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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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感覺!”

    夏爾少見地擺出了嚴肅地神情:“所謂的天才和凡人的區別就在這裏了,為什麽現在這麽多樂師裏,隻有寥寥幾個拔尖出彩?為什麽天底下有數不清的樂師,最頂端的隻有‘三王’?

    差的就是這一分以生俱來的感覺。¥f與其說是感覺,不如說是某種‘靈感’吧。

    這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令你能夠和以太更加密切的溝通。

    在吟誦時你需要如何才能匯聚更多的以太?某個音節的高低和長短又會造成什麽樣的變化?怎樣在吟誦時用比別人少的音節完成同樣的效果?

    這些都是無法言說的東西,因為老師的感覺無法交給學生,學生也隻能憑著感覺去摸索。

    要知道,‘符文’本身就是你和以太之間交流所形成的力量。

    你所駕馭的力量,是來自於‘符文’的感悟。感悟越精深,那麽這種感覺就越強烈。

    你隻能依靠自己的本能去駕馭它。否則,你就需要用漫長的苦修去磨合,去適應。而那些天才,甚至能夠省略大部分音節,瞬間釋放符文,就像是這樣!”

    夏爾抬起了手掌,打了個響指。

    緊接著,他的指尖便出現了一輪靜謐又柔和的光亮。不像是白汐手中那樣的刺目,而是穩定而柔和,光芒中帶著一絲蒼藍地色彩,宛如月光。

    不論他如何搖晃,如何抓捏,那一道光亮都是恒定而柔和的,無法被改變。

    葉清玄已經目瞪口呆。

    許久之後,他沮喪地歎氣:“如果沒有感覺怎麽辦?那豈不是隻能瞎蒙了?”

    “可以這麽說。”

    夏爾歎氣:但是,你對以太的感應分明是非常清晰的,可以說最頂尖的那一種……但為何我為什麽會覺得,你簡直就像是‘睜眼瞎’一樣?”

    聽到他的話,葉清玄的表情頓時苦澀起來。

    “好吧,如果我告訴你:我三天之前還是處於‘瞎子’的狀態,你會相信麽?”

    “你在開玩笑?”

    夏爾撇了撇嘴,眼神無奈起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慘啦。

    那些貴族從小的時候就在老師的教導之下進行‘冥想’了,就是為了屏氣雜念,專注觀察以太的變化,提升彼此之間的熟悉。三天前剛能感應的話……要趕上人家十幾年的進度,你差得不是一點半點啦。

    好比去追一個漂亮姑娘,人家和她早就是青梅竹馬了,可你跟姑娘就剛剛認識啊!這種情況你怎麽爭?難道你有我這麽帥麽?”

    “夏爾!”

    亞伯拉罕的書又敲到夏爾頭上:“越說越不靠譜,去罰站。”

    於是,夏爾又滾到牆角了……

    “其實你和以太之間的互動是可以培養的,不要聽夏爾在那裏胡亂講。”

    亞伯拉罕安慰著他,像是想到了一件事,問道:“我記得你說過,你以前會一個符文?”

    “其實也不算‘學會’的。”

    葉清玄有些不好意思:“原本看了筆記,不論怎麽都不明白,在忽然想明白了一些東西,就會了。”

    “現在用得出來麽?”

    葉清玄想了一下,點頭:“我試試。”

    那個符文,幾乎可以說是來自於他莫名其妙的‘頓悟’。

    在那一晚感應到以太之後,他的意識就破除了施加在那一頁筆記上的封印,感應到了隱藏在模糊筆記下的訊息。

    哪怕他沒有學過任何的旋律的解讀和編譯,但在下意識記憶那一段旋律時,就幾乎毫無難度地順著旋律將那個符文還原了出來。

    他隻是隱約有些明白:或許那個符文原本就是被有意地隱藏在那些片段裏的。但父親為什麽這麽做,是如何做到的,他卻不清楚。

    因為除此之外,他就什麽都記不清了。

    他隻記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喚醒了弦戒,然後如有神助地彈奏了一首樂譜的序章。可整個過程都從記憶裏消失了。所以,他甚至在後來懷疑,那可能是自己產生的幻覺。

    可如果那時幻覺的話,他為何還記得開頭的那個音符呢?

