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神之薙,其之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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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地走近,關節處發出水晶之間碰撞特有的聲響,輕微的震動聲飄散,波紋一般向外擴散,透明的地麵也隨著波紋而波動,水麵一樣漾開。飄雪被自動地分開,通出一條不受遮擋的道路,而北城雪明明記得那裏並沒有地麵,卜部季武如履平地般行走著。
波動穿過北城雪的身體,沒有一點點的不適感,隻是危險的預感隨著卜部季武的接近而飛速地攀升著。
手腕轉動,讓天水一文字在手動轉出一個刀花,刀刃上反射出些許的光澤,稍微降低了一點來自於內心深處的恐懼。微微吐息,明白勝負可能就在下一次交手中分出,必須保證全神的貫注。
鈴鐺聲戛然而止,神的手停止高速地轉動杖槍,緊緊地將其握在手中,鈴鐺違反物理法則強行停止振動,沒有一點的聲響。
氣勢抵達巔峰,水晶樣的身體站定。
是回避還是迎擊?不,不應該產生如此地想法,無空不需要多餘的思考,天目在此,隻需要遵從將敵人擊敗的意誌即可。天水一文字緩緩抬起,遙指著卜部季武,左手的鬼丸國綱稍稍向後收起,使得右半身向前突出。
杖槍刺出,精神像是漩渦一眼被這一槍吸入,然而北城雪的天目,隻是簡單的意誌,不可能會受到一點的影響。一文字太刀轉動手腕,斬下。刀刃與杖槍的槍頭碰撞,沒有激起哪怕是一點的聲響。
順著杖槍的勢轉身,鬼丸國綱下斬。高速,利落的一擊,精準地切入卜部季武的肩膀,順著斜線劃過她的胸口,看起來就是將她分為兩半。
如此的攻擊,無法阻擋她的攻勢,杖槍前進的勢頭毫無削弱,鈴鐺也不再震動,似乎集中了極為強大的力量。
軌跡已經偏移,北城雪完全不可能會被杖槍所刺中,右手回轉,又是一刀斬下,卜部季武的身體被毫無阻礙地分成四份。
為什麽會如此的順利?難道是外強中幹?
還沒等這個答案得到解決,麵前的一切模糊,等到清晰,發現自己還是握持著雙刀,卜部季武隻是站立在原地不動,剛才的一切似乎全然沒有發生。
什……怎麽回事……
再度警戒起,擺出迎戰的姿態,然而卜部季武緩緩地出聲:“看來,你並沒有超出我的想象。”
用的是在銀座時聽到的本音,令人不適的合成音從其中剝離開,盡管鬥篷還裹在她的身體上。
屬於女性的聲音,似乎比起銀座時,更加地甘甜與悅耳?
來不及思考,杖槍又一次刺出。這一次似乎和之前的交手並無差別,除了速度。太快了,北城雪隻是來得及意識到,直覺的動作無法跟上她的攻擊,天水一文字隻是揮出,軌跡沒有能夠做到與杖槍重合。
鮮血從胸口湧出,心髒幾乎是完全地被固定著,劇烈地疼痛擴散到全身上下。杖槍不可阻擋地刺穿了北城雪的胸口,槍頭和前端的十字鈴鐺穿透而出,帶著猩紅的血液。
失血,血液的運轉停止,幾乎讓北城雪喪失了思考自身處境為何的狀態,隻能微微張著稍微蒼白的嘴唇,勉強吐出幾個字,也無法連接成話語。
“你應該慶幸,以一個凡人的身軀,能夠與我戰鬥至此,已經是莫大的榮耀。”
卜部季武的聲音非常輕微,就好像是來自於母親的低語,聽起來是那麽地溫柔與甜美,渙散的精神完全地沉浸於其中,無法思考,無法動彈,無法掙紮。
“睡吧,等到一覺醒來,她會等著你的。”
呢喃回響著,北城雪完全地失去了意識。
身體被烏黑的水晶凝結而上,從腳部一直延伸到頭頂,保持著原來的姿態化為一尊水晶的雕塑。臉上還帶著些許的安穩,沒有人能夠從表情看出她的胸口被卜部季武給予了致命的傷口,隻像是沉睡著,依偎著母親懷中的嬰孩。
杖槍憑空地消失,卜部季武的身體脫離了水晶地狀態。
緩緩地轉身,向著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麽的草薙天信:“她隻是累了,想要和親人團聚而已。”
“你做了什麽……你……殺了她?”
卜部季武的聲音變為合成的音效,聽不出一點的感情:“你要是這樣理解,能夠讓你感受到更大的絕望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承認。”
盯著已經無法握著天之羽之羽斬的雙手,草薙天信的痛苦地跪下:“果然……還是麵臨了這樣的情況……我應該拒絕的……明確地拒絕她的跟隨……在十七年前……是什麽時候……
“都是我的錯……以為我能夠保護而下的……以為她一定能夠走出過去的……以為她不會那麽輕易地離去……以為隻要有陪伴就能夠完成那一切……然而沒有它我什麽都做不到……什麽,都做不到!”
