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難摹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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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起喧嘩。

    這裏是客棧,早晚是開房退房最集中的時段,人來人往並不稀奇。白炎推開房門,想著今日需得尋個方法混到那曹家附近去打探打探,豈料前腳剛出了門,南宮與白澤便一左一右挾著他又退了回去。

    “做什麽?”他有些好笑。三人平素相處打打鬧鬧實為常事,他也很久沒能享受過兄弟之間親密無間的愜意,這二人的到來讓他恍惚中又回到了從前,就好像一切都沒有改變。

    “那個,俗話說的好,養精蓄銳方能百戰不殆,今天不如咱們都休息休息,反正離瀝泉山莊聚會的日子還早,這城裏暫時也無風無浪的……”南宮熱河邊說邊用身子擋住白炎的視線,右手在身後不停地對著白澤示意,白澤“啊——”了一聲,點頭稱是,道:“對對對,大家都累壞了,歇上兩日也是不打緊的,小侯爺不如今天就在房裏睡覺,這吃的喝的我都給你送進來。”

    他說著回身去關門,白炎歪著頭撥開南宮看了過去,在門被關上的一刹那看到了一道身影。

    無瑕?!

    那身影一路向下,隨之而去的還有一列人馬。白炎拔腿就追,卻被南宮和白澤死死攔住了。

    “你們這是做什麽!”白炎焦灼而又生氣,伸手扒拉卻依舊被阻攔之後,幡然醒悟過來。

    不,那不是無瑕,那隻是一個頂著無瑕麵孔招搖過市的人!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若是真的無瑕,南宮和白澤不會不識,更不會加以阻攔,因為那是假的,他們怕自己看到了衝動,亦或是傷心,才故意掩蓋過去。

    “那人……不是公子。”南宮熱河知道他已經瞧見了,也不再隱瞞,隻拉著他退到桌邊,摁著他坐下,然後說道:“打早那些人就已經來了,來的時候我跟白澤正巧在樓下,那人進來以後不偏不倚,倒學了幾分公子的姿態,臉也是極像,我們開始都差點叫出聲來。”

    “可是他並不認識我們,手下的幾人開好了房間之後,他就上了樓來,我們怕你不明就裏看到了衝動,所以才來攔著你,而今你也看到了,該如何打算,你說了算。”

    白炎坐在桌前,心中五味雜陳,不是滋味。

    說實話,他多想那人就是無瑕,這樣他就不用牽腸掛肚日夜思念,可是無瑕消失得那般徹底,不光是他,但凡與之有過瓜葛的人誰人不想知其蹤影,而今這樣一個人出現在這裏勢必會掀起一場滔天巨浪,一般人沒有膽量去挑起事端,能掌控這種場麵的……

    隻能是武飛雲!

    他究竟想做什麽?

    “喲,程當家的也來了,這瀝泉山莊的聚會還得有些日子,怎麽各位當家的全都跑到這裏來了?啊?哈哈哈哈——”

    “馬幫主這可就不太厚道了啊。”濱州程家莊莊主程雲仲是與淩煙坊當家的王褒信一起來的,兩人在城門口遇上,相約一起到了曹宅,撣了袖子落座之後臉色都不甚好看,馬宗渭打了個哈哈,假裝不懂的湊身笑道:“怎麽,二位當家的這是在哪受了氣了嗎?”

    王褒信見他裝傻充愣,忍不住一拍桌子站起身來:“馬大幫主,好歹咱們也是在建州城裏一起經過事兒的,當初你馬鳴幫捅了婁子,差點連累我們被冷公子怪罪,我們可也沒找你們麻煩,說你的不是,如今冷公子現身鳳源召集人手,你悶不吭聲的這是要做什麽?想搶了頭一把功勞青雲直上嗎?”

    “呀!我怎麽不知道公子他人在鳳源城呢?我說呢,怎麽這幾日這般熱鬧的,不光是你們,連老遠的各個山頭都有人紮在了這城裏頭,原來竟有這般說法,這可真是冤枉我了,你說我來參加我家小侄兒的婚宴,怎麽就招惹了這樣的麻煩了呢?”馬宗渭一臉無辜大叫委屈,說辭一套一套唬得程雲仲與王褒信一愣一愣的,倒果真是二人道聽途說冤枉了他一般。

    “你當真不知?”

