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空……

    是又下雪了嗎？

    一朵一朵，一瓣一瓣，洋洋灑灑幾乎要將天地也一並覆滅了……

    好冷哪，徹骨的寒冷要將四肢百骸都吞沒了，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因為鮮血蓋住了眉睫，遮擋了人性，那層層疊疊的屍體在無聲的呐喊，在即將爬離地獄邊緣的那一刻，將自己重新拉入了深淵！

    白炎，你去了哪兒，為何還不回來……

    無瑕可能……等不到你了……

    金絲勒進掌心，鮮血淋漓，曾經光滑的絲麵被黏.膩覆蓋，失去了本來的色澤，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因為眼前出現的一切讓自己的心比身更痛過百萬倍。

    陌陌小小的身軀蜷縮著被拋在那裏，曾經靈動的雙眼輕輕閉合著，血痕斑駁的小臉上看不出恐懼亦或是痛苦，就好像她隻是睡著了而已，可是，她的雙眼卻已經不會再睜開，她不會再靠在自己懷裏說著貼心的話語，也不會再揪著白炎的腦袋叫著他壞人，她不會……

    再也不會長大……

    因為這世間的罪惡如此醜陋，容不下善良與純真！

    “為什麽……為什麽……”

    我與白炎隻想平平凡凡的生活著，我們什麽都不爭，什麽都不要……

    為什麽老天連這麽一點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

    “為什麽你們就是不肯放過我——為什麽——”

    ————————

    為什麽？

    嗬……

    讓我想想，想想……

    或許，是因為從一開始你就不該為情所困，不該陷入與孟白炎的糾纏裏。你冷公子縱橫大晉這麽多年，行的是反晉複戍的大事，走的是無法轉身的斷頭路，你居然會為了一個水火不容的大晉小侯爺放棄了多年以來的仇恨，本來你我的目的一樣，不管是誰在這場爭鬥之中勝出，坐在那高高王座上的都不會是李宗治其人，可是你卻為了孟白炎拋棄了跟隨自己多年的兄弟，助他擊退大晉的敵人，摧毀了我和爹爹多年來建立的一切！

    這樣的你已經不配為我的對手，就算我現在一無所有，也會拉著你一並陪葬！

    不，不光是你，不光是孟白炎，還有李宗治和他的這個天下，所有曾經讓我走到今天這一步的人，都得付出代價！

    ————————

    好可怕！

    這裏還是昨天燈燭連天，花紅喜字貼滿樓的那個地方嗎？

    為什麽，為什麽爹爹站在雲大哥身邊卻不去阻止這一切呢？

    先生他怎麽了？他是在哭嗎？

    他的手裏抱著的……

    那是……

    陌陌啊……

    “雲……大哥……”

    石昱政的唇嚅喏了一下，艱難地向前邁了一步，石可輔兀自一驚，返身將兒子拽住了。

    “政兒。”

    “雲大哥，為什麽，你要這麽做……”石昱政失魂落魄的後退了一步，當看到爹爹躬身站在武飛雲身邊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經明白了帶著畫像的那人是誰，可是，他卻想不明白是為了什麽。

    “陌漓，陌漓——”

    陌漓單瘦的身軀就踩在武飛雲的腳下，雙眼瞪瞪的看著前方，被鮮血和泥濘染汙的眉目透著憤怒，十指緊緊的摳入了泥土。石昱政叫了兩聲，複又看向了包圍圈之中的無瑕。

    “先生……”

    無瑕沒有回答，隻輕輕地拂過陌陌的頭，擦去她額角的血汙，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她放下。圍著他的士兵不由自主的退後了一步，隨著他漸漸朝前的腳步一並移動著。

    陌漓默不作聲的抬頭看他，直到他縱身一躍衝過人潮向自己奔來時，才終於鬆了鮮血迸流的唇齒，自喉頭爆出歇斯底裏的嘶吼來！

    “啊——啊——啊——”

