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到底是誰泄露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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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瀾匆匆地回到廚房。
地上的香還在,隻不過熄火了,硬硬地橫著,如同一隻落地的筷子,並不起眼。
桌上的油燈還亮著,省去了劃火柴的麻煩。
他順手拎了,邊跑邊護著躍動的那一星火焰。
平日裏不常去的茅房,此時成了三人目光聚焦的中心。
借助著如豆大小的微光,啟瀾第一個鑽進去。
隻見石灰桶邊上的一個皮球狀的物體上,密密麻麻的蛆蟲在蠕動。
“好像.....是個內髒?”
章文軒緊跟他進去。雖然近視了看不太清,鼻子卻依然好使。嘴角緊緊抿著,準備再當一回臨時驗屍官。
“小瀾,你把它拿過來。我解剖過很多次人體器官,手指向來觸摸得很準。”
“肝髒?肺葉?腸子?”
“都不是。就一顆心髒而已。”
說話人以手掌托著那團臭烘烘的東西,好像不過是一顆卷心菜,平平無奇,不值得大驚小怪。
陳醒躲在他倆的背後,每聽一個字,從頭到腳都在抖動。
並非不勇敢,而是大腦還沒完全冷靜下來。
一般人剛吃飽了一頓美食,就唐突地撞見散發惡臭的不明物體,不被嚇死也要被臭死了。
既然這位醫生大哥宣布是心髒,索性就信了吧。
可這心髒怎麽平白無故出現在啟瀾家的茅房?聊齋故事裏也找不出這麽荒誕的。
啟瀾比他更困惑。
“我一直很小心,也沒告訴外人地址。到底是誰泄露出去的?白天才第一次交手的龍雲竟然尋到了這裏,不巧讓她溜了。”
樹上掛著的那一具屍體,此時借著夜色帶來的陰森恐怖氣氛,隱隱在腦海中浮現。
他十分好奇,自己為何此時還有閑心去想一個不認識的死人,還是一個死得與眾不同的陌生人。
殺了一個大塊頭,挖了舌頭,泡了大量福爾馬林液防腐就已經夠麻煩的了。
凶手居然還不遺餘力地給屍體從頭到腳布置一新,再選一棵結實的大樹一絲不苟地掛上去。圖個啥?
作案的人不是太有時間,就是有強迫症。
章文軒顯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把心髒放到了地上,扭過頭去,朝外邊透了透氣。
“小瀾,我也有個疑問,這心髒是哪裏來的呢?我們要不再回那個地方,檢查下死人有沒有缺器官吧?”
“我也去,”陳醒插進來,語氣胸有成竹:
“白天,金姑娘拿刀割斷繩子放屍體落地的時候,肚子鼓鼓的,一點也沒癟進去--很有必要再看看。”
“你別去了。”啟瀾取出自己的匕首交給他,“守好這裏,她們的安全不能出差池。”
“我一個書呆子,哪裏打得過敵人。我娘和林小姐的安全,你來負責更合適。”
陳醒嘴上硬氣,心裏卻擔心路上又會遇到殺手團的人。
可友情當前,還能有更好的選擇嗎?
他清晰地記得白芷臨走前的交待:中毒加上服藥不當,啟瀾的體內脈象很亂,是不能再劇烈打鬥的。
人家不聽醫囑,那是故意不聽。而他,沒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好朋友不把身子骨當回事,沒完沒了往死裏折騰的。
“陳兄,我覺得你說的也有道理。文軒兄也路上要小心。小金姐剛告辭了。沒人會保護你們的安全。”
“金姑娘走了?!連個招呼也不打啊?”
陳醒狠狠地一腳踏在地上,踩扁了好幾隻爬來爬去的蛆蟲。
啟瀾對夜半的不速之客心有餘悸,未離開東邊的房半步。踏踏實實地守在院中,噴嚏都不敢打一個。
他隻能目送兩位朋友出門。
“若是遇到可疑的人,萬萬不要搭理,盡快逃跑。”
陳醒一心隻怪小金捅了個馬蜂窩卻一走了之,連累大家承擔嚴重後果。竟然忘了啟瀾臨行前說的話。
人長得好看,心腸卻如此涼薄。要不是她攛掇他們一路去幫忙找啟江,至於遇到龍雲師徒嗎?
憑什麽他們講了義氣,拚盡力氣,她卻中途跑路?!
殺手團曆練過的姑娘,再好看,也不能信。難怪啟江要跑,天天在白家醫館和她麵對麵,不瘋了才怪......
胡思亂想著,不覺已經到了大街上。
章文軒慢慢地走在後邊。步子沉重,兩腿好像各綁了一塊大石頭。
路邊沒有車。更沒有人。空蕩蕩的街道反而給了他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唯一不足的,是路遠了些。腳底都擦出水泡了,還沒走完三分之一。
陳醒急躁地望了一眼墨藍的天空,輕聲歎氣。光靠著兩條腿,慢吞吞走過去,恐怕天亮了還走不到,被人發現就糟了。
“小陳,累了就我們找個客棧歇會。問問裏頭的人有沒有馬車可以借用。”章文軒搓了搓冰涼的手指,“反正死人跑不了。”
“最好別進任何一家客棧,萬一是黑店,出不來了,還得眼巴巴地盼著小瀾來救我們。金姑娘這人不厚道,利用完了我們就跑。指望不上的。”
原本隻是在心裏抱怨,一時沒克製住,竟然失口說了出來,連自己都吃了一驚。
“別怪她吧。或許人家有苦衷,女人的苦衷總是埋藏很深,深到你察覺不到。”
歲月會給人成熟。章文軒年長陳醒六歲,顯然不是白吃了六年的大米飯和鹽。
算不上是長輩教育晚輩,至少也做到了站在兄長,或過來人的立場,平和地勸麵前的少年平息憤怒。
陳醒不再做聲了,悶悶地仰著頭,像個木頭人一樣地走。
此時,近邊的一處深深的小巷子裏,傳來自行車的鈴鐺響。
“叮鈴!叮鈴!”
章文軒的腳步一頓,豎起了耳朵。
自從悅嫻死後,他再也未騎過自行車上下班,把它留在了醫院的樓下雜物間,托打掃衛生的老人幫忙照看。
本來是犯不著較真的,那雜物間的鎖,牢固的很;看管的人也挺靠譜。
但聽到這鈴聲,分外耳熟,耳熟到連響鈴的節奏幾乎都一模一樣!
“難道.....是我的那一輛?有人在偷偷地騎走了它?”
這車對他有非同尋常的重要意義--悅嫻送給他的禮物,也是他最為珍惜的東西。
她撫摸著車頭的鈴鐺,調皮地按了按,“文軒,我不會挑樣式最好看的,隻會找最結實的。你試著騎一騎。”
悅嫻似乎在另一個世界和他依舊心靈相通。章文軒忽地渾身來了勁,忘記了自己傷痕累累,跌跌撞撞循聲去找那輛似曾相識的自行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