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此前見過一麵，上次踏青遇刺時她又上前搭救——但她不認為，楚月瑩會因此對自己一個小小商人之子上心。
    看過那封信，韓湘雪眉頭稍展。
    ……原來是王平引薦。那還算正常。
    仔細一看，帖子上寫的是一場詩會。要去嗎？雖然楚月瑩的身份並不算重要，但也可能打探到一些什麽信息……
    韓湘雪思索片刻，還是打算去看看。
    另一頭，楚君離皺眉看著楚月瑩：“……你說，你要選駙馬？”
    “是！”少女仰著頭，神情隱隱有些桀驁：“還請二哥幫我出宮。我要選駙馬。”
    “胡鬧！”楚君離眉頭皺得更深，“你身為公主，尚未議親，哪有自己選駙馬的？”
    “就是沒議親，我才要自己選駙馬！”楚月瑩倔強道。兩人僵立，目光相碰的一瞬，她咬牙跪了下來——“求二哥，幫我出宮！”
    楚君離愕然。望見她臉上的神色，終於皺眉。
    “……好。”
    隔著朱紅帳簾看見那張熟悉的臉時，楚君離不禁錯愕：“……他？”
    少年容顏出塵，玉帶華袍。隔著紅紗，更襯得那張麵容清豔非常。他身側一同走入的幾名少年也都裝扮精細、氣度不凡，但他一時隻看見了他一人，其他人都如眾星拱月般失了色。
    “皇兄說誰？”楚月瑩也看向帳後，但帳後人影幢幢、綢緞珠玉流光，她眯著眼也沒看清什麽人：“有二哥認識的人？”
    “……沒有。”楚君離下意識否認，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這些人，哪些是你挑的駙馬人選？”
    “大半都是。”少女眯了下眼睛，放下手中的酒杯，楚君離才聞到她身上的一絲酒氣——
    他眉頭皺得更深了。
    韓湘雪耐著性子跟一群人吟詩作賦，片刻就沒了什麽興趣。但麵上依然含著笑。估計時間差不多了，她推說更衣，步出雅間。回程路過回廊時，她感到手腕猛地被扣住了——
    “誰？！”夜色半暗，她低喝一聲，轉身看清來人，有些驚愕：“楚兄？你……”
    “跟我走。有話跟你說。”楚君離壓低聲音，拉著她到了角落：“……你可知道，今天的宴會是為了什麽？”
    “作詩論詩？”少年見他神色異樣，麵露不解，語氣也有些猶豫：“楚兄這是何意？”
    “……你走吧。我派我的人送你走。”楚君離欲言又止，推了他肩膀一把；韓湘雪躲了下，麵色困惑：“為何？楚兄，若無其他事情，我該回宴上……”
    “今日詩會別有用意，你走了最好。”廊下燈光半斜，照亮了男子眉心微蹙，“我已叫人備了車。現在就走吧。”
    “怎會？”少年掙了下，麵色依然困惑：“是王兄帶我來這裏的。怎會有問題？”
    “是樂華。”楚君離見勸不動他，歎了口氣，“她要借今夜詩會相看駙馬。你何必待在這裏？”
    少年沒說話。
    楚君離困惑地低頭看他，隻看見他澄亮的眼睛。
    “……你知道？”他疑惑道，“難不成，你想……”
    “不。”韓湘雪搖頭，忍不住笑了：“看楚兄的樣子，還以為今日有人要在詩會上殺人。原來如此。”
    “你不走？”楚君離未理會她話裏的幾分揶揄，皺眉看著她閃亮的眼睛，心底莫名生出些什麽事物超出掌控的感覺：“你……想做她的駙馬？”
    “公主金枝玉葉，我身份低微。楚兄何必擔心公主選中我？”他淺笑，夜色中如優曇開放般，玉冠華服襯得人如玉樹。
    “……而且，駙馬可是一般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哪有那麽可怕？”
    “你……”楚君離一時語塞，望著那雙清亮的眸子，突然發現她今日華服嚴整。纓帶、絲發垂落在肩上，玉佩、香囊掛於腰間，處處細致，和平日的隨意不同；心中一時異樣，似乎有些心煩意亂，急躁、困惑，卻又有些移不開眼……她平日是這樣嗎？這樣好看？右邊的頭發，似乎亂了一絲……
    “楚兄若無事，我先回去了。王兄還在等我。”韓湘雪笑道，轉身欲走。
    “……等等。”楚君離突然喚住她：“你若想要那些東西，為何不……與我合作？”光線微弱，她看不清他眸中神色：“與我合作，同樣可以得到……”
    此話一出，兩人都靜了下來。楚君離心下覺得有些不妥，一時僵硬。
    她頓了頓。良久，笑道：“雪以為，友人間不該牽扯這些。與楚兄相交，也並非想要得到什麽。……相交也有些日子，不想楚兄，這般想我。”
    “數日不見，本以為楚兄許是公務繁忙……原來如此。”
    “不是！”她轉身便走，楚君離眼見那道人影欲離去，一時情急，伸手扯住她袖擺：“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不是說你攀附。”
    見少年轉身望過來，他收了手，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之感。
    韓湘雪麵上微冷，心中卻有些奇怪。她先聲奪人，心裏本有些成算，然而看他這樣子，一時也有些嘀咕，楚君離這人的脾氣真有些古怪……
    “我原本想與你合作，不錯。但是眼下，隻是不希望……不希望你被樂華選中。”楚君離捋清了思緒，似乎踟躕了片刻，道：“這婚事，並不簡單。而且……”
    他猶豫了下：“樂華她，並非良配。”
    ……嗯？
    韓湘雪默了默，成功印證了心中猜測——楚月瑩的婚事不尋常。雖然赴宴前她便有猜測，但想不到他竟會對她直接說出……
    “……是我錯怪楚兄。”少年麵色有些僵硬地垂眸，“隻是，不敢妄議公主。多謝。”
    “無妨。”楚君離見他麵色緩和，心中也鬆了些，又催促：“現在便走吧。”
    這麽急嗎？韓湘雪心中有些困惑，然而消息已聽到，還是按他所說，登上了門前安排好的馬車。
    “見過季公子。”車上坐著一名麵色冷峻的黑衣侍衛，她看去，竟是楚君離身旁常跟隨的那人。
    “屬下奉殿下之命，送公子回府。”他低聲道。
    韓湘雪笑著點頭：“勞駕。”
    祁墨行禮後便坐在一邊，默不作聲。待她下車後，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殿下到底為什麽……對此人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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