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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尋到急流津覺迷渡口草庵中,睡著一個人,因想他必是閑人,便要將這抄錄的《石頭記》給他看看。[【第&九^中文^D9cn.net$】
那知那人再叫不醒。
空空道人複又使勁拉他,才慢慢的開眼坐起。
便接來草草一看,仍舊擲下道:“這事我已親見盡知,你這抄錄的尚無舛錯。我隻指與你一個人,托他傳去,便可歸結這段新鮮公案了。”
空空道人忙問何人,那人道:“你須待某年某月某日某時,到一個悼紅軒中,有個曹雪芹先生。隻說賈雨村言,托他如此如此。”說畢,仍舊睡下了。
那空空道人牢牢記著此言,又不知過了幾世幾劫,果然有個悼紅軒,見那曹雪芹先生正在那裏翻閱曆來的古史。
空空道人便將賈雨村言了,方把這《紅樓夢》示看。
那雪芹先生笑道:“果然是‘賈雨村言’了!”
空空道人便問:“先生何以認得此人,便肯替他傳述?”
那雪芹先生笑道:“說你‘空空’,原來肚裏果然空空。
既是‘假語村言’,但無魯魚亥豕以及背謬矛盾之處,樂得與二三同誌,酒餘飯飽,雨夕燈窗,同消寂寞,又不必大人先生品題傳世。
似你這樣尋根究底,便是刻舟求劍、膠柱鼓瑟了。”
那空空道人聽了,仰天大笑,擲下抄本,飄然而去。
一麵走著,口中說道:“原來是敷衍荒唐!不但作者不知,抄者不知,並閱者也不知。不過遊戲筆墨,陶情適性而已!”
安琪陡然醒轉,驀地坐起身來一看,卻見還未到四更天呢!
隻是她起來卻吵醒了賈薔。賈薔亦坐起身來,向她問道:“又做夢了麽?”
安琪輕輕搖了搖頭,卻隻是不說話。
賈薔將她心緒不寧,於是吩咐外頭的綠娥送杯溫水來。
一時間安琪喝了,賈薔將她眼神稍定,心裏才有些安慰,不禁微微笑了笑,道:“你在躺一會兒罷。早上想吃什麽?我吩咐綠娥讓廚房多做幾樣。”
安琪輕輕搖了搖頭,仍舊隻是看著賈薔不語。
賈薔見她心事重重,似乎有許多話要說,想著也許是綠娥在一旁,有許多不便,便吩咐綠娥退下休息。
“你有什麽心事,不妨跟我說罷。我們是夫妻,難道你還有什麽顧忌不成?”賈薔柔聲地向安琪道。
安琪想了一回,便向他說:“我也不知如何跟你說,隻怕說出來,你未必能信呢。”
賈薔笑道:“我們是夫妻,我不信的話,信誰的話?你說罷,無論什麽,你說出來便是,我自然沒有不信的。”
安琪這才道:“其實我是來自現代,並非屬於你們這個時代。又或者說你們這個時代,根本不能算是一個時代,而是一本書!”
賈薔聽得有些糊塗了,便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不明白了?”
於是安琪便將自己的在現代是何身份,如何穿越到這裏,又是如何做了奇怪的夢,以及之後有關《紅樓夢》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賈薔,隻聽得賈薔暈頭轉向,整個人蒙圈了。
半響,他才回過神來,卻半天沒有說話,直把安琪所講的思緒重新捋了一遍,再精簡地複述了一遍給安琪聽。
安琪聽他說的正是如此,便點頭道:“沒錯!”
賈薔一把摟住安琪,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難不成你還想著回去麽?”
安琪輕輕搖了搖頭道:“不是。有你在這裏,我哪兒也不想去了。隻是,這一切太不真實。而且如空空道人所言,我是極不情願來到這裏的,隻怕有一天會極不情願地又被帶離這裏!”
賈薔將安琪摟得更緊了,生怕她下一秒便要消失了似的。他深深地在她額頭上吻了下去,沙啞著聲音說:“如果真的有一天你不情願地離開了這裏,我也會隨你一起去。不過你放心,你一定不會的!因為從今以後,我在你身邊,寸步不離,決不讓你有機會離開!”
安琪道:“但是你明日就要受封了……”
“我不要做官!”賈薔搶先說道,“我不做官,好不好?我陪著你,我一起去找劉姥姥,咱們過詩情畫意的田園生活。好不好?”
