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連盞花燈夜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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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翦秋閣依舊是當初離開時的模樣,曾經翻過的書籍,寫過的簡記,無數個思念的夜裏堆砌的點點滴滴,在踏入這裏的那一刻又回到了原點。

    指尖拂過重新被拚湊起來的畫卷,看著畫中人朱砂映容的笑貌,白炎忍不住默默的低下了頭。

    無瑕,你究竟在哪裏,要怎樣我才能找到你!

    那畫卷上的人正是無瑕,風流望著眼前那人疲憊倦怠的臉,輕輕吐出口氣來。

    白炎。

    孟白炎!

    當踏入這皇宮高牆,領路的小太監恭恭敬敬的叫出小侯爺的一刹那,他就已經明白了白炎的身份。

    威名赫赫的成樂小侯爺,大晉國最年輕的衛將軍孟白炎,沒想到竟是這般一個人。現實中的他竟與傳聞大相徑庭,若非親見,又怎會有人相信他是這樣一個快意恩仇,至情至性之人。&1t;i>&1t;/i>

    “這是我與皇上之間的事情,風流,是我連累了你,明日我會向皇上求情,讓他放了你。”

    白炎那話說得極慢,卻透著毋庸置疑的堅定,風流沒有回答,隻看著眼前的一切,湧起了一種莫名的悲哀。

    六百多條人命,原來竟是葬送在了自己的天子手裏,對高高在上的皇來說,百姓的性命究竟算什麽?眼前的這個是為他縱馬沙場,平定天下的孟小侯爺,那奪樓船、鬥相府、驅外敵複九原的事跡便連街頭巷尾的三歲小兒都耳熟能詳,這樣一個不爭不求的臣子不該是皇上最為器重最值賦予信任的人嗎?可是為什麽?為什麽皇上要來奪走他的一切?

    他與無瑕原來真是逃出來的,筱夕說得沒有錯。

    他們要的何其簡單,一個跑堂的小二,一個教書的先生,守著白馬那樣一方小小的天地,就這樣過他們的日子,雖然清貧,卻依舊十分滿足,然而隻是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他們都得不到!&1t;i>&1t;/i>

    自古薄情帝皇家,果然一字不差,曆朝曆代為皇帝打下江山的重臣將士們,又有幾個能善始善終!

    燕雀啾鳴,繞梁不去。辰時未到,雲霧山莊的門口就已經排起了迎親的長龍,大紅的喜字高高懸在雲霧山莊四字的匾額上,一顆鮮紅的沙果被吊在牌匾前,隨著清風微微動蕩。

    “要進門迎娶,沒那麽簡單。”水玲瓏帶著一眾女眷擋在門前,長階那頭放著三把弓箭。

    “這是要考武功嗎?這可好,卻挑了他們最擅長的了。”小龍王蘇翀先鬧騰了起來。

    水玲瓏微微一笑,伸手一指那沙果,道:“好說,看見那沙果上的小點了沒有?三支箭隻能紮在同一個小點兒上,偏一點就得給買路錢。”&1t;i>&1t;/i>

    “好說。”蘇翀啪啪一拍胸口,掏出了一疊銀票來。水玲瓏卻笑著回道:“一千一百一十一兩,真金白銀。”

    “什麽?這會子哪有時間去兌換?”蘇翀黑了臉,那一群女子卻笑得更歡。三個新郎官兒互相對視了一眼,走上前,各自拿起一把弓箭。

    “玲瓏素來都不會如此刁鑽,南宮,你猜這是誰的主意?”莫寒透著揶揄看了南宮熱河一眼,熱河摸了摸腦袋,嘿嘿一笑,道:“或許,是瑜琳嫂嫂吧。”

    “就你貧。”莫寒見他維護弦伊,也不與他計較,話過之後口中輕喝道:“秦篪。”

    秦篪拉弓挽弦,“嗡——”的一聲,第一支箭穩穩當當的紮在了沙果的點兒上麵,隨即而來的是南宮熱河的第二箭。&1t;i>&1t;/i>

    那沙果上的點兒實委有些故意刁難,兩箭過後便沒有了再立足的地兒,眾人一看皆哈哈大笑起來,蘇翀握著一把銀票急得直叫喚。

    這個點錢莊都還沒開鋪子,一來一回費了時間不在算,還得耽誤迎親的時辰,倒也不知那三位嫂嫂想了什麽,居然敢在這麽多人麵前給未來夫君一個下馬威,看樣子將來這家裏誰當家做主還真得憑本事看。

    “蘇小將軍,你這銀票看樣子得換。”水玲瓏咯咯笑彎了腰,身邊的女眷更是手手相挽擋在了台階前。蘇翀使了個眼色,示意慕容默容博等人,準備趁其不備強行衝關,卻見莫寒微微一笑,手握長弓拉滿了弦。

    “嗡!”震蕩聲響徹林間,那利箭出嘯響直追前箭,從南宮熱河的第二箭中間紮入,剖開箭杆壓入箭頭透果而出,三箭一點,絲毫未曾出界。&1t;i>&1t;/i>

    “好!”

    “好!”