    那夾雜著憤怒和痛苦的嘶喊在空中回蕩，一句一聲讓人心傷，陌漓握緊雙拳狠狠砸向地麵，小小的身軀爆出令人驚駭的力量，支撐著他從武飛雲的腳下爬起，然後就勢一個轉身朝武飛雲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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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魅姨說過，自己是哥哥，一定要照顧好妹妹和富貴兒，可是對方人太多……

    實在是太多……

    富貴兒掉下了河後，自己帶著妹妹引開了追兵，本是希望他能夠活下去，卻沒想到，妹妹她……

    她還那麽小，根本什麽都不懂，她以為以她那小小的身子能夠擋住那些想要傷害自己的人，可是，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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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走啊——”

    泣著血淚的呼喊令人心碎。

    陌漓狠狠的抵住武飛雲的身子，如妹妹那般為自己想要保護的人罔顧了一切，他知道此時此刻先生衝過來是要做什麽，可是，他卻不允許。

    那阻擋無異於螳臂當車，在那生死搏殺的戰場渺小到令人可笑，他卻絲毫不肯退讓。

    武飛雲露出一起冷笑，任憑他的不屈不撓，隻反手扣過一旁的長弓，直指向了亂陣之中的那一人。

    “咻——”利箭離弦，無可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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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為何你的學堂分文不取，還讓女子一起念書呢？”

    “因為萬物皆有善念，眾生平等，不分貴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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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兒啊——”

    飛濺的鮮血模糊了無瑕的雙眼，他下意識的閉了一下，收住了腳步。

    石昱政站在他的麵前，衝著他傻傻一笑，然後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先生。”他伸手握住箭頭，晃晃悠悠走了兩步，又停下了。

    “先生，我似乎……”

    不能保護你了……

    “先生……”

    嘴角的鮮血不停流下，石昱政伸手擦了擦，又走了兩步，咧嘴笑了。

    還好，先生你……

    “你沒事，就好了……”

    身子一軟，在無瑕伸手去接的那一刹那，石昱政雙膝跪地，重重倒下了。

    無瑕怔怔的看著自己的雙手，似乎還沒從生的一切中回過神來，耳聽石昱政跪地倒下的聲音，他的心突然間被撕裂。

    生了什麽？

    他們……

    他們都怎麽了……

    陌陌……

    昱政……

    富貴兒呢……

    老板娘呢……

    “陌漓，陌漓……”口中喃喃自語著，無瑕身子一晃，趔趄後退，然後就此站定，不再有任何動作。

    皓白的素衣滿目斑駁，血汙濺染的眉目間透著倦怠，無瑕抬頭看了一眼武飛雲，然後看向了被他揪住推在身前的陌漓。

    “我死，他活。”輕啟的唇間吐出清晰的四個字，緊握金絲的手鬆開了，在人性的殘忍與暴虐之中，他終選擇了棄械投降……

    無瑕這一條命，敵不過這麽多無辜……

    仰目看向天空，才現那紛紛揚揚的原來不是雪花，是桃花啊……

    “還我兒命來！”

    喪子之痛刮骨切肉，石可輔到這時終於回過了神來，看著倒地的兒子，他目眥盡裂，再也不顧仕途烏紗，前程名利，一心隻想為兒子報仇。他抓起地上長刀想也不想回身就刺，鋒利的刀尖紮入血肉，出悶響，汩汩鮮血從胸口冒出，隨著刀尖的抽出，被染紅的麵具帶離懷抱落在了地上。

    陌漓喘息著抬起了頭，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那單瘦的身子被武飛雲淩空掄提做了擋刀之盾！石可輔顫抖的雙手還未放下，便被一旁的親衛揮劍斷喉，了了此生。

    武飛雲站在原地一動未動，頃刻之後，唇間微揚，對著無瑕鬆開了手。

    “嘭……”

    陌漓年少的麵容隨著墜地的聲響消失在無瑕的眼底，暈染的色彩掩蓋了金絲麵具，化為一地的血紅。

    無瑕虛晃的走了一步，突然胸口一痛，再也抑不住翻騰的氣流，吐出了滿口的鮮血來！

    罪孽深重……

    這無數的性命，無瑕如何能夠償還……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m.101novel.com（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