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狼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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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正厝東房裏傳來了歐陽海和劉美豔的吵鬧聲。

    “……生雞蛋沒,放雞屎歸大額1。那妖道說的話你也信。西房閣樓上的烏雲是天氣的變化,那片瓦掉下來也是因為咱們家的房子舊了。而且這掉瓦片的事又不止一次,你怎麽老喜歡小題大作?別再說了,明天我讓人把屋頂重新補修一下。”坐在紅木的太師椅上抽煙的歐陽海不耐煩道。說完輕輕地撚著少許黃亮綿軟的煙絲兒裝入煙筒,嘬起嘴唇,抽了一口,鼻孔裏噴出兩股濃煙。

    劉美豔陰陽怪氣道:“我說老爺子,難道你忘了?上次掉瓦的時候正好是娜娜出走的那一天。還有,我聽說她娘死的那天也掉過一片瓦,難道這也是巧合?”

    “你別老是這樣疑神疑鬼的,娜娜要真是妖魔鬼怪,你今天還能站在這裏跟我說話?”歐陽海怒道:“才剛回來不到一天你就這麽排斥她們母女,像個當長輩的人嗎?”

    “喲!照你這麽說是我的不對了?自從我進你歐陽家的門,羅娜她一直都是對我繃著一張臉,待我像個外人一樣冷漠。”劉美豔滿臉憋屈道。

    歐陽海怒道:“胡說八道。”

    “你,你,我一天到完為了這個家,裏裏外外地忙個不停,我這麽辛苦圖個啥呀!”劉美豔聲音尖銳道:“再說我這麽做還不是為這個家著想,要不是因為她,我會流產嗎?想想我們為什麽一直沒有孩子,那些年她在家時每天都鬧得雞犬不寧的;她走後好不容易平靜了幾年,現在你又收留了她們母女倆,是不是存心想讓歐陽家斷子絕孫呀!”

    “你這是什麽話?”歐陽海氣得把手裏的煙鬥往桌上一丟,怒道:“難道她們母女倆就不是我歐陽家的子孫嗎?再說你那流產的事純碎是巧合,誰讓你老是三更半夜往教堂跑。”

    “你!”劉美豔氣得心裏直罵歐陽海是個老頑固,指著西房的方向大喊大叫道,“老爺子,說了你也不信,這還不是拜你那死鬼老婆所賜!若不是你當年鬼迷心竅堅持娶個異教的洋女人做老婆,我還用經常跑教堂去求那些異教徒幫你的寶貝女兒添壽嗎?”

    聽聞此話,歐陽海心一軟放緩語氣道:“好了,別再胡說八道了,事情根本沒你說的那樣嚴重。”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再收留她們母女了,咱們這個家決不能有兩種宗教,再這樣下去早晚會出大事的!”劉美豔壓低聲音嘟噥道,“我這樣說又不是沒道理。這次她回來你就別再讓她和那些異教徒接觸了。”

    歐陽海聽罷籲了口氣,沉吟片刻後,若有所思道:“我看你就別再扯這事了,之前你又不是沒提過,她那款1的脾氣……唉!‘豬頭沒顧,顧鴨蛋!2’說改就改,事情可沒你想的那麽簡單,到時候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麽事。”

    “這事讓我來說!”劉美豔執意道。

    “行了,這事先撂一邊,過兩天再說。”歐陽海邊說邊敲掉殘留在煙嘴裏的煙屎。

    聽到劉美豔和歐陽海的對話後,安妮轉身離開了東房。到了西房門口時,小安妮看到羅娜母親正神色憂傷滿臉愁容地望著東房,淚水順著她的臉龐悄然滑落。伍爺則站在西房左側的陰暗處,靜靜地看著羅娜母親,那眼神充滿愛憐和憂傷。

    “妮兒,過來!”羅娜母親臉色蒼白四肢無力向安妮伸出雙手,悲傷的眼神中帶著絕望。安妮沒有多問,乖巧地伸手握住羅娜母親的一隻手,跟著她上了閣樓。

    這一天氣候幹燥,空氣有點悶熱。然而,安妮卻感覺羅娜母親的手涼得跟水一樣,沒有一點氣脈。

    一上閣樓,羅娜母親便神情不安地推開房門,拉著安妮進了房間,然後將門反鎖上,說:“孩子,快把項鏈給阿母!”

    安妮聽後很聽話地摘下脖子上的項鏈遞給了羅娜。

    羅娜接過項鏈後仔細端詳了片刻,蹲下身來神情憂傷地看著安妮。過了一會兒,她用手捋了捋小安妮的頭發,柔聲道:“孩子,無論今後發生什麽事,你都要堅強地活下去,知道嗎?”話到此處,羅娜的眼角泛著淚花。

    “好的,阿母,妮兒聽阿母的話,阿母不要傷心了!”小安妮邊說邊掏出係在裙子邊的白色小手帕,輕輕地幫羅娜母親拭去眼角的淚水。

    “乖孩子!”話音未落,羅娜滿臉是淚地將安妮摟進了懷裏,並不停地親著她的小臉蛋。

    安妮不解地望著羅娜母親,心想:母親一定是被小外婆欺負了,才會那麽痛苦。因此,她開始憎恨小外婆對羅娜母親的刻薄無情。她伸手抹去母親臉上那滾燙的淚珠說,“阿母,不要哭了,以後要是那老妖怪再罵你,我就拿石頭砸她,把她砸成麻花臉。”

    羅娜聽後大吃一驚,嚴肅道:“不,孩子你不能對小外婆無禮,要知道她是你的長輩,對長輩一定要尊重,知道嗎!”