安琪知道,定是昨晚寶玉的那一席話印象了他。其實她何嚐不想如此呢?
正如蔣玉菡所言,富貴繁華終究是南柯一夢!她更想要的是平靜簡單的生活!
安琪心裏一陣感動,不禁通紅了眼眶,眼淚終於滾落了下來。
賈薔心口一震忍不住低頭替她吻去臉上的淚痕,安琪感受他的鼻息,如微風般和煦。她緩緩迎上他的嘴唇,輕咬著他的上唇。
賈薔心裏一陣酥麻,唇邊的感覺一直癢到了心裏。他低吼了一聲,將安琪摟得更緊,吻得更深了。
安琪感受到他貪婪地吸吮著自己的嘴唇,那一種甜蜜的悸動令她有些顫抖。她忍不住低吟了一聲,隻聽得賈薔有些沙啞的聲音說:“安琪,我愛你!”
多麽動聽的一句話,尤其是在這個封建時代,她竟然覺得是如此的珍貴!
“我也愛你!”安琪回吻著賈薔。
他們緊緊相擁著,感受著對方如火般的身體,那飽含著熱淚的吻,似乎可以瞬間將彼此燒成灰燼一般。
賈薔抬起頭來,他深深的看著安琪,眼睛深邃而神秘。
此時,清晨的一道曙光,穿過玻璃窗斜射進來,從賈薔的頭上掠過。
“天亮了!”安琪癡癡地望著他,半晌才說。
“是啊,天亮了!”賈薔輕輕一笑,翻身穿衣。
他迅速地穿好衣衫,便取下安琪的外衣,笑道:“今天不用綠娥他們伺候,我來幫你穿衣。”
安琪心頭一暖,輕輕點了點頭。
綠娥見天亮了,便打來了熱水給賈薔和安琪梳洗。
賈薔將綠娥推到一邊,笑道:“今日你休息罷,我來替太太畫眉!”
“太太?”安琪怔了一怔。
賈薔從背後摟住她,柔聲的在她耳邊說:“我們離開了這裏,去一個沒有紛爭,隻有你和我的地方。你還不是我唯一的‘太太’麽?”
安琪心頭暖暖的,不禁眼眶又濕潤了!
綠娥瞧見賈薔和安琪如此甜蜜,心裏噗嗤一笑,道:“說起來,我今日見到一個燈謎,不知是什麽。太太幫我解一下罷?”
安琪轉身向綠娥笑道:“你拿來我看看!”
綠娥答應一聲,便將袖中的一張紙條遞給了安琪。
安琪一看,竟是薛寶釵的筆跡,紙上的內容,跟令她大驚失色。
賈薔瞧見安琪麵色有異,忙湊上前來一看,隻見上麵寫道:“有眼無珠腹內空,荷花出水喜相逢。梧桐葉落分離別,恩愛夫妻不到冬。”
賈薔和安琪麵麵相覷,皆有些替賈寶玉和薛寶釵擔憂。
“看來,他們夫妻二人之間是有問題呢。”安琪道。
賈薔點頭道:“昨日我看寶叔叔與嬸嬸臉色就有些不對。而且,素聞嬸嬸是個極圓滑世故之人,可我看她昨日卻實在有些厲害!字字句句都如尖刀般,專刺寶叔叔柔軟的地方。”
安琪想一回,道:“不如咱們去寶玉他們那裏瞧瞧。若能幫他們夫妻二人了了心病,也是好事一件。”
賈薔知道安琪素來是個熱心之人,若不依她隻怕她也不肯離開。因此便備了馬車,與安琪二人往賈琛的家裏去了。
誰知那賈寶玉竟然昨晚與薛寶釵一個乘坐一頂轎子,待薛寶釵回家後良久,也不見賈寶玉回來。
薛寶釵倒像個沒事人兒似的,隻管自己倒頭睡覺,丫鬟們以為寶釵和寶玉吵架,便也並不在意。
直到天明,賈琛不見寶玉出來吃飯,打聽之下,才知道寶玉竟然一夜未歸,忙急得遣人四處去尋,隻是哪裏還有個蹤影?
這裏賈薔和安琪來了,得知寶玉原來一夜未歸,卻見薛寶釵渾然不在意,心裏想著寶玉在泥土上寫的那些話,又想起薛寶釵寫的燈謎,都唬了一跳。
賈薔和安琪將賈琛拉到一旁,悄悄勸道:“你也不必去尋了,隻怕寶叔叔早就有了出家的打算。嬸嬸定是知道的,如今這樣,還找什麽,隻由得他們罷。隻是嬸嬸從此要麻煩你多多照顧了!”
