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五章 神之薙,其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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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星極的臉上布滿了由人的指甲抓出的傷痕,推開病房門。
草薙天信訝異地看著青年臉上的斑駁的血痕,望了一眼他的身後,一個人也看不見。大概猜到是誰下的手,搖搖頭。
“完成了?我有點事情要向你們詢問一下。”
這個藍發的家夥似乎對於臉上的傷痕毫無察覺,自然地環視房間一圈,敲了敲門麵,將病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身上。陽子坐在原位,微微躬身:“您想要問什麽,我會盡我所能地回答。”
北城雪交替看著蘇星極與病床前的幾人,疑惑於為何他們對於蘇星極臉上地異樣無動於衷,不過既然那兩位都這麽選擇,她也不好直接提問。
“你們對於第二次神災,也就是荷魯斯襲擊東京之前的神的曆史了解多少?”青年稍微整理了一下語言。
“嗯……我是主學法學的,你要是問我律法曆史我說不定能夠回答上來……”
好歹也是文科吧。文科也不一定要學曆史啊。兩人嘴唇微動,無聲地完成一套完整地交流。
“如果您要問到幕府時期的話,很抱歉當時正是高天原與草薙家被打壓最為嚴重的時代,我沒辦法回答上太多。”
“呃,不用那麽遠,神一般都不可能蟄伏三百多年仍然不會被發現,我隻要了解一下明治時代到平成這段時間的。你們有沒有記載過,東京都地方,與電車有著不小關係的神?就是從明治到荷魯斯到來這段時間內。”
“電車?”草薙陽子略微思考了一下,“的確是有這樣的鬼,本名是足利廣誌,妻女因為電車事故全部亡故,孤獨而絕望的他生出了對抗的想法,不斷地扭曲,變為對於整個昭和時代電氣業的怨恨,化身為電氣最為畏懼的神,雷電之神。”
直呼本名嗎,看來已經死了。
“又被稱為建禦雷神,我們從昭和一路追蹤到平成,與他反複地交手,卻被其一次又一次地逃脫。直到日初時代,也就是現在的時代,它出現在京都,甚至引起了半個京都的電力短路和京都的大火,隨後我們就再也無法追蹤到他,以為就這樣消失了。”
建禦雷神……北城雪瞟了一眼背在背後的布都禦魂。這把兩米多長的大太刀,正是他的佩刀,也是導致了北城家覆滅於大火中的元凶。草薙天信向她投來歉意的眼神,正如他還年少的時候做過的那樣,想要為高天原沒有及時除去建禦雷神道歉,而北城雪,也回以十多年前相同的答複:不必在意。
“後麵我們才從北城雪身上知道,並不是無法追蹤,而是他已經被北城雪所斬殺,她的身後的大太刀‘布都禦魂’就是證明。”
“這個已經死了吧……沒有不再具備魂之境,那就不是我要的,你還想起其他的什麽?”望了一眼北城雪身後的大太刀,蘇星極微微點頭。
“也就是說,您想要知道的神是與電車有關,生存到現在仍然具備魂之境的鬼?很抱歉,我並沒有任何的印象。”
草薙陽子搖搖頭。
沒有印象?難道說其實是酒吞童子陣營中的某個人製造出的魂之境?蘇星極仔細回想了一遍,阪田金時那樣的鵺,本來就是獸的一種,魂之境強度非常地微弱內斂,卜部季武的魂之境如果是龍的狀態下,的確有製造出一片廣袤空間的強度,但那可是SS級神,側麵印證了卜部季武平日不可能造出如此的魂之境。
難道是最後一個渡邊綱?
陽子似乎明白蘇星極在思考著什麽:“渡邊步她是繼承了神之力的,魂之境並非完全屬於她自己,有著混雜糅合的一部分,非常地混亂。”
混亂啊,那也沒可能生成一片大麵積的精神世界了。眉頭微皺。
“呃……容我冒昧地問一句,為何要找到如此的神?”