    “不知。”馬宗渭頭搖的似撥浪鼓,指著一閃而過的小八說道:“我這侄兒被招贅入了這曹家,我就是來賀喜的,二位如果不嫌棄,可以留下來一敘。”

    程雲仲與王褒信對視了一眼,還想再問,手下有人進了院子,附耳說了幾句,他眼中一亮,對著王褒信使了個眼色,衝馬宗渭拱了拱手後揚長而去。

    馬宗渭看著幾人離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起冷笑,對著現身的小八道:“還是你的計策妙,瀝泉山莊威望再高,也高不過那人去,隻要他一現身,這些二愣子不得言聽計從伏首趴腰,到時候我們要他東就東,要他西就西,還怕沒人聽從嗎?不過……”他又有些憂心的嘖了一聲:“你確定他真人不會現身?”

    小八笑笑抬眼望天,悠悠然道:“放心,他絕對不會出現,一切依計行事便可,隻要不出紕漏,兩天之後,你馬鳴幫就能成為與瀝泉山莊分庭抗禮的第二大幫派,割據之勢指日可待!”

    “好!哈哈哈哈——”馬宗渭仿佛已經看到了美好的將來在朝自己招手,他慶幸自己聽了小八的話下了重招,可他卻沒想過,一個無名無門的人怎可能拿天下大局來下這一盤棋,小八的背後必定還有人指使,他此刻被勝利的喜悅衝昏了頭,並不知道自己也不過是棋盤上一粒衝鋒陷陣的棋子罷了!

    小八半挑眉角看了他一眼,冷笑著走出了門去。

    一日相安。

    冷公子出現在鳳源城的消息已經滿城皆知,甚至已經有人看到過他的蹤影,所有人都在暗地裏較勁兒,卻沒有一路人馬敢衝到最前麵去。

    放眼江湖,誰人不知他的秉性,他殺人如麻,冷麵無情,他若喜歡可一擲千金,可他若不喜歡,那金絲之下的皚皚枯骨早已難以數計!

    如今各地勢力紛湧而起,缺的正是一個能夠名正言順帶領大家的人,他是前朝皇子,又是反晉的第一把交椅,若能得到他的肯定與承認,一但推倒了晉,那追隨的可都成了複國的開朝元勳,隨之而來的榮華富貴也當享之不盡!沒有人會跟眼前的利益過不去,每個人都想從這其中分一杯羹!

    客棧裏稍微識趣一點的都退房逃了出去,再沒有眼力見兒的都知道這裏裏外外不太對勁,人越走越沒,到最後隻剩下那假無瑕與白炎一幹人。

    掌燈過後,掌櫃的關了門,他也知道自己這店裏頭住了了不得的人,若不是要守著家業,他當真也想離了逃命去。

    小二將上好的飯菜端上了桌,戰戰兢兢的請兩方人馬下了樓。那“無瑕”一副冷臉的模樣,下樓之後帶人坐在了臨窗的一角,他的那些手下在環顧了四下之後,也隨之坐在了桌前。

    白炎依舊頂著進店時易容的模樣,與纏綿等人坐在了另一旁,雖然知道那人是假的,可當無瑕熟悉的臉現在眼底的一刹,他還是沒能掩住眼中的憂傷。

    他抱起酒壇滿上一碗灌了下去,然後一碗接著一碗不停地喝,南宮伸手要搶,纏綿卻一把將他擋下,搖了搖頭。

    隨他去吧,他心中的痛旁人無可代替,無瑕是鐫刻在他心頭的朱砂,任何人都碰觸不得,他能夠忍到現在已經實屬不易,又如何還能苛求於他呢。

    “啪!”那頭本悄然無聲的在吃東西,也不知怎麽不小心碰掉了杯子,而碰掉杯子的人正是“無瑕”。四座的手下一順將手按在了兵刃上,為首的那人眼中透出了寒意,“無瑕”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惶恐,掩不住與生俱來的卑微之意,白炎腦中登時一熱,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形下一把將手中的酒碗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