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陷入迷夢。無盡的、漆黑的迷夢。
    又仿佛身在一片漆黑的原野，渾渾噩噩地行走。
    她一時難以清醒。
    這裏是哪裏？她為什麽在這裏？
    慢慢地，韓湘雪陷入迷惘。
    冥冥中，她總覺得，還有很重要的事情等著她去做。
    是什麽事呢……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清醒過來。
    睜開眼睛，眼前是昏暗的光線，還有一片迷蒙的床帳。
    “小姐，您醒了？”床帳被掀開，一個侍女裝扮的少女站在床邊。
    “……我睡了多久？”韓湘雪啞聲問，“請問這裏是哪裏？你又是什麽人？”
    “師妹。”這時，一個溫潤清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隨即響起幾聲叩門聲：“我能進去嗎？”
    “師兄？”她有些詫異，“請師兄進來吧。”
    齊雋清坐在她身旁，有些擔憂地望著她：“師妹，你醒了？你可還好？”
    “師兄。”韓湘雪怔了怔，“……這是怎麽回事？”
    “我奉穀主之名，前往西月商議要事。路過此處，卻見你們一行被人截殺。”齊雋清擔憂道，“師妹，我看你身受重傷，如今可有好些？”
    “多謝師兄，我已無大礙。”她忍不住問：“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齊雋清聞言一愣：“怎麽會？”他溫和關切道：“你才睡了一天而已。傷勢未愈，原該多修養才是。”
    “謝師兄體恤。”韓湘雪垂眸道謝，齊雋清忙道：“你我師兄妹，何需多禮？”
    他似有些猶豫，開口道：“師妹，你傷勢過重，不如在我這裏修養幾日再走？”
    見她麵色猶豫，連忙道：“若擔心外麵的人找不到你，我可代你傳信出去。”
    韓湘雪笑著道謝：“既然如此，那便謝謝師兄了。”
    齊雋清搖頭：“師妹客氣了。”
    這時，方才那名侍女走進房中，對他道：“主人，這位姑娘的藥煎好了。可要現在服侍姑娘服下？”
    齊雋清笑道：“自然。辛苦你了。”他轉身看向韓湘雪，介紹道：“雪兒，這是彩雲，你在這裏的這幾日，就由她照顧你。”
    韓湘雪點了點頭，彩雲低頭道：“是。奴婢去給姑娘端藥。”
    韓湘雪道：“勞師兄費心了。”
    “師妹不必多禮。”齊雋清笑道，“我還有事務在身，晚些再來探望師妹。”
    韓湘雪點頭，“師兄不必多禮。”
    ……
    與此同時，韓湘雪遇襲的那處峭壁旁，一隻手從荒草中伸了出來。
    淩一帶著滿身血，從死人堆中爬出來。他喘息著，從山澗中將自己拖了出來。
    艱難地抬起頭，目之所及，除了碎石荒草，便是被河水衝下來的浮屍、被衝淡的血水。
    他遇襲後掉入山澗。漂了一天一夜，才勉強能起身。
    ……他看見了那些人將韓湘雪從車中擄走。
    要回去，他想。她還不知道在哪裏。
    “有人嗎？有沒有人——”遠處突然傳來隱約的呼喊聲，“還有活著的人嗎？”
    他頓時停住動作，不敢再動。
    那些人回來了？
    眼前出現隱約的火光，有男人的聲音傳來：“將軍，沒有發現活口。”
    另一個聲音有些凝重：“……命人仔細查看。一定不能漏了活口。”
    “是！”
    他忽然覺得，那兩人中有一人的聲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不……如果聽錯了，那些不是韶月的人，他絕無活路。
    ……但如果他們走了，自己也活不過今天。
    淩一最終閉上眼睛，撿起一塊石頭，用盡全力向那邊扔去。
    “誰？！”有個兵卒被嚇了一跳，向這邊搜尋過來。
    他用盡力氣翻了個身。
    “將軍，這裏還有一個活口！”那名兵卒大叫。殷白竹疾步走來，看清那張臉，不由錯愕。
    “淩一？！”他曾在韓湘雪身邊見過這個人。
    淩一用盡力氣點了點頭。
    殷白竹心下一沉。
    他知道淩一是韓湘雪的暗衛，向來對她寸步不離。自從從西月回來，他就一直跟在韓湘雪身邊，那時應該也不例外。
    如今他在這裏，那麽韓湘雪……
    他不敢再想，道：“將他帶回去，小心醫治！”
    “是！”眾兵卒道。
    交境之處，韶月的兵卒來往交錯，秘密尋找著韓湘雪的蹤跡。
    晨光正好，韓湘雪望著窗外，正見一道清雋身影從院中走來。
    他似乎注意到她目光，對她微微一笑。
    “今日覺得如何？”齊雋清拎著一個裝著點心的油紙包進來，又轉向彩雲：“這幾日可有按時煎藥？”
    彩雲低頭：“都按時煎了的。”韓湘雪道：“謝師兄。”
    “何必如此客氣。”他無奈道，“都是師出同門的師兄妹。”
    倚在床頭的女子笑了笑：“禮不可廢。”她望著窗外的明媚日光：“這幾日，我傷勢漸好，可否帶我出去走走？”
    齊雋清聞言有些猶豫，道：“你傷得太重，最好再休養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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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湘雪點頭，他對彩雲道：“師妹是我貴客，一定照看好她。”
    彩雲：“是。”
    午後，彩雲抱進來幾盆開得正好的花，擺在房中。韓湘雪見了，笑道：“這些花開得真好。”
    她問：“這些花是從何處搬來的？”
    彩雲忙低下頭，“是公子命我搬來的，我也不知是何處搬來的。”
    韓湘雪點了點頭，看她端藥進來，又問：“勞你這幾天照顧我了。不知，這是什麽藥？”
    “……公子說，是給姑娘補身子的藥。”彩雲道，“興許，是什麽靈藥。”
    “原來如此。”韓湘雪笑著端過藥，卻沒有第一時間喝，“勞師兄為我費心了。”
    彩雲低著頭，“姑娘好好修養，就是對公子最好的報答了。”
    她上前，欲接過藥碗：“我來服侍姑娘喝藥吧？”
    韓湘雪將那碗藥放下了。
    “怎麽了？”
    這時，齊雋清推門進來，看向放在一旁的藥碗：“師妹在喝藥？”
    韓湘雪沒有回答。
    “怎麽了？”他放緩語氣：“可是這藥有什麽問題？”
    韓湘雪看向他，“師兄，”她緩聲道，“你打算什麽時候放我走？”
    齊雋清沉默了片刻。
    “你在說什麽？”他溫和道，“我隻是想你在這裏多養幾日傷……”
    他對上韓湘雪的目光，忽地中斷了聲音。
    她的目光中毫無溫度，冷冷地望著他。
    齊雋清默然片刻，低低一笑，“……還是瞞不過你。”
    “你要什麽？”韓湘雪看著他：“贖金、報仇……還是把我送到西月，換高官厚祿？”
    齊雋清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那些都不是我要的。”他對上她的目光，語氣輕得仿佛怕驚擾了什麽東西一樣：“我要你留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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