    因此,在他進行吟誦的時,也有些緊張。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最後將左手按在老費身上。老費不爽地扭動了一下身體,打了個噴嚏。

    緊接著,少年的呢喃聲響起。

    一共十六個短暫的音節,它們重疊在葉清玄的喉嚨裏,或是渾厚,或者是飄渺,配合著呼吸的節奏,就像是演練了無數次一樣,順暢而自然的擴散開來了。

    如同琴弦的隱約鳴叫,脫口而出的時候便消融在空氣裏,隻留下一片難以分辨的餘音。

    葉清玄地額頭上滲出汗水,在他的心中,莫名的力量勾勒出一個新的輪廓。

    就像是虹光舞動在黑夜之中,彼此交織,幻化出符文的形狀。

    這就是所謂的‘感覺’麽?

    符文的輪廓,前所未有的清晰!來自靈魂中的衝動驅使著他吟誦音節。

    緊接著,以太在匯聚而來!

    那些宛如星辰一般閃爍的光芒從漆黑中亮起,波蕩著向著他的右手聚集。他艱難地控製著音節的頓挫和高低,令它們匯聚在恰當的位置。

    隻是短暫地幾秒,在感知中卻漫長無比。

    緊接著,隱約的銀光從葉清玄的右手中一閃,消散無蹤。書房中依舊寂靜,可所有人的呼吸都停頓了一下。

    葉清玄的左手中依舊按著老費,可他右手之下卻出現了一隻與它無二的金毛大狗!

    同樣的金色毛發,同樣裂開的大嘴,同樣傲慢地眼神,還有鼻子上掛的那一根中午吃剩下的麵條……

    就像是從一個模子裏雕琢而出的,老費愣了一下,湊了過去,看著和自己做出相同動作的狗,扭了扭身子,抬了抬下巴……可當它繞到另一側時,眼神卻失望起來了。

    因為這一隻看似和老費一摸一樣的狗,其實一丁點的厚度都沒有。就像是一張紙上留下來的翔實臨摹,不論如何相似,卻終究不是活物。

    在旁邊,夏爾伸出觸碰著那一隻隻存在於平麵中的金毛大狗,於是,觸手之處,漣漪擴散開來,影像模糊起來。

    可漣漪過後,影像卻又迅速地恢複清晰了。不論夏爾怎麽伸手去觸摸,都像是井中月一樣,依舊存在。

    “音符·鏡?”

    夏爾回頭看老師,眼神錯愕:“老師,我徹底看不懂了。”

    亞伯拉罕的表情也有些僵硬,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音符·鏡’,這是所有通用符文中最為繁複嚴謹的幾個符文之一。哪怕是在符文的學習中,它也是屬於被放在教材最後一章的重點。

    他們從來都沒有見到過,有人直接跳到最後,掌握了最難的地方之後,卻又卡在入門的台階上。

    “符文的效果非常穩定,而且吟誦非常簡潔,單純以符文來說,已經是學徒級能夠達到的極限。”

    亞伯拉罕看向葉清玄:“你是怎麽做到的?”

    “我不知道啊。”

    葉清玄也一頭霧水,低頭看著麵前鏡中的老費,撓著頭:“符文和音節都在我腦子裏,下意識的覺得那麽做是正確的,就那麽做了。”

    他愣住了,忽然伸出手,按住老費,又重新再來了一次。

    光芒閃過,鏡中的老費再次出現。兩隻鏡影不斷的變化,顯示出老費越來越不爽的臉。葉清玄呆滯地看著這兩個影子,按住老費又重新來了一次,再一次的召喚出鏡影。

    就像是發狂了一樣,他不斷地釋放著這個符文。

    直到最後,七個鏡影在瞬間破碎,葉清玄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跌坐在了地上,滿頭大汗,臉色蒼白,疲憊地喘息著。

    “喂,師弟你瘋了麽?”

    夏爾趕忙將書桌清理開來,將他扛起來擺平放在桌子上,給他解開胸口的扣子透氣,然後指揮著手忙腳亂地白汐去衝鹽開水:

    “施放符文會消耗體力的!而且還是鏡這種持續型效果,而且你還一口氣放了七個,簡直是在找死……”

    在書桌上,葉清玄已經陷入脫力的恍惚,渾身大汗,可在模糊中,他卻死死地抓著夏爾的手,喘息著說:

    “我知道了,夏爾,我知道了……我知道怎麽解決‘感覺’的問題了。”

    看著亞伯拉罕和夏爾錯愕的表情,葉清玄裂開嘴笑起來:“老師,我想要在你房間裏借幾本書看,沒問題吧?”