    眾人皆拍手叫好,便要入莊迎親,卻見一眾女眷往兩邊一站,才知那方才被擋住的台階上整整齊齊排著無數的酒壇。

    “這是——”

    莫寒這時也哭笑不得起來。

    每一級台階上都放了三壇酒,一階三壇,從這上去至少二十級,看樣子今天這親還真是不簡單。

    “三位嫂嫂說了,今兒這酒壇裏的酒若是還能倒出一滴來,將來家裏麵便沒有你們說話的地位。三位新郎官兒若是不在意的話——”水玲瓏故意拖了尾音,麵帶挑釁看向了對麵。

    “我這莊裏的酒看來是保不住了。”莫寒輕聲一歎先上前抓起了一壇,秦篪與南宮熱河立時也抓起酒壇,三人碰了一下,仰頭就幹。&1t;i>&1t;/i>

    “怎麽樣怎麽樣?”高閣之中三個新娘翹相望,待看到那一級一階往上喝酒的三個人時,皆先是一愣,緊接著竟慌亂起來。

    “他們竟真的喝上了!”

    “還在喝嗎?”詩語站在最後麵,看不到樓下的情形,隻聽得那三人竟然一路喝上來了,也跟著亂了心。

    “那傻瓜,便不知道耍賴嗎?”弦伊急得直跺腳,瑜琳更是心疼得不行,眼見還有一半的路程,她突然回身一轉,說道:“不然咱們還是下去吧,這莊子裏的酒都烈得很,要是喝醉了……”

    “沒錯沒錯,喝酒傷身,還是不要喝的好。”詩語跟著附和,弦伊咬了咬唇,才知什麽叫自作孽不可活。她本是讓水玲瓏故意刁難一下,誰知道那三人竟實了心眼,而今騎虎難下,當真是進不得退不得。&1t;i>&1t;/i>

    “罷!早知他這麽笨,也就不為難他了。”她心疼南宮熱河,自然不會再撐下去。瑜琳詩語回身下樓,她卻已縱身一躍自窗戶跳下,穩穩落在了台階頂端。

    “別喝了!”脆生生的聲音讓起哄喧嘩的人群瞬間安靜。

    南宮熱河握著酒壇站在原地,看著那抹明媚的身影,笑了。

    那是她一貫的顏色,卻因鳳冠霞帔的映襯透出了令人窒息的美麗。

    “你們也別喝了!”

    嫁衣如火,燃燒於青竹翠草之間。那抬頭俯的六人便那般望著彼此,眉目流轉。天地萬物那一刻皆不可複見,烙印心底的隻有情深繾綣。

    “來了來了,侯爺,夫人,他們來啦——”

    門口的下人歡天喜地的奔進門,孟昶龍聞言霍然站起,竟有些忙亂。&1t;i>&1t;/i>

    “快快快,看看我這都整理好了嗎?”他拉了拉自己的衣領,又撫了撫衣角的褶皺。白歌月忍不住“噗嗤——”一笑,將他的雙手拉開,細細整理了一下,道:“好了好了,還說你不慌。”

    “嗯嗯。”孟昶龍清了清嗓子,摸了摸袖口裏包的紅包,想了想,又道:“是先等叫了我,還是先給紅包?”

    白歌月忍俊不禁,將他往主座上一摁,道:“叫了就給,六個孩子,一個不少。”

    門外炮竹聲起,喧鬧隨即而入。兩人一左一右坐在堂前,看著院中一擁而入的人群,然後看到了那六道火紅的身影。

    鼻間一酸,竟忍不住含了熱淚,孟昶龍將手搭在白歌月指間輕輕一握,胸中湧起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1t;i>&1t;/i>

    還少了四人,少了那四個孩子呐。若有一天他們也能這般回到自己與夫人身邊,那麽自己這一生就真的無憾了。

    “新人進門,跨火盆——”

    “新娘舉步跨火盆,明年添財又添丁!”跟轎的媒婆撐開紅傘擋住了一旁撒下的米粒:“開枝散葉,衣食無憂!新娘進門嘍!”

    三對新人依次而入,一列站在了堂前。孟昶龍與白歌月坐在座上看著六人,不禁露出了笑顏。

    “新人一拜天地。”司儀朗聲宣讀,六人回轉身子麵向大堂之外深深一叩。

    “二拜高堂。”

    長身而立,那三個俊朗的男兒帶著即將成親的妻子朝著堂上坐著的兩人深深叩了下去。

    “好好好,好孩子們。”孟昶龍熱淚盈眶,忙不迭的便要站起,白歌月抹去眼淚,將他又拉了回去。

    “三……”

    聲音突然頓住,司儀看著門外人群紛紛閃開跪下不禁愣了神。孟昶龍與白歌月不明所以,起身一站,看到了門外緩步而入的那道明黃身影。

    “皇上!”

    驚呼聲起,驚了麵前三對新人。蓋頭下的弦伊抓著紅綢的雙手猛地一顫,竟就此掀開,回過了身去。

    李宗治緩步入了堂中,掃了堂前眾人一眼,淡淡一笑,對著孟昶龍與白歌月道:“朕來得不是時候,但這件事情需得向侯爺與姨娘求證,所以,緩不得!”

    他說完自顧自的向著後堂走去,孟昶龍與白歌月對視了一眼,隨即跟了上去。方才還喜氣洋洋的大堂瞬間落針可聞,成了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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