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何草不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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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消日長,長蘇終於有了一絲夏日的模樣。早晚依舊很涼,中午卻十分炎熱,變化多端的氣候令很多不太適應的人犯都病倒了,修建城牆的進度因此受阻,頗不順暢。

    凕皿此刻正煩得不行。

    征兵的文書已經到了,說實話,這長蘇已經挑不出太多像樣的男丁了。上頭壓得緊,他不敢說不,可又實在交不出那麽多人數,這兩天正愁得覺也睡不安穩,偏偏這個時候修建城牆的犯人們又倒了一片。

    “去去去去去——笨手笨腳的,礙了老子的眼。”倒茶的小子不小心弄濕了桌麵,凕皿抬起一腳將他踹出了帳去,想了想,尤不解恨,一摔簾子隨即又跟了出去。

    小子跪在帳外瑟瑟抖,知道少不了一頓打,遂抱了腦袋縮了身子不住地磕頭。凕皿正待動手,卻現那叫大牛的站在了小子的身邊。

    “何事!”

    他的臉色不甚好看。曆來他跟前兒的都是些趨炎附勢之輩,在這裏,他說一,沒人敢說二,偏偏來了這麽個不買賬的。

    大牛,倒的確是頭倔牛,這種人在這樣的地方根本出不了頭,因為不懂變通。若不是因為他的身份不清不楚,讓自己不敢輕舉妄動,自己早就一頓鞭子給他,讓他知道誰是這裏的主了。

    “生病的人數又增加了,照此下去,城牆的進度恐跟不上了。”

    “所以呢。”

    “大牛的哥哥是一名大夫,在家時,我也曾跟著他學了一些岐黃之術。這病因時氣所致,需要的藥物十分簡單且也很是便宜,我想,能不能去藥鋪買一些來——”

    “買藥?”溟皿的語氣高了幾分,像聽到了什麽可笑的事情一般,鄙夷的說道:“你以為你們的命能值幾個錢兒?城牆的進度跟不上就給我日夜趕工拚命的做,能喝上一口熱粥就算對得住你們了,還吃藥,藥錢你給啊?啊?”他的聲音很大,引得營地裏的人紛紛側目。他冷笑一聲看了看四下,蠻不在乎的又道:“看什麽,再看老子挖了你們你們的眼,別忘了你們自己的身份,作奸犯科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們慫啊,這會子裝給誰看!”他說完蹬了跪在地上的小子一腳,罵罵咧咧的轉身就要離去。白炎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前,懇切的道:“不然讓我去山上看看,草藥我也能分辨一二。早點治愈大家,也能早點趕回進度。”

    “行啊。”凕皿腳步一頓,不以為然的冷笑道:“既然你這麽關心這些囚犯,那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內他們的病沒有起色,你便自己來領二十大鞭!”

    這簡直就是故意刁難,連一旁的李長肅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白炎卻思索了片刻,將頭一點轉身而去。

    凕皿麵露陰色的對著李長肅道:“去,看著他,若他有什麽不軌的行為立刻向我回報,我還不信治不了他!”

    不能為我所用者,寧可殺,也不可留下。

    “噓——看到沒有,從營裏出來的那個,背上背著簍子,一定是采買東西去的,咱們跟著他,不信撈不上好東西。”

    “走,走走。”幾道小小的身影匍匐在營地外圍,看到從門口走出來的那人之後,為的孩子朝身邊的人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夥散去,他自己則爬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朝著那人跟了過去。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這樣的天氣若是能打馬奔馳一番當是一大快意之事,隻可惜……

    看著手中的鋤鎬,白炎麵露苦澀的笑了。

    自己已經不再是當年意氣風的少年郎了,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

    風吹過,掠動了頰邊的碎,一絲一縷輕柔的拂過他的臉,他抬頭看天,突然間熱了眼眶。

    不能停,更不能想,有太多壓抑的東西堆積成了巨浪,在無處可去的絕境之中層層拍打,就要讓他崩潰掉了!

    思念的那人如今在哪?想他,想他!想得快要瘋掉了。這天地浩大,自己該去何處尋找他?那小鎮上的一切定將他擊垮了,沒有了自己在他身邊,他又該如何才能支撐下去!

    身影被陽光拉得老長,那挺拔的身姿突然就僂了幾分。白炎捂住胸口深吸了口氣,然後慢慢向前走去。

    “哎呦!”一道身影突然撞進了他的懷裏,隨著那聲哀嚎,一個孩子敦敦實實的滾坐在了塵土裏。

    “哎呦疼死我了,你走路不帶眼睛的嗎!”明明是他自己撞了過來,卻惡人先告狀先喊了起來。

    白炎默默的看著麵前的那個孩子,一彎腰將他掄起,穩穩當當的放在了地上。

    “撞了人還這般蠻不在乎的模樣,你是不是看我年少好欺負啊。”那孩子十一二歲,眉眼中透著機靈,一看就知道不尋常。白炎看了他半晌,直看得他心底毛,他不由自主的縮了脖子,然後嘟囔著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道:“算了,看你是個啞巴不跟你計較了,我走了。”

    他說要腳底一抹就要開溜,跑了兩步沒跑動,才現自己的衣領子被人從後麵給揪住了。

    “東西還回來。”字不多,卻表明了那人不是個啞巴,也表明了他偷東西的行徑已被識破。應離使勁兒的咽了口口水,突然放聲大叫道:“救命啊,囚犯打人啦——”

    他早就注意到這人臉上的刺青,知道他是流放到這裏的犯人,也知道這軍營中對囚犯的態度,平常很多犯人著了道也是自認倒黴的,豈料他這才剛開了嗓,那人卻隻輕輕地一點,他就再也叫不出來了。

    完蛋,看樣子遇到高手了。

    他心底叫苦,嘴裏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眼見到手的東西就要被拿回去,身後傳來一聲脆生生的聲音道:“應離,你在做什麽呢?”

    “唔,唔唔——”應離拚命的搖了搖頭,眼見雨茉就要奔到自己身邊,那被揪住的衣領突然被鬆開了。

    快跑!

    也顧不上自己說不上話來了,應離跳下地麵拉起雨茉就往回跑,抽空隙往回看了一眼,才現那人竟然沒有追過來,反而扭過頭偏向了一邊。

    奇怪,他在躲避什麽?

    心底詫異,卻想不了那麽多。應離拉著雨茉的手一路狂奔,直到跑到了茶寮鋪前,才氣喘籲籲的鬆開手,吱吱呀呀的比劃著。

    “你怎麽了?”雨茉覺不對,想要問清,應離卻已經連比帶劃的跑開了。雨茉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又想了想方才看到的場景,突然間失了神。

    方才那個人,那個揪著應離衣領的人,看著好眼熟哪!

    他……

    是誰呢?

    “大人,未知大人駕到所為何事?”

    看著桌上金光燦燦的令牌,凕皿忍不住舔了舔幹燥的唇舌,忐忑不安的躬下了身去。麵前那人一身黑蟒錦服,拿的牌子是皇上禦賜身邊親衛之物,這樣身份的人來到這裏,實在讓人揣摩不透其意。

    “來要一個人。”那人聲音冷冽,不帶絲毫的情緒。

    “不知……是哪營哪隊?”

    “無名無姓,臉上刺著青麵獸頭,今日之內,我要他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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