草薙天信撓撓頭。蘇星極露出“還是來了”的表情,似乎感到非常地麻煩。轉身,示意外麵的人進來,然而遭到了強烈的反抗。不斷地勸說之下,甚至還做了不少的手勢,眼眶還有點通紅的龍瀟雨走了進來。
看來是吵架了……
草薙天信甚至能夠猜到身邊的陽子姐會有如何的表情,沒有勇氣看過去。毫無疑問,天照的表情肯定不會有半點鬆動,如同無波的湖麵的眼睛卻有可能起風。
“既然人都到了,我給你們講講我的推論。”
蘇星極強行按著還在耍脾氣的龍瀟雨,不讓她對不遠處草薙陽子出手。她才一進來,便對草薙陽子投去及其凶惡的視線,如果不是蘇星極一直在阻止,恐怕她和草薙陽子已經打起來了。
草薙家的天照也一掃之前的默默接受,回以不甘示弱的眼神。房間裏的火藥味逐漸濃厚,草薙天信甚至開始想從窗戶逃跑,以避免被無辜波及。
“欸你們兩個冷靜……”蘇星極話還沒說完,龍瀟雨直接掙脫了蘇星極的壓製,手中出現一把亮黑的鐮刀,在狹小的病房中衝向陽子。草薙天信不得已,手不假思索地伸向靠在床邊的十拳劍,全然忘卻了他的刀刃已經被厚重的冰封上的事實。
還沒等拿起刀,蘇星極早就攔在龍瀟雨的麵前,長槍橫挑,將鐮刀的刀刃架開。如此狹小的房間兩把長武器交鋒,鐮刀的刀部直接刮在牆壁上,劃出一道深深的縫隙。
而龍瀟雨,也趁著鐮刀被牆壁改變攻擊軌跡,轉動手腕,以一個詭異的方向繞過蘇星極,刀刃直指病床。還沒行進一半,便被蘇星極用右手直接擋了下來。這樣的方式,代價就是蘇星極的右手直接被鐮刀斬出一道巨大的口子,甚至將骨切出一個巨大的缺口。
誤傷到蘇星極,龍瀟雨急忙收回了鐮刀,跑過來,想要查看傷勢,卻被青年揮手阻止了。青紅的血液噴湧一樣地流出,肉中甚至能夠看到帶著缺口的白骨,哪怕是對於這樣事物有所免疫的北城雪,還是忍不住別過頭,不敢直視如此可怖的傷勢。
草薙天信握著十拳劍的手僵住,不知道此時應該作何表情,隻能生硬地道謝。
再度阻止了想要靠過來的陽子,示意自己並無大礙。如果說手臂就差一點點被切下來也算是“並無大礙”的話,估計就沒有什麽傷勢是大礙了。
蘇星極左手直接做出一把冰結的小刀,將傷口部分的血肉直接切割下來,並且刮去骨頭上一層。更多的血和骨粉順著右手手指流下,而被切下的肉落在地上,直接幹枯死亡,縮成一團黑色肉幹狀物體。
龍瀟雨的“瀕死宣告”就算是蘇星極也無法完全地阻擋,隻能將已經收到瀕死宣告影響最深的部分直接分離,避免其更快地擴大。草薙陽子一直是皺著眉頭看著蘇星極似乎毫無感覺的表情,手不禁微微握緊。
很難想象這到底是有多麽可怖的疼痛,這個青年仍然是不為所動。手臂相同的位置在袖口下劇烈地疼痛,胸口也不禁發悶,陽子眉頭不受控製地輕微皺起。這樣細微的表情自然無法離開她的親弟弟的眼中,心中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被蘇星極做過處理的手臂以難以想象速度重生,缺口被新的骨頭填滿,血肉從觸目驚心的傷口中長出,接合,在手臂上留下一道顏色略淺的部分。再生速度太快了,完全不像是一個人類會具備的能力,本人似乎早已習以為常。
“好了,冷靜下來了嗎?”
蘇星極轉向龍瀟雨,後者低著頭,微微抬起,瞟了一眼從方才一直的表情,微微點頭。
“欸,你也差不多應該習慣了,普通的刀劍傷口對我沒有任何作用。”蘇星極彎下腰,撿起地上的黑色肉幹,輕鬆地將其捏成粉末。
“好了好了,不要再看了,這也是必要的一環。我之前講到哪裏來著?哦,好像還沒開始講。”蘇星極轉回,“其實,我從之前的碓井貞光的身上發現了點不得了部分,似乎能夠隔絕我的神之力感知與運用,所以我能夠推斷出,和鬼一起回到大本營中的巫女,肯定是進入了魂之境中。”
“魂之境?不過這樣的確能夠解釋一部分為何我們在附近地毯式搜索仍然感覺不到酒吞童子的蹤跡,但是如果藏身於魂之境中,恐怕不能那麽輕易地進出,就算是魂之境主人能夠承認了那麽大量物質的鬼的大軍,想要不斷地在精神世界與現實世界不斷地運輸軍隊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草薙天信放下手中握著的刀,思考著。
“不,或許不需要反複地交換大軍,隻需要交換一種精神上的物質,然後再讓它變為‘大軍’即可。”
陽子沒有立刻反應過來,不過那也隻是一時的停頓:“也就是,他們其實隻需要交換四天王,和人心之膿即可嗎。怪不得那麽多的還有實體的鬼還在外部活動,因為對於魂之境來說交換如此之多的現實物質實在是太過困難。如果這樣,倒也能說得通為何鍾聲永遠無法被感知到來源,聽起來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
“沒錯,再結合之前的鬼能夠運用地鐵運輸調度軍隊,我認為,鬼對地鐵的掌握,可能不僅僅是在這個世界中,還會在另一個世界也掌握的地鐵。眾所周知神的魂之境是精神的反應,所以我想,能夠在精神世界中投影出地鐵,想必魂之境不弱的同時,還與地鐵或者是與其相近的電車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可是,我們所觀察到強大的神,還能夠與電車地鐵這樣的事物起到聯係的,很抱歉,除了建禦雷神,我們無法拿出更多了。”
是啊。這就卡住了。
不知道魂之境的正身,就不能與其取得聯係,通過精神的同調進入其中,所以要侵入一名神的魂之境之前,首先要明白神的瘋狂為何,精神中到底是哪裏扭曲,才能管窺到其中。
然而現在的問題就是,不知道酒吞等人所在的魂之境到底是誰的魂之境,就無法推測出到底對應現實的投影在哪,如何進入,隻有一個理論而沒有實際實現的空間。
“我好像想到了什麽……”龍瀟雨抬起頭,從衣服的口袋中拿出手機,翻找數個頁麵,展示給眾人看。
“……‘きさらぎ(kisaragi)’?如月?”草薙天信眯起眼睛,“這不是都市怪談嘛,而且也不在東京都境內,是否存在還是一個問題,是否某個人有心人捏造而出的也是一點……”
“神話本身,也是並不是現實發生的,然而在座的諸位,都有著神話的頭銜,我想,這會是一個大膽的推論。”
蘇星極盯著手機屏幕裏麵的信息,緩緩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