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清忽就莫名輕歎了一聲，顯然，他也知道洛清羽心中所想。

    “大哥……”，洛清雪滿臉喜色，催促道:“那我們這就去看望爹爹吧”。

    “嗯，好……”，洛清羽點頭笑道:“想必爹見到妳一定會很高興的”。

    看著妻子那一臉的喜悅之情，楊曉風的心情頓時沉重了許多，他當然也明白此時洛清羽心中的想法。

    阿雪她……？

    他已不忍再去看她，索性轉過臉去，不想目光剛好對上了門口站著的兩人，當即一呆，騰一下就站了起來。

    洛文斌和謝俊已經在門口站立了許久。此時，洛文斌正猶豫著要不要進來。

    “老爺……”，謝俊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洛文斌輕輕點了點頭。

    謝俊明了，遂扶著他走了進來。

    看得出來，此時洛文斌身子實在是虛到了極點，臉上雖有些血氣，卻是一種病態的暈紅，腳步虛浮無力，雙腿更是在不住的打顫。

    然而，他還是在謝俊的攙扶下顫巍巍的走了進來。

    “雪兒，妳……妳回來了”？

    洛文斌一時很激動，也很高興，像是有千言萬語要對女兒言說，但最終卻就隻是這樣輕輕問候了一句。

    “是……”，洛清雪一時也呆住了，麵對著父親，不覺便紅了眼眶，雙眸間似已有淚花在閃動，她仿佛也有太多話要對父親說，但最後竟也就隻是笑著問道:“爹，你的身體……”？

    “沒事，我沒事”，洛文斌即刻笑著打斷。隨即掙脫謝俊的攙扶，想要上前來拉女兒的手，隻是卻一個趔趄，差點就跌在了地上。

    好在洛清雪及時上前扶住了他。

    “爹”，洛清雪驚呼一聲，猛撲上前扶住了洛文斌。

    一時間，父女二人就這般深深凝望著對方。曾經的生疏，曾經的隔閡，在這一刻瞬間煙消雲散。

    又有什麽樣的隔閡，才能阻斷血濃於水的父女親情？

    洛清雪眼中的淚瞬間奪眶而出，隻是她臉上卻滿滿的全是笑意。

    洛文斌更已是老淚縱橫。

    他的手不住顫抖著，緩緩伸出，仿佛帶著無盡的疼惜，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發，哽咽道:“雪兒，對不起，我對不起妳啊。這些年，真是苦了妳了”。

    “不，爹，我不苦……”，洛清雪笑著搖頭，淚眼朦朧道:“爹，過去的都過去了。有些事，就不要再提了”。

    蘭如是悄悄轉過了臉，偷偷摸了一把淚。她忽然很想問一句，女人為何總有這許多淚？

    是不是，女人總有太多忙不完的瑣碎事，更有太多操不完的心？

    洛文斌又轉向楊曉風，悲聲道:“風兒，對不起……對不起……，我……咳咳咳……”。

    話還未說完，他便不停低頭咳嗽了起來。洛清雪隻得趕忙拍著他的背，一時間，竟連傷悲也早已顧不上。

    原來，在親情麵前，所謂的傷悲早已不值一提。

    楊曉風冷漠地看著洛文斌，良久，緊握住的拳頭終究緩緩鬆開。

    待氣息稍稍平複了些，洛文斌這才又抬頭看向楊曉風懷中的孩子，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問道:“風兒，能……能把孩子給我抱抱嗎”？

    楊曉風無動於衷。

    雖然他的血是熱的，但對於麵前這個人，他根本沒有一絲溫情。

    “風……”，洛清雪脈脈地看著楊曉風，她的聲音已是在祈求。

    “唉，還是算了吧……”，洛文斌慘笑道:“我手上滿是血腥氣，那還能再抱孩子呢，早就沒資格了，也不敢再奢望了。算了吧……算了”。

    “風兒，你……”，李木清本想勸慰幾句的，但話到嘴邊，終究又住了口。

    那些事早已發生了，過往的種種早已無法挽回。

    此時此刻，再來說是非對錯，還有什麽意義。即便是想說，又如何能再說得清。

    麵對著洛清雪脈脈祈求的目光，楊曉風縱使是鐵石心腸，但終也軟了幾分，雖然他依舊表現得很冷漠，但對她，又如何能夠過於強硬。

    “隨妳”，楊曉風近乎是粗魯地將女兒抵到了洛清雪懷裏，隨即一甩袖子，憤憤而出。

    這是他第一次對阿雪發怒，但他卻搞不懂自己到底為何會這般憤怒。

    或許，真正令他生氣的那個人並不是洛清雪，而是他自己。

    他真正痛恨的那個人恰恰也是他自己。

    “雪兒，我……”，洛文斌滿臉自責，示意洛清雪趕緊去追楊曉風。

    不料，洛清雪卻笑著道:“不用管他”。

    雖然剛剛楊曉風對自己表現得很生氣，但她卻一點也不怪他，她更不生氣。

    她如何能夠怪他，他也是個人啊，而且還是個很重情的人。

    不過，雖然她嘴上說不用管他，但眼睛卻已經看向李木清，個中之意已無需多說。

    李木清會意，輕輕點了點頭，隨即托著小家夥出去了。

    洛文斌終於將目光移到了女兒懷中的孩子臉上。

    他伸出手去，似是想抱一抱自己的外孫女，但手伸到一半的時候，終卻又緩緩收了回來，最後，隻是細聲問道:“孩子取名字了嗎”？

    “還沒有……”，洛清雪先是笑著搖了搖頭，隨即道:“要不爹你給取一個吧”。

    洛文斌尚未答話，洛清羽已搶著道:“小雪，還是我這個舅舅為孩子取個名字吧，我保證絕對是又文雅又好聽”。

    蘭如是打斷道:“你搗什麽亂啊，就你，還又文雅又好聽，切……”。

    洛清羽幹笑道:“那要不這樣吧，我看名字還是讓三叔給取吧，你看他上次為劫兒取的這個名字多好啊”。

    洛清雪也不理會大哥，低頭溺愛地逗弄著孩子，道:“寶寶，讓外公給妳取個名字好不好啊”？

    小不點當然不會搭理他。

    “好，好啊，那我就為孩子取個名字好了……”，洛文斌細細想了一陣，良久道:“我看就叫……叫……”。

    話尚未說完，他的人忽然就倒了下去。他強撐著最後一口氣似乎想將剩下的話說完，但張了張口後，終也隻是模糊不清地囈語了幾聲。

    至於他說了什麽，斷斷續續的，根本就沒有聽清。

    “就叫什……”，洛清雪趕緊追問。可是還不等她問完，父親便倒了下去，緩緩倒在了她麵前。

    倒下去的時候，洛文斌竟還吃力地朝女兒伸了伸手，隨即徹底昏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