    見羅娜母親一臉嚴肅的神情,小安妮垂下眼皮,說:“知道了!”

    羅娜聽後籲了口氣,握著紅寶石項鏈對安妮低聲道:“聽著孩子,把這項鏈藏好,千萬別落到別人手裏,不然後果將不堪設想。”

    “知道了!”安妮抬起頭來,問:“可是阿母,我們把它藏在哪裏好呀?”

    “等一下!”羅娜母親說罷神情緊張地左環右顧了一會兒,走到了床邊,輕輕推開床底下靠牆的一塊紫檀木地板,然後小心翼翼地從裏麵取出一個雕有精美花邊的圓木盒子,放在床邊床頭櫃上麵。

    木盒裏裝有兩瓶藥水和一根銀針。羅娜取出其中的一瓶白色的藥水,把裝有紅寶石項鏈的藍色碎花小布袋放進了盒子裏,接著脫下安妮的裙子,把藥水塗在她的背上,然後用手在她的背上來回地撫摸著,嘴裏輕輕地哼著安妮最熟悉的歌謠:“小麻雀,快快睡,狼外婆來了別開門,拿上尖尖的木樁和銀器,紮它心髒,砍它腦袋,送她歸西去……”

    一陣清香從背後拂來,沁人心脾。漸漸地,安妮像被催眠似的沉沉地睡去。

    這天晚上安妮做了個可怕的夢。她夢到自己站在荒涼的海邊,頭頂上是灰暗的天空和淒涼的殘月,腳底下是鬆軟的沙灘,身邊狂風呼嘯,對麵是咆嘯的大海,洶湧的波濤瘋狂地拍打著黑色岩礁。

    “我這是在哪裏?”安妮轉身環顧著四周。突然間,她回到了小樹林,回到了她以前和羅娜母親住過的小木屋。但是,那間小木屋是搭建在兩棵樹中間的,周邊全是大樹。

    緊接著,安妮又莫名其妙地置身於沙灘上。四幕一片灰暗,沙灘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好多具屍體。這些屍體死相非常可怕,有的沒有眼睛,有的沒有耳朵,有的缺胳膊缺腿,有的被開膛剖腹部,渾身血淋淋的沒有一處是好肉。

    “太可怕了!這不是以前我和阿母住過的海島嗎?”安妮心中暗想。小時候她曾經在孤島上看過這情景。

    一念至此,她看到羅娜母親向她走來。

    羅娜母親披肩散發,身上穿的還是那件白色的長裙,裙子上麵沾染著殷紅的血跡,而且臉色蒼白得如同白色的石灰,兩隻漂亮的湛藍色眼睛也變成了幽綠色,嘴角和鼻孔都淌著殷紅的鮮血。

    “阿母!”安妮張開兩隻小手跑向羅娜。然而,羅娜卻突然間化為一縷雲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迷茫間,安妮眼前的情景又突然像放電影般的迅速閃過,一下子又把她從孤島上拉回了歐陽家的大廳。她看到自己和羅娜母親及劉美豔小外婆一起靜靜地坐在大廳裏吃著可口的飯菜。

    吃著吃著,小外婆突然放下碗筷,兩隻眼睛凶如惡煞般地盯著羅娜母親看,咧嘴陰笑。

    “阿母!”安妮嚇得大聲尖叫起來。

    突然,小外婆側過臉來虎視眈眈地盯著安妮看。那眼睛那表情就仿佛是剛從地獄裏鑽出來的惡鬼一般猙獰。可是,羅娜母親卻仿佛沒聽見似的繼續往嘴裏扒著飯。

    緊接著,小外婆變成一隻麵目猙獰的長毛怪獸,眉毛濃密蔓,延至了鼻梁,整個臉上都是長長的毛,鋒利而怪異的牙齒從兩片薄嘴唇中齜了出來,頭上還長出兩隻狼耳朵,就連握著筷子的那隻手也在瞬間裏化為又尖又利的爪子。

    “阿母快逃呀!”安妮使勁喊道,然而,無論她多麽用力也喊不出聲來。

    “小麻雀住嘴……”小外婆張牙舞爪地她和和羅娜母親撲來。

    “啊……”安妮嚇得大聲尖叫起來,可是為時已晚,這時候羅娜母親已經被化成惡狼的小外婆撲倒在地上,一時間,她的眼睛、耳朵、嘴巴到處都滲出了殷虹的鮮血。

    “阿母!”安妮大汗淋漓地從夢中醒了過來,睜眼一看自己還躺在床上,這才知道自己剛才做了個惡夢。她長籲了口氣從床上坐起身來,然後抬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西洋鍾,指針正好指向午夜12點。

    突然,一陣陰風“嗖嗖”地從木窗灌了進來,把屋裏的白色落地窗簾刮得刷刷作響。朦朧間,安妮似乎隱隱約約地聽到一陣陣“嚶嚶嚶”的哭聲,那聲音聽起來很蒼涼,宛若黑夜中的某種不死的靈魂似的陰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