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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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的深夜,寂靜的房間中,隻有爐火燃燒的聲音。

    在跳躍的火光照耀中,葉清玄靠在床上,低頭翻著手中那一本厚重的書籍,沉默中隻有書頁摩擦的莎莎聲。

    牆角地陰影中,蘿拉的身影浮現,看著他淡定的樣子,細長地眉毛便微微挑起,語氣嘲弄:“看起來信心十足的樣子啊。”

    葉清玄抬頭,困惑地捏了捏下巴:“有什麽不對嗎?”

    “你該不會就真打算帶著這一群家夥直衝到迷霧裏去救世界吧?”蘿拉潑來一盆冷水,“別讓我提醒你那又多蠢。

    “怎麽可能?我又沒有失去理智變成瘋子。”

    “但看上去和瘋子沒什麽不同。”

    蘿拉瞥著他,冷淡說道:“想要救世界沒錯,但你總要有個計劃吧?”

    “放心,計劃總是有的。‘

    葉清玄低下頭,繼續看書:“不論如何,安格魯在已經沉默的情況下,第五部門恐怕是唯一能夠改變局麵的力量了。

    這是麥克斯韋的心血,如果連第五部門都失去控製的話,那就徹底沒救了。”

    “這就是你的盤算?依靠一群殺手和間諜?術業有專攻,葉清玄,妖魔的領域是和人類可是截然不同的。哪怕殺人如麻的劊子手、所向無敵的武士,也未必能夠在這時候頂用。”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葉清玄看著書,卻笑地意味深長:“他們會派上用場的,用不了多長時間。”

    漫長的靜默中,隻有葉清玄手中的書卷翻動的細碎聲響。

    蘿拉看著他專注的樣子,便忍不住撇嘴:

    “你究竟在看什麽?”

    “這個?”

    葉清玄晃了晃手裏的書,笑了笑:“一個叫做第納爾的學派的樂理,發源自黑暗時代的老學派,這些年一直在勃艮第發展,跟外界接觸不多。”

    隨著葉清玄地翻閱,那空無一字的書卷上便顯露出了隱約的月光。

    月光勾勒出了細密的字跡和樂理,流動在書頁上,便交織出了栩栩如生的細致圖像。

    就仿佛是某個樂師的研究筆記,詳盡地記錄著自身的樂章和研究。

    譬如千百隻飛鳥所匯聚成的鴉潮、無數怪奇宴飲喧囂的瑰奇夏夜……

    將人幻化為夢魘的古怪儀式,還有對種種怪奇的研究,甚至還有與以太界中不為人知的存在進行溝通和交易的方法。

    隨著書頁的翻動,書中所記述的那個年輕樂師也漸漸地老去,到最後,變成插畫最末尾的蒼老樂師。

    經曆了百多年的漫長時光之後,與怪奇共生,甚至幻化為怪奇,已經隱隱變成了以太界的生物。

    “傳承自古典學派的‘本質融合’?”

    蘿拉了然的冷笑:“這種舊時代的老課題,早就被更細分的領域取代了,竟然還沒有被淘汰掉麽?

    這種死胡同裏早已經沒有什麽可研究的了吧?”

    “有些理論還是挺有意思的。”

    葉清玄聳肩,“可惜,方向錯了,不論再怎麽努力、工於心計,也就那樣了。新奇感消失了之後,就沒什麽意思了。”

    他合上書,打了個哈欠:“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蘿拉消失在陰影中。

    他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嘭!

    地下室中,歐登癱軟在地。

    隨著那一聲頭顱爆裂的脆響,曼德爾的屍體倒在了地上,猩紅和帶著灰白的漿液迸射,落在歐登的臉上,將他的臉色塗抹成慘白。

    沸騰的腦漿落入口中,帶來令人作嘔的鹹腥口感。

    他隻覺得眼前一黑,幾乎暈厥在地上。

    他完全搞不懂……究竟他·媽·的發生了什麽?

    自從曼德爾的儀式結束開始,那個老頭兒就一直站在原地發愣,失魂落魄的,周身的以太不斷波動。

    有時候像是跟看不見的人對話一般,可眼睛裏卻一片空洞。

    像是早就被掠走了魂靈。

    直到剛才,渾身抽搐著,頭顱猛然爆裂。

    隨著曼德爾的死去,房間正中的以太爐無聲龜裂,火焰熄滅,刺鼻的煙霧彌漫,火焰中孕育的怪奇低聲尖叫著,消散了。

    水銀從天花板上落下來,像是雨。

    冰冷徹骨。

    歐登哆嗦了一下,踉蹌地從地上爬起,衝向門外。

    這裏不能再留了——

    清晨的時候,澤維爾從床上醒來了。

    潮濕的海風從門縫裏滲進來,濕冷的被褥上幾乎快要長出苔蘚。

    他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臉,隻感覺到一陣輕鬆。

    或許是因為曼德爾大師的保證,他很久沒有睡得這麽好過了,就像是重新活過來一樣,不再疲憊。

    敲門的聲音響起。

    “上校,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門外的人說:“要為您端到房間裏麽?”

