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鬼影幢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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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白荷跟在女兒後麵走進了房間,一眼就看到了灰粉色地毯上擺著的一個行李箱。箱子被打開了,裏麵堆滿了包裝精美、大小一致的小盒子。她納悶地看了南澤姣一眼,接著蹲了下去。
“媽媽,先別動。”南澤姣見她想拆,急忙勸阻了她。
“這是狂心哥哥送給我的。”小姑娘的臉有些發紅,“他留了張紙條,要我一天拆一個盒子,按照盒子上麵的日期拆。”她指了指放在最上層盒子上的紙條,“在侯爺家的時候狂心哥哥說要送我小零食,我以為就是普通的那種,拿回來後忘記開了。剛才你不是要我收拾行李嘛,我才發現是這樣的……”她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狂心哥哥對我太好了!”
陶白荷摸了摸女兒的臉蛋,“小謝怕你吃胖了,所以特意要你一天隻能吃一盒。”她假裝沒看到南澤姣撅起的嘴,“你臉圓,上鏡容易有膨脹感,一定要注意喲。”
南澤姣沒好氣地說:“我臉圓還不是隨你。現在怪我咯?”
陶白荷看到她那氣鼓鼓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媽媽逗你呢。”她指著箱子說,“你看看熱量表,要是熱量不高,你就隨便吃吧。”
南澤姣卻搖了搖頭,“不行,我要嚴格按照狂心哥哥說的做,一天隻吃一小盒。”她蹦蹦跳跳地回到箱子邊,“我就是跟你說一聲。媽媽,你不許偷吃哦。”
陶白荷哭笑不得,“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呢?腦子裏隻有吃的?”
南澤姣做了一個鬼臉,然後補充道,“還有,不許偷偷開我的箱子,跟爸爸也說一聲,不要動。每一盒我都要自己開。”
“是是是,都是你的,沒人跟你爭。”陶白荷看著女兒心滿意足的樣子,想到了南澤雨急匆匆離開家的情形,心裏忽然有點發酸。“好啦,看到你的‘寶貝禮物’了,媽媽要去忙了。”
“等下嘛。”南澤姣急忙從桌上拿起一個粉色的信封,“媽媽,我其實是想讓你看這個。”
陶白荷一頭霧水,她狐疑地接過了信封,“哪兒來的?”
“箱子裏麵的,就在紙條下麵,一打開就能看到。”南澤姣微微皺起了眉頭,“我看不懂。”
陶白荷打開了信封,裏麵裝著一張比明信片稍微大一點的手繪卡片。卡片的正麵印著海上落日,殘陽如血,照耀得海麵殷紅一片。
陶白荷將卡片翻到背麵,看見了一行手寫的字母,“k wjql”。她下意識地讀了出來,“這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南澤姣煩惱地說,“狂心哥哥隻說了送我一箱小零食,一個字也沒提到卡片。我本來想打電話問他,但我又怕是什麽謎,冒冒失失地問,會不會顯得我很笨?”
陶白荷將卡片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你確定這是小謝的字嗎?”
“我確定。”南澤姣答道,“狂心哥哥寫英文很有特點的,他寫w會在右上角帶一點小尾巴。我沒有看別人那樣寫過,這肯定是狂心哥哥寫的。再說了,他送我的零食,還能讓別人塞卡片?”
“沒準是在機場貨運那兒被人塞的呢?也許是你的腦殘粉?”陶白荷打趣地說。
“這是密碼箱啦,媽媽。”南澤姣撇了撇嘴,“我的粉絲年齡都小,應該不會破解吧。還有,不許叫我粉絲腦殘粉!”
陶白荷笑了一下,沒有跟女兒爭辯。她又檢查了一遍卡片,“這肯定是什麽縮寫,明顯不是單詞。”
“我也是這麽想的,但我不知道是什麽縮寫。”南澤姣將卡片抽了回來,捏在手裏。“如果是英文單詞的縮寫還好點,我慢慢查字典,總能琢磨出來;別是狂心哥哥拿日語的羅馬音給我搞什麽縮寫,那我怎麽猜得中啊?”
陶白荷心中一動,“姣姣,小謝是霓虹國人,對吧?”
