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霧中江戶,其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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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終於還是到這裏了。”

    酒吞童子擦拭著小酒杯,站在台後。身著著傳統的居酒屋服務人員服飾,周圍的裝修也很有古時代的氣息,卻又不失現代特有的電器設施,標準的隨處可見的現代居酒屋裝飾。不掛紅燈籠似乎想要突出什麽?畢竟在如此大霧中紅色不好穿透霧氣被視覺捕捉。

    整個店鋪中似乎也就酒吞童子一個人,兼職服務員媽媽桑。

    蘇星極拉開一張椅子,坐在台前。

    “歡迎光臨,請問要點什麽?”身後傳來冰冷的聲音,一個詢問的語句在她的口中被說成了陳述句,就像是被強迫說出如此話語一般。

    酒吞童子眉頭微皺:“步,對待客人要有感情,要表現出極大的歡迎,尤其他還是我們的貴客。”看來身後的那一位就是渡邊綱,茨木童子了。

    就算不用回頭,青年也能夠明顯地感覺到聚集在背後的強烈的不滿,似乎對於蘇星極的闖入有不少的怨恨。看來是打擾了她單方麵認為的二人世界。

    “這可不行,不要對客人露出那種表情。”

    似乎在耐心地勸導著渡邊綱,然而背後的不滿越發地凝重,恐怕快要化為實質將蘇星極刺穿。青年毫不在意,抬頭望著菜單,對於來自身後的氣息充耳不聞。

    “夠了,你退下吧。”揮手,在蘇星極身後的氣勢頓時消失,連帶著渡邊綱的氣息。沒想到會如此幹脆地消失,蘇星極稍微回頭瞟了一眼,曾經是否有人存在於那裏的痕跡都無法捕捉,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酒吞童子其實是在自言自語。

    “有一個貼身的忍者做護衛,很多事情不需要考慮吧。”

    指了指菜單上的毛豆,酒吞童子微微點頭,端上一疊還在冒著熱氣的毛豆,恐怕早就準備好了。

    “如你所見,要考慮的事情反而變多了,如果不是綱托付給我的,恐怕我也不想直接插手。”剛要給蘇星極麵前的酒杯倒入一杯清酒,被青年阻止,指了指上方的燒酒。

    “我還以為你是不飲酒主義者,沒想到會喝這種。”臉上露出一點點的訝異,還是給蘇星極倒滿一杯燒酒。

    “我是不飲酒主義者沒錯,但是有必要的時候就算是Stolichnaya(蘇聯紅牌伏特加)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喝下。”

    青年拿起一個毛豆,熟練地剝開,放入嘴中,又品嚐了一口杯中之物。

    “よかいち(優佳一)?”

    “正是。我可是委托洛基從外麵帶回來的,原本想讓他回到大江山帶回我珍藏的釀造,沒想到他直接去超市給我買了一瓶回來。”苦笑,搖頭,似乎對於隻能給蘇星極這樣的燒酒感到抱歉。

    “超市有這種嗎……”隨手吃下毛豆。

    “沒有嗎?我已經有快2個月沒有接觸人類社會了。”淡淡地回答著,再度給蘇星極的酒杯滿上。兩個月?距離高天原給他布置任務並且除名也隻有半個月不到,這兩個月是如何來的?

    “我想你們應該知道我在十幾天前被高天原除名的事實了吧?其實早就在2月份的時候我就接收到她的命令。”

    “那你知道她有如何的打算?”

    “這個,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也不知道。”微微躬身,看起來像是在賠不是。

    “欸,你不是她唯一指定心理醫生嗎,這種都不願意說?”不知不覺中,盤中的毛豆已經見底了。

    “說是心理醫生,在我的價值觀中她可不是需要治療的那位。”

    酒吞童子的價值觀,側麵印證了草薙陽子的她的母親已經不是人類的猜測。將空盤子遞回給紅發服務員,示意他不必繼續上了。

    “也就是說,其實你也隻是奉命行事?”

