘉陪同著進來，讓侍衛們在大門外候著。

    坐下後，皇太後著蕭棣元關切地問：“這幾日可有到處去走走？”

    她此時一身淺橘色便裝，看起來比那日更顯可親些，而且她眉目間透著母親的慈祥，讓人莫名地感到溫暖和心安，蕭棣元見了便不禁心頭一動，恭敬答道：“這幾日將東、西、南、北四個城區都逛了遍。貴國的美食、建築和風俗都極有特色，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皇太後聽了嗬嗬笑道：“既然喜歡，日後就常來吧。”

    蕭棣元忙說：“是，多謝皇太後！”

    皇太後越看他越覺得他像今上李霈，心潮便越發地洶湧起伏，滿心的感慨又不便說，生生地敖紅了眼睛。

    明明似乎已接近真相，可就是因為缺了一個有說服力的證據，所以雙方還得將內心的感情藏著掖著，這感覺並不好受，但又無可奈何。

    因為心裏有顧忌，兩人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最後還是皇太後主動開腔道：“你明年便要就藩了吧？”

    蕭棣元點頭。

    “你父王將哪些區域劃分給你？”皇太後又問，話出口後又有些後悔，覺得這問題也許會讓他感到為難。

    但蕭棣元卻落落大方答道：“位於曙國西北角的大壩城、麻城、流瑩城和雙珠城。”

    皇太後聽了讚許道：“那一帶西臨昈國與昀國，南鄰曄國與昭國，倒是非常便於往來各國。”

    蕭棣元微笑著輕點了一下頭。

    “有婚約了嗎？”皇太後又問。

    蕭棣元搖頭，道：“這幾年內我想全心地做些實事，暫時不會考慮成家。”

    “這樣也好，男人成熟點再成家更易有個幸福穩定的家庭，隻是你父王和母後應該不會同意吧？”

    “我會跟他們好好解釋的。”

    皇太後微笑頜首，朝外頭拍了拍手掌，很快南嘉便提了好幾袋東西進來。

    “這些是昭國的點心和特產，給你路上吃。”皇太後笑眯眯地道。

    蕭棣元很是感動，立即跪下致謝。

    皇太後伸手去扶他，當她的手觸碰到他的手時，她不自覺地握住，眼淚瞬間洶湧而出。

    蕭棣元也忽然紅了眼眶，忙體貼地給她遞過手帕。

    很多話不便說，但彼此的眼神裏已透露了內心的感情，一時間兩人麵麵相對，竟有種天涯遇故人的感覺。

    “你提的那幾點建議，等過幾天陛下得空些時我會與他商量商量。”皇太後說，又補充道：“你不必擔心，我會好好跟今上解釋，絕不會讓今上怪罪於你的。”

    一語雙關，但蕭棣元全聽明白了，忙再次道謝。

    兩人道別時，皇太後再次淚流滿麵，但為了不讓他擔心，她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直到看到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視線內時才痛哭出來。

    南嘉極少見皇太後這般失控，忙上前來攙扶，並不斷地輕拍她的後背。

    好一會兒後，皇太後才穩住情緒，坐上了回宮的馬車。

    ....................

    卻說江鼎自蕭棣元告辭後就立即和冷飄雪閉門密談，直到太陽西斜都沒有踏出房門半步。

    “如果能借他之手將奸臣給滅了，何樂而不為？”江鼎開勸道。

    這會兒輪到他比較傾向於同意蕭棣元的建議了。

    冷飄雪卻依舊很不放心地搖頭道：“事成了倒好說，萬一事兒沒成，到時候不僅我們自己有殺身之禍，還連帶著引朝廷懷疑，到時候可就是殺雞不成反蝕米了。”

    對於沒多大把握的事，冷飄雪反而沒有江鼎那麽放得開手腳。

    “但是，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我們恐怕這一輩子都找不著下手的機會了，”江鼎循循勸道，“我都快五十的人了，還能等上多少年？”

    這話倒是真的，他確實已經沒有多少歲月可蹉跎了，以前不敢輕舉妄動是因為覺得自己的能耐不夠，害怕失敗，現在既然有人願意幫一把，而且這人還是出了名的智謀雙全，他覺得此次要不試試就真的太可惜了。

    至於成或敗，既然決定了這麽做，就自然成敗也都得接受，總比還沒開始做就退縮了強。

    冷飄雪見他心意切切，便忽然有些心軟了，壓低聲音說：“萬一敗了，事情牽扯頗大，到時候可非你我能應對得了的。”

    “但起碼也有一半的機會成啊。”江鼎樂觀地說。

    “曙國二皇子此舉的用心，我們尚不清楚，就這麽信了他，不怕被他坑了？”

    “我與他無冤無仇，他坑我作甚？依我看，他也是想趁機擴大他在曙國之外的影響力。”

    “他為何要擴大影響力？”冷飄雪不解地問。

    江鼎神秘一笑，道：“像他那般有抱負的人，又怎會安於當曙國的皇子？而且據說他私下裏並不怎麽得父母和兄長的關愛，他這麽做可見也是為了給自己的未來鋪路啊。”

    冷飄雪這下聽懂了個大概，點了點頭。

    送走皇太後之後，天色已黃昏，蕭棣元立即用晚膳，並吩咐丁聰將行李收拾好放到馬車上。

    他們打算連夜離開昭國。

    夜間出城要比日間隱秘得多、安全得多。

    蕭棣元早在來昭國之前便規劃好了的。

    吃完了晚膳，正準備離開客棧時蕭棣元忽聽丁聰進報說江鼎夫婦來訪，立即出門去迎。

    為遮人耳目，江鼎夫婦裝扮成一對老年夫婦前來，但蕭棣元還是從他們的眼神一眼認了出來，笑著拱手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