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一個人的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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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曆二十四年,冬。

    以丹的雪天比往年來得早了小半個月,清晨推開房門大地已是覆蓋了白茫茫一片,天空雪花飛舞,銀川連綿續之不斷。鄭晉兩國的百姓們一如既往的走出家門經營生計,似乎與以往無異。

    這裏距邊境交戰地並不遙遠,從上半年開始就處在兩國爭端的中心,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兩國兵馬皆隻駐紮東麵,未曾踏入其中,因此護了百姓的周全。

    這是一個緩衝地段,如同一個圓阻隔在川西與天涯之間,用一種既定的約束維係著墜墜欲斷的平衡。駐守城門的晉兵交接崗哨,遠遠望去甚至可以瞧見那頭駐守鄭國的士兵。

    “啊——”為首之人打了個嗬欠,懶洋洋的瞥了一眼鄭的城門那頭。與往常一樣,對方朝他揮了揮手,他點點頭,算是應承。

    駐紮久了,一個城裏抬頭不見低頭見,很多人已經忘了家國有別,偶爾碰上還會聊上兩句,喝喝酒,打打牙祭,也算是一種另類的相處。

    奇怪,今日那頭的百姓好像有些過密,一眼望去人頭攢動,也不知是怎麽回事。

    “張川,去瞧瞧怎麽回事?”馬德凱附著牆沿看了一看,讓手下的士兵去打探情況,張川領命回頭叫人,他則引頸張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正那時,對麵突然一道長弓滿弦張拉,長箭發出嘯響穿過雪幕穩穩紮在了他的胸口,他趔趄了一下,反手去抓城牆上的火把,想要點燃城頭的烽火,第二箭已呼嘯而至一把將他撂在了當場。

    “大人!”手下士兵發出驚呼,那頭密集的大鄭百姓們突然掀起了遮擋風雪的蓑衣露出了崢嶸!

    “鄭兵來襲了——”有人撲過去撿火把往烽火那頭跑,對方卻絲毫機會都沒有留下,如蝗般的箭矢鋪天蓋地,很快城門上便沒了動靜。鄭兵如潮水湧動覆蓋了以丹城,通往川西的城門被打開,軍隊迅速有序的整合隊形毫不停留的穿城而過,直撲了大晉內境而去。

    “以丹前有康陽,駐晉軍三萬,東有慕楓帶領的六萬人馬,咱們若不能一鼓作氣拿下康陽就會被他夾擊陷入困境,澈軒,以丹城門一穿便是宣告晉鄭兩國徹底交戰,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城門上無瑕與鄭澈軒並肩而立,抬眼看著蒼茫大地,鄭澈軒微微一笑,伸手拿下了他發間的雪花:“這本就該是屬於你的東西,我不過是給你拿回來罷了。我說過,答應你的事情一定不會再食言,無瑕,隻要你想,做什麽我都心甘情願。”

    雪花在指間融化,化為烏有,浩蕩的軍隊卻真真切切毫不作假。那一天的以丹並未血雨腥風,因為鄭的先鋒部隊計劃周密,滴水未漏,待慕楓得到消息趕往以丹,大鄭軍隊已入境八萬,以丹至康陽的道路被層層封閉,以丹城中鄭軍全麵接手,其外駐紮援軍十萬,從裏到外戰線拉展,已全麵掌控局勢,自此,晉鄭兩國正式進入交惡戰亂。

    “這麽龐大的兵力絕不是爭一時之快的情形,慕楓,康陽隻怕岌岌可危了。”

    鄭兵入境三日消息才得以傳出,慕楓帶人趕到時以丹至康陽的路線已經全麵淪陷,無力回天。他知道這次的事情不簡單,以這種形勢來看,鄭哲主這回是鐵了心的與大晉杠上了。這次事發突然,先前毫無征兆,實在令人匪夷。他帶慕容默潛入附近,看到綿延的兵力後更是吃驚,慕容默說話後他將頭一點,示意其隨之後退。

    “現在再做爭奪已是無用,我會即刻撥兵力趕往康陽。慕容,你回東都去,將消息帶給皇上,讓朝廷調兵,另外——”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將此事稟告少主。他雖已不在朝堂,卻依舊心係著天下,不然他也不會讓你來到這裏。慕容,雖然皇上對少主不仁義——”

    “別說了,我懂。”慕容默點了點頭,伸手緊緊一扣慕楓的手臂:“你要小心,我將消息帶到就回。不管怎麽樣,少主不會置百姓的安危於不顧,或許很快咱們莫家軍就會回來了!”

    “好,我等你!”

    寒風吹過,雪花紛揚落下,很快覆蓋了地上的腳印,飛馳的馬蹄帶著兩人朝著各自的方向奔離而去,那一刻他們從未想過將來會走上怎樣的一條道路,或許連他們自己都沒料到,最終所追尋的竟會是背道而馳的那一條!!

    “客官,您的酒菜。”

    “小二,結賬。”

    “來嘞!一共是三兩銀子。客官您好走。”小二哥手腳麻利的收好銀子,撿好了碗筷,邊擦桌子邊拿眼去看角落處的那人。

    嘖,又是一天了,那人天天在這喝得爛醉,也不見有人來尋,他那一張臉全是疤痕,想來是被水火所傷毀了容貌,所以借酒澆愁吧。

    “唔……”那人已經醉得差不多,趴在桌上搖了搖酒壺,對著小二哥叫道:“小二,再給我來一壺酒——”

    小二哥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看那人實在已經醉得不行,遂陪著笑臉小聲說道:“客官,您實在已經喝得夠多了,不如明兒再來吧。”

    那人抱著酒壺慢慢抬起頭,見小二哥不肯拿酒,他一伸手揪住了小二哥的衣襟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了身,冷笑道:“怎麽……怕我不給錢?哈,哈哈哈哈,要銀子是吧,我給你,給你——”他說完伸手在懷裏亂摸,摸出了一個錢袋,看也不看丟在了桌上,小二哥拿起一看,頓時雙手一顫,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這哪裏是銀子,那錢袋裏一個一個全是金珠子啊。

    “客官,客官!”小二哥像捧了個燙手的山芋一般將錢袋塞了回去,見那人晃晃悠悠已不清醒,是以伸手將他一拉,道:“您這樣恐怕出了門就被街口的地痞給洗劫一空了,得,便在我們這開一間房等明日酒醒吧。”他說完架起那人就往上走,那人卻形如癲狂仰頭大笑,邊走邊道:“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話到最後透出悲嗆,小二聽不懂也覺出了淒涼,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正準備扶著那人上樓,卻有一人在後將那人的手臂一扶,說道:“有勞小二哥了,這是我家兄長,我來帶他回家。”7(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