抱著頭,痛苦地自言自語。卜部季武非常地享受於草薙天信地模樣,一揮手,將水晶的塑像吞噬入黑色地液體中。
“那麽,你就在這空間中無盡地痛苦下去吧。”
敲了敲地麵,卜部季武轉身。
“站住……”聲音低沉,非常地輕微與縹緲,不像是一個人類會發出的聲音。她自然不會理會草薙天信如此地要求,或者說為何要理會一頭喪家之犬的要求?不過浪費時間。
“她……真的……死了……嗎……”
一字一頓,越來越小。在空曠而又完全黑暗的空間中,就算是再小的聲音,也不會阻礙其傳入卜部季武的耳中。
“並沒有,這裏可是魂之境,隻要是神能夠想到的,就沒有不可能發生的。”
黑暗之中走出一個淡藍色人影,腳步聲響亮。身著一身隨意地便服,藍色的頭發幾乎沒有怎麽打理,有些散亂,表情看起來不會有任何的鬆動。蘇星極望了一眼卜部季武,後者藏在兜帽中的視線帶著強烈地仇恨。
“真……的嗎!”草薙天信的眼睛亮起,掙紮著起身。似乎被戳穿了,卜部季武轉身:“如果你想要她,那就來拿。”
“或許不用拿呢。”
一杆冰藍的長槍出現在手中,投出。卜部季武幾乎不敢相信這個青年會如此地當機立斷,急忙嚐試脫離魂之境。然而被必中的流星之槍鎖定的事物,就算是任何的一位神都無法回避,準確地刺穿了卜部季武的兜帽。看起來沒有一點作用的攻擊,卜部季武卻是連連後退。
周圍的洞窟湧動起來,開始了飛快地破裂。卜部季武的身體也化為了黑色的人心之膿,向著四周奔湧著。而北城雪的雕塑,就在正中心,旁邊立著昆古尼爾,散發出神之力阻擋卜部季武地靠近。
尖叫聲響徹整個洞窟,混雜著瘋狂地咆哮,四周地洞窟破碎,重新組合,成為一節電車車廂的模樣。
草薙天信急忙跑過去,檢查著北城雪的雕像,然而束手無策。
“這裏是魂之境,神的一切都是精神的事物,就連它,也是一樣的。”
蘇星極毫不猶豫地走到雕塑麵前,輕輕一敲,水晶迅速地開裂,化為無數地碎片。脆弱不堪的雕塑,沒有一點地真實感。而在水晶地碎片中,麵色的蒼白的北城雪就躺在其中。
胸口還是猙獰的傷口,鼻中的氣息已經全然不見,眼睛嘴唇緊閉著,皮膚是血液停止流動後的特有的蒼白。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已經死亡,草薙天信轉頭看向蘇星極。
“不要將希望押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你會收獲更加強烈的絕望。”
看出草薙天信的眼神,蘇星極走了過去,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捏著一顆翠綠的果實,打開北城雪的嘴,放了進去。
龍瀟雨打開車廂的門,走了進來。看到北城雪麵色蒼白地躺在地上,立刻明白到底在她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保持著平靜走到蘇星極身邊:“沒事吧。”
“算是沒事了,隻要死者不保持著死亡地姿態回到現實世界,那就不能算是現實的死亡。”蘇星極站起身,一拳打在草薙天信的麵門上。
“須佐之男啊,不要被那種事物所影響到了,神為什麽會是神,就是因為他們是瘋狂的,若是被神的思想所影響到,你無疑也會化身為神。”
草薙天信的身軀撞在車廂的邊緣上,硬生生撞出一個深深的凹陷。
掙紮著爬起:“我知道……但是我果然還是沒有辦法冷靜下來……我已經不想再看見任何人從我身邊離開了……畢竟,我隻是一個‘濫好人’而已啊!”
高速地一拳也同時打在蘇星極的臉上,後者隻是後退了半步,沒有一點的影響。摸了一下受到攻擊的臉頰,蘇星極又是一拳打在草薙天信的胸口處。
“你這種想法,我正是因為能夠明白,才會給你一點教訓的。”
肋骨不知道斷了多少根,無法進行順暢的呼吸,他還是不屈不撓地一拳打在同樣的地方。比起蘇星極攻擊他,他對蘇星極的傷害幾乎是微不足道的。
“你明白嗎,那真的是太好了,但是我果然還是沒有辦法接受,那樣的場景,不論是親人的離開,還是摯友的眼淚,我都無法接受,包括那個家夥,那個忘恩負義地家夥,我永遠無法原諒他!”
又是一拳,打在蘇星極的腹部。更加強大的力道,蘇星極也終於是後退了好幾步才停下勢頭。
“仇恨是好事,但是永遠不要也用那種東西作為你前進的動力!”
蘇星極一拳打出,正中草薙天信的麵門。兩人幾乎毫不閃躲,硬接著對方的拳擊,同時給予反擊,雖然無論怎麽看,都是草薙天信吃虧,他還是一遍又一遍地攻擊著蘇星極。
又是一拳打出,擊中草薙天信的腹部,不受控製地飛了出去,正正好地撞進之前撞出的凹陷。這一次,草薙天信沒有追擊,喘息著。蘇星極直接走了過去,坐在他的麵前。
“如何,冷靜下來了嗎。”
“啊啊。”沒有直接回答。
“這裏是魂之境,你的精神狀態決定了你發揮多少力量,一切都不會是真實的,一切也不都會是虛妄的。”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把十握的太刀,遞給草薙天信。如此的紋路和樣式,正是他的十拳劍,天之羽之羽斬。
“當你徹底地擔心北城的時候,就落入了她的陷阱中。”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