賈琛聽他們這話裏有話,便問道:“你們呢?”
賈薔道:“我決計和安琪遠離都中,也學蔣玉菡,過些田園生活呢。”
賈琛先是一愣,但見他們心意已決,因此又笑道:“我看你們是想學陶淵明罷!”
“不管是學誰,總之我們是要離開了。以後你和董姑娘要多多保重!”安琪道。
賈琛點了點頭,隻向安琪道:“保重!”
安琪和賈薔又向薛寶釵等人道了別,便回家收拾了行禮,並遣散了一些下人,隻留下綠娥和一個小廝。
次日,賈薔便買了一艘船,帶著女兒和安琪並綠娥和小廝,一齊坐船離開了。
眼見船家便要開船,賈薔和安琪忽見船頭上微微的雪影裏麵一個人,光著頭,赤著腳,身上披著一領大紅猩猩氈的篷,正望著他二人。
賈薔尚未認清,急忙出船,欲待扶住問他是誰。
賈薔才要還揖,迎麵一看,不是別人,卻是寶玉。
賈薔吃一大驚,忙問道:“這不是寶叔叔麽?你這麽是怎麽了?怎麽不回去?”
那人隻不言語,似喜似悲。
賈薔又問道:“你若是寶叔叔,如何這樣打扮,跑到這裏來?”
寶玉未及回言,隻見船頭上來了兩人,一僧一道,夾住寶玉道:“俗緣已畢,還不快走?”說著,三個人飄然登岸而去。
賈薔不顧地滑,疾忙來趕,見那三人在前,那裏趕得上?隻聽得他們三人口中不知是那個作歌曰:“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遊兮,鴻蒙太空。誰與我逝兮,吾誰與從?渺渺茫茫兮,歸彼大荒!”
賈薔一麵聽著,一麵趕去,轉過一小坡,倏然不見。
賈薔已趕得心虛氣喘,驚疑不定。回過頭來,見自己的小廝也隨後趕來,賈薔問道:“你看見方才那三個人麽?”
小廝道:“看見的。奴才為老爺追趕,故也趕來。後來隻見老爺,不見那三個人了。”
賈薔還欲前走,隻見白茫茫一片曠野,並無一人。賈薔知是古怪,隻得回來。
安琪瞧見馬上就要開船了,卻不見賈薔不在艙中,問了船夫,說是老爺上岸追趕兩個和尚一個道士去了。
安琪也從雪地裏尋蹤迎去,遠遠見賈薔來了,迎上去接著,一同回船。
賈薔坐下,喘息方定,將見寶玉的話說了一遍。
安琪聽了,便要在這地方尋覓。
賈薔歎道:“你們不知道!這是我親眼見的,並非鬼怪。況聽得歌聲,大有元妙!寶叔叔生下時,銜了玉來,便也古怪。我心裏便有些詫異,隻道寶叔叔果真有造化,高僧仙道來護佑他的。豈知寶叔叔是下凡曆劫的,竟哄了老太太十九年!如今叫我才明白!”說到那裏,掉下淚來。
安琪道:“寶二爺果然是下凡的和尚,就不該中舉人了。怎麽中了才去?”
賈薔道:“你那裏知道?大凡天上星宿,山中老僧,洞裏的精靈,他自具一種性情。你看寶叔叔何嚐肯念書?他若略一經心,無有不能的。他那一種脾氣,也是各別另樣!”說著,又歎了幾聲。
安琪聽了,又想起自己原本是寶玉的那通靈寶玉轉世,心裏又不踏實起來。
賈薔看出她的心思,忙勸道:“你若要去,適才那一僧一道來的時候,就該攜了你一齊去。更何況如今你跟我還有了骨肉,怎麽能在去呢!”
安琪聽了,這才安心有些,她摸摸自己還未隆起的肚子。是了,已經兩個多月了!
“爹爹,娘親!”一聲稚嫩的聲音,是女兒跑來了。
賈薔一把將女兒抱起,在她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笑問:“怎麽?”
“外頭的晚霞好漂亮,我們一齊出去看晚霞!”女兒笑吟吟地說。
安琪和賈薔相對一笑,於是同女兒一齊出了船艙,到船頭去了。
果然,漫天晚霞,原來是那麽的美,那麽的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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