    “不用了。”

    澤維爾起身,淡淡地說道:“我去餐廳,你去請葉先生一起來吧。”

    門外的腳步聲遠去了。

    這樣,吃早飯的時候,他就可以欣賞葉清玄的屍體從房間裏拖出來的樣子了。帶著貴族的血統的屍體說不定還會更高貴一些,用來佐餐的話,倒也不錯。

    他拔出匕首,對著起居室裏的鏡子將剛剛冒出的胡茬刮幹淨,到最後,端詳了一眼鏡中的自己,端莊威嚴如鐵。

    澤維爾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是最後的苦日子了,葉清玄被解決掉之後,就再無麻煩。這樣的麵貌去迎接新的生活,也算恰當。

    不再去看鏡子上的裂紋,他********,推門而出。

    清晨,岩窟修道院一片寂靜。

    在這一片無光的海域上,隻有牆壁上的火把在黯淡地燃燒著,不辨晨昏。

    已經有很多人起床了,他們坐在過道和房間裏,廚子推車餐車過來,將熬好的糊狀物倒進他們的鐵皮水杯裏,在冷掉之前,就被勺子舀進了嘴裏。

    在連日的折磨之後,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蒼白起來,低著頭,像是囚徒一樣坐在角落裏,默默地不發出任何聲息。

    火候已經差不多了。

    澤維爾心中琢磨著接下來的安排,穿過走道,推開廚房的門。

    然後看到了坐在角落裏的歐登。

    那個書寫員一樣的男人坐在一張板凳上,如坐針氈,臉色慘白,顫顫地蜷縮成一團。看到澤維爾進來,便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卻躲閃著他的眼神。

    澤維爾愣住了。

    有莫名的寒冷鑽進了衣領,幾乎令他凍僵。

    有哪裏不太對,可是他卻說不出來……隻是覺得,糟糕了。

    然後,他聽到主座上傳來的聲音。

    “不好意思,占了你的位置。”

    那個白發的年輕人坐在原本屬於他的位置上,切著盤中的煎好的嫩牛肉,慢條斯理。

    “我肚子比較餓了,沒有等你。希望你不要生氣。”

    “葉……清玄?”

    澤維爾的麵容顫動,抽搐起來。

    一瞬間,就像是有無形的夢魘附著在他的身上,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令恐慌從胸臆間沸騰,眼前昏暗。

    他下意識地後退,卻看到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了兩個人。

    他們冷漠地看著自己,一言不發。

    “坐吧。”

    葉清玄指了指自己對麵的座位,“船上帶了一些蘑菇,我讓廚子熬了湯,味道不錯,趁熱喝。”

    澤維爾僵硬地站在原地,許久,艱難地向前,拉開了椅子,坐在了那個位置上。

    一盞熱氣騰騰的湯正散發著奶油的香味。

    他拿起勺子,卻猶豫著,不敢下口。很快,剛出鍋的熱湯便在寒氣中蒙上了一層油皮,令人可惜。

    “你不餓麽?”

    葉清玄看他,伸手,將湯端走:“那給我好了,我還沒吃飽。”

    澤維爾張口想要說什麽,卻沒有發出聲音。

    寂靜裏,隻有葉清玄喝湯的細碎聲響。

    許久,他放下湯勺,滿足地歎了口氣。

    “奶油放的有點多了,但味道真好,讚美廚師。在海上顛簸了這麽長時間,喝一碗熱湯,就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這麽好的湯,你不喝,有些可惜。”

    澤維爾沉默著,僵硬地放下了手裏的湯勺,手指微顫。

    “剛剛發現,這個位置真不錯,正對著我的房間。”

    葉清玄掏出一方手帕擦拭著嘴角,似是閑聊:“如果吃早餐的時候,有一具凍硬了的屍體從房間裏拖出來,一定很賞心悅目。”

    在寂靜裏,細碎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有人從地下室裏搬出了一具無頭的屍體,一點一點地從門口拖了過去,拖到了遠處,隱約聽見一聲悶響,像是什麽東西掉進了海裏。

    “既然飯已經吃過了,那麽我們來談一談正事吧。”

    葉清玄端詳著他蒼白的臉色,輕聲說道:“有關勃艮第人的事。”

    澤維爾心中最後的僥幸被掐滅了。

    臉色灰敗。

    就像是一瞬間老了十幾歲,坐不穩了,幾乎從椅子上滑下去。

    葉清玄將兩本護照丟在桌子上,還有一本翻到卷邊的旅遊指南,看著封麵上的海港風景,便露出微笑:

    “加萊是個好地方,四季如春,暖風吹拂。推開窗戶,就能看到海港,還有野貓在屋簷上曬太陽。

    你給自己選了一個好地方,在那裏有一棟房產,和四十萬鎊的教團匯票,就能度過令人羨慕地後半生,再置辦一個體麵的葬禮。

    一輩子可以活的平安喜樂,遠離一切危險和鬥爭。

    不得不說,你將你的同僚賣了個好價錢。他們在地獄中也一定會感謝你。”

    “夠了!”

    澤維爾終於發出聲音。

    他握緊拳頭,怒視著葉清玄:“你知道什麽!我隻不過是為了……”

    “為了什麽都無所謂。”

    葉清玄打斷了他的話,興致缺缺:“我沒興趣聽你的苦衷和背叛的借口,反正,你已經背叛了,不是麽?”(未完待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