“他在霓虹國出生,他媽媽是萬國侯的表妹,但好像……沒有血緣關係。”南澤姣將卡片放回到桌上,“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狂心哥哥不喜歡聊這些。我大概記得,他說他爸媽都是中國人,但他平時幾乎從不提起爸媽,隻喜歡聊侯爺。”
“這麽看來,小謝算是被侯爺收養的?”陶白荷若有所思,“侯爺看起來不像有什麽霓虹國親戚,為什麽要收養一個在霓虹國出生的男孩子?對了,姣姣,侯爺會說日語嗎?”
“不清楚哎。”南澤姣解下了紮頭發的頭繩,用手指頭隨意地理著頭發。“媽媽,難道你覺得這個卡片上寫的是日語的信息?”
陶白荷搖了搖頭,“說不好,我也是亂猜的。”她在南澤姣的床上坐了下來,順手摸了一下被子,“你要不要把卡片拿給你爸看看?”
“不要!”南澤姣立刻反對,“爸爸不喜歡狂心哥哥,說不定給我搗什麽亂呢。”
在陶白荷滿腦子想著破解錄音筆秘密的時候,南澤雨正坐在他的奔馳內,出神地看著前方的路麵。此刻,正是紅燈。
“你們盯緊了沒有?”他焦灼不安,“別再讓他跑了。”
“絕對不會。”薄鵬那略有幾分得意的聲音從喇叭中傳出,“南廳長,這次我一定把他帶到你麵前。”他停頓了一下,沒有聽到南澤雨的回應,便又繼續說道,“潘寧頓膽子真大,居然敢大搖大擺地去商場購物、看電影。”
“別掉以輕心。”南澤雨板著臉說,“這老東西膽大心細,不能小看他。”
“是。”
薄鵬的反應讓南澤雨很滿意,他看了一眼中控上顯示的時間——19:40。“電影多長?”
“他買的那場是7點55分的,片長一個半小時。”薄鵬胸有成竹地說,“南廳長,您盡管放心好了。”
“電影院裏麵有我們的人嗎?”南澤雨聽了很高興,但仍舊有點不放心。
“有,我安排了2個人。”
“為什麽不多安排幾個?”南澤雨的臉色一沉,“老東西功夫不錯,2個人不一定對付得了。”
“買不到票,最後一張票被潘寧頓買走了。”薄鵬苦笑了一下,“南廳長,這是最近很熱的賀歲片,幾乎每一場都爆滿的。我也不好硬往裏麵塞人,現在的人都喜歡用手機發個微博微信什麽的,萬一鬧大了,我怕不好收拾。”他看南澤雨沒有反應,又趕緊補充了一句,“一個放映廳就兩個出口,一人守一個,隨時保持聯絡,他怎麽也跑不出去的。”
南澤雨沉吟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我就在電影院出口附近,通往電梯的地方。”
燈變色了,南澤雨開動了車子,“你們確定潘寧頓進了電影院?不要自作聰明。”
“我剛才問過了,他們說潘寧頓坐在第三排,一直盯著熒幕。現在是廣告時段,他看得還挺認真,果然是個鄉巴佬。”
“第三排離熒幕有點近。”南澤雨喃喃自語道,“他真的是想看電影嗎?還是他眼睛近視?”
薄鵬躊躇了一下,沒有回答。
“不說了,我過會兒就到。”南澤雨回過神來,掛斷了電話。他收斂了心神,盡量專注地開車,但一個奇怪的念頭卻浮現在他的心裏,“去年平安夜之後,潘寧頓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不仁社的人到處搜尋,都沒有發現這個老東西的任何蛛絲馬跡。那為什麽在兩個月之後,他又突然冒出來了呢?而且還是到鬧市區購物、看電影,未免膽子也太大了吧?”
他一麵思忖,一麵開車,不知不覺就開到了目的地——商場的後門。眼前這座形如長蛇的商場大樓隻有4層,南澤雨來之前就研究過了:一樓是化妝品和鞋包,二樓是時裝,三樓是親子中心和遊樂場,四樓就是電影院了。薄鵬在每一層樓都派了人把守,連廁所也沒放過,因此,南澤雨對這次行動十拿九穩。
奔馳還在滑行當中,一道黑乎乎的影子突然從車前掠過,南澤雨嚇得立刻急刹車。他驚魂甫定地按下車窗,探頭去望,原來是一隻橫穿馬路的流浪貓。他長出了一口氣,拉好了手刹。
“王八蛋,看你這回往哪兒跑。”他低聲咒罵了一句,接著檢查了一下身上的槍,滿滿一匣子彈讓他非常有安全感。他將配槍塞回後腰,然後拿起手機,準備給薄鵬打電話。
電話鈴聲忽然響起,嚇了他一跳。他定睛一看,來電顯示正是薄鵬。“這個蠢貨真會挑時間。”他嘀咕了一句,按下了接聽。“怎麽了?出問題了?”