    《平均律第一序章淺析》、《基礎符文讀音變化研究》、《維克托的實驗記錄——符文·光的變化》、《符文·光的十七種應用》、《基本音節規律》、《約爾得唱法入門吟誦指導》……

    葉清玄手裏拿著平均律,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然後根據最後一頁上的參考書目,從亞伯拉罕地書房裏拿到了這些書,然後又根據這些書的章節和目錄,以及其中提到的文獻,又羅列出十四本書的名單。

    在這其中有三本,亞伯拉罕的書房中有收藏,還有十一本在學校的圖書館裏有保存,但進入圖書館需要身份驗證,葉清玄暫時沒有進入的權限,隻能作罷。

    兩個小時後,他懷抱著厚厚一大摞的書,從亞伯拉罕那裏要到了紙和筆,以及一本《盧恩語係大辭典》。

    “你直接拿這麽多書幹什麽?”夏爾被驚呆了:“你看得完麽?”

    “有些書隻是參考,有些書需要翻翻看。”

    葉清玄拍了拍足足有半個自己高的書堆,表情有些無奈:“但願需要看的地方不多,對了,我們這裏有什麽比較安靜的,絕對不會被打擾的地方麽?”

    亞伯拉罕想了一下:“地下室,原本那裏是夏爾的工坊,但夏爾最近欠了很多人的錢,暫時沒辦法開工了,平日也沒有人進去。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把鑰匙給你。”

    “那就太謝謝了。”

    葉清玄笑了笑,拿過了鑰匙,彎腰搬起地上那一摞厚厚的書,最後回頭:“哦,對了,暫時這兩天裏我可能不會出來了。如果有什麽公共課的話白汐幫我點到吧……”

    白汐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喂,表哥,你究竟要幹什麽啊?”

    “看書,看書,做我最擅長的事情……”

    葉清玄抱著那一大堆書,頭也不回地走出書房,隻有隱約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我最愛看書了,嗬嗬~”

    -

    書房裏,夏爾和白汐麵麵相覷。

    亞伯拉罕像是明白了什麽,沉默了許久。

    “老師,師弟是不是受到刺激了?”夏爾有些不大確定地問。

    “可能吧,但也有可能是找到感覺了,不是麽?”

    亞伯拉罕少見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前我教你解讀古代語言和符文時,你記的筆記還在麽?”

    夏爾愣了一下,有些傷腦筋地撓了撓頭:“我對老師你的研究不感興趣啊,筆記我不知道丟在哪裏去了。老師你找那個幹什麽?難道你又要逼我學那一套?”

    “人各有誌,你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我不會再逼你了。但筆記的話,這兩天的話能找到就找出來吧。”

    亞伯拉罕低頭看著桌子上那一遝厚厚地手稿,忽得笑起來。

    “老師你沒事兒吧?”

    夏爾看著反常地亞伯拉罕,神情有些擔憂:“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校委會那群地精又要消減咱的預算了?沒辦法就沒辦法,不行咱就辭職唄!師弟都這樣了,你可別弄出病來……”

    “怎麽說話呢!”

    亞伯拉罕又敲了他一下,表情嚴肅起來:

    “罰站去!”

    安撫完有些不安的白汐之後,他就背著手離開書房了,隻留下麵麵相覷地兩個學生。

    在午後地陽光裏,亞伯拉罕坐在教學樓外的石凳上,嘴裏哼著模糊地曲調。

    他抬頭看著樹蔭中樓下的斑駁光點,用那一隻鐵手蹩腳地為自己的煙鬥裏塞滿煙絲,然後用打火機點燃。

    在模糊地歌聲裏,他抽著煙鬥,輕聲笑起來。笑得不像是平時那個不苟言笑地木訥教授,卻更像是一個沒什麽見識地老農民,看到田野中的麥隆變成了金黃,然後就覺得幸福起來。

    可能是因為老了吧?

    他這麽想,笑容無奈又釋懷。

    每次想到後繼有人了,就會不由自主地開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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