“呃,南廳長,是這樣的。電影剛開始,但放映出故障了,放出來的畫麵分辨率不對,隻能顯示四分之一,觀眾都在鬧。”薄鵬的聲音裏充滿了無奈,“我已經到放映室催過了。”
“潘寧頓還在嗎?”南澤雨不自覺地摸了一下腰裏的槍。
“還在,放映廳還沒有人離開。”薄鵬急急忙忙地說,“南廳長,請放心,我們一定不會再讓他溜掉。”
這時,又一道黑影降落到了汽車的引擎蓋上,南澤雨立刻拔出了槍。緊接著,黑影發出了嘶啞的一聲“喵嗚”——原來是一隻黑色流浪貓。
南澤雨頓感不悅,黑貓是不吉的象征,這難道意味著他今晚又要無功而返嗎?他做了一個恐嚇的揮舞動作,把流浪貓嚇跑了。
一隻蹲在長椅上的橘色流浪貓出現在他的腦海裏,那是南澤雨做夢時見到過的場景。
“南廳長?”薄鵬聽南澤雨的呼吸變得急促,便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南澤雨怒氣衝衝地說,“盯好潘寧頓!”說完,他立刻結束了通話。他將手機隨意地丟在擋風玻璃附近,接著看了一眼時間——已經8點過5分了,電影放映10分鍾了。
他心裏有事,便將配槍塞回腰裏,而後拉開車門,跨了出去。黑色的流浪貓又悄悄湊了過來,它似乎很喜歡沒有熄火的車子。南澤雨觀察了一下,忽然意識到可能是因為引擎附近的溫度比較高,所以貓喜歡靠近。此時是2月下旬,魔都仍舊很冷。
他做出“踹”的動作,流浪貓一溜煙閃進了商場大樓一側的陰影。不知是不是幻覺,陰影裏忽然傳出了此起彼伏的貓叫聲。那聲音聽上去淒涼悲慘,南澤雨遲疑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誰也想不到,在與如此華麗的大商場僅一牆之隔的狹窄小巷竟會肮髒得像個垃圾場。南澤雨皺起眉頭,在入口處停下了腳步。小山一樣的垃圾雜亂地堆放著,不斷有黑色的影子“嗖”地飛速竄過,還不時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而從垃圾堆深處傳來的詭異的嘶嘶聲更是令膽大的他也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他將手按在腰上,時刻準備應付垃圾堆裏那未知的危險。
“啪嗒”,一滴水落在塑料袋上,南澤雨幾乎立刻就要拔出槍來了。他從不信鬼,更不怕野貓,但這莫名恐怖的氣氛令他心神不寧。他忍無可忍地踢了一腳垃圾,驚擾起一隻烏鴉。
“真見鬼,連烏鴉都有!”南澤雨心想。他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去,隱隱感覺到了頭痛,寒冷的夜風吹得他頭皮發麻。他拉開車門,坐回了車裏,接著便急切地翻動儲物櫃,從裏麵找出了一瓶止痛藥。他來不及找礦泉水,直接幹吞了下去。
他閉上眼睛,疲憊地靠在駕駛座上,盡量不去想剛才在眼前晃過的那些鬼影。直到他感覺好一些了,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沒有關車門。而他剛伸手關好門,手機又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南澤雨按下了接聽,薄鵬那慌張的聲音令他陡然緊張起來。“南廳長,潘寧頓跑了!”
“怎麽搞的?”南澤雨煩躁地掏出了煙盒,“每次一打算戒煙就他媽有煩心事來找我。”他自嘲地想,“煙戒不掉,潘寧頓也抓不著,媽的。”
“南廳長,他變裝了,我們在他座位上發現了一件外套和一個購物袋,裏麵有馬甲和帽子的的購物小票。他應該是趁著觀眾抱怨的時候,混進工作人員裏溜出來的。出口守著的一個弟兄也被他殺了……”
南澤雨忍住罵人的衝動,歎了一口氣。
“南廳長,我現在想,搞不好電影放映出問題也是他動的手腳!”薄鵬咬牙切齒地說。
就在這時,副駕的車門被“呼”地一下打開了。南澤雨一轉頭,赫然看見一雙熟悉的金色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