    “當然也不可避免地有我的一點點私心。”

    “私心?所以我來到這裏,你站在這裏,也是私心之一嗎。”

    不假思索,微微躬身:“是。”

    “你這個私心代價還真是不小,付出了你的老師的代價才讓我來到這裏。”

    “原本隻需要付出貞光即可,她會引導你來到這裏的,沒想到你直接將她體內的人心之膿抽出,讓我不得不直接對她展開引導。就現在看來,引導也差不多被你打破。”

    “那是自然,我會來到這裏,當然是給你一點小小的教訓。讓我再度感到那些東西,我可是不會輕易地放過你。”飲盡,注視著酒吞童子倒滿杯中。燒酒在酒吞童子嫻熟的手法之下,一滴都沒有從杯中灑出。

    “是指那個乘務員?以你我的視界,不可能對於螻蟻上心。”

    “當然不會是,隻是你讓我重新看到了那些該死的玩意,我難得有點不爽罷了。”端起酒杯,輕輕地品嚐。話語非常地平靜,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一種來自於高層次地不悅感,和當時的伊邪那美是如此地相似,應該說是有過之而不及。

    這個青年到底有著多麽強大的力量,標尺在手似乎也難以進行衡量。不過那個的感覺也隻是一瞬間,就被蘇星極抹去,變回原來的冷冰。

    “抱歉,稍微有點控製不住。”道歉,臉上不見任何的變化。盡管看起來似乎沒有一點歉意,不過酒吞童子明白,這是在上者對於下者的最極限的表示,伊邪那美也是如此。

    “沒什麽,習慣了。當草薙家把我引薦為她的專屬心理醫生開始,這是日常。”

    也沒有一點的憤怒之情,隻有同樣看出如此的渡邊綱傳來一點不滿的氣息,暴露了她的存在。

    “不得無禮,你難道忘了我之前是如何吩咐你的嗎?平日你可以任性,我不會阻止,但是現在,可不是任性的時候。”酒吞童子同樣也感覺到了渡邊綱散發而出的不滿,嗬斥道。

    似乎有些許的不甘,渡邊綱的氣息消失。

    “看來是我孤陋寡聞了,竟然有如此的執念。”蘇星極回頭望了一眼空蕩的居酒屋。他所看的地方正是渡邊綱隱藏的方位,渡邊綱的潛行手段在他麵前毫無作用,輕鬆地就能夠被看穿。

    酒吞童子也不認為渡邊綱的潛行手段是天衣無縫的,更何況剛才還將自己的氣息暴露,更是無法隱藏。

    “她似乎是繼承了綱的茨木童子的神格,還有綱的殘破的記憶與情感,將內心對於綱的執著於綱的瘋狂融合扭曲,形成了現在的狀態。我從未明確地表現出認她為義妹,但是她非常執著地要叫我‘哥哥’,也隻能聽下我的命令。”

    “這麽簡單地就將手下的情報暴露而出?”

    “想也沒有辦法隱藏,那樣明確而又扭曲的執念,我也束手無策。上一位這樣的人,還是那位大人。”

    “沒有瘋狂的事物,又何能稱之為神?”仰頭飲盡,抬手阻止了酒吞童子續杯的動作,“好了,我來這裏的目的不是來喝酒的,更何況你的燒酒也被喝了快半瓶了。

    “不要緊,我這裏今天剛剛開業大酬賓,全場酒水免費。”酒吞童子說著,還是收起了手中的燒酒,“更何況是貴賓到來,我還要送你一點禮物。”

    “哦?有便宜不占非君子,說吧。”

    “沒想到你也會說出這種話,我稍微有點驚訝。這一份大禮就是,那位大人她的氣息,在進入平安京的瞬間就消失了。”

    平安京,舊時候對於京都的稱呼,也就意味著,伊邪那美已經去到京都了?

    “你的上頭沒了蹤影,你不擔心?”

    “當然是擔心,但是為了完成拖住你們的任務,在她沒有發出信號說結束之前,我是不會輕易讓你走的。”

    一抬手,周圍的景色突變,是一片滿開的櫻花樹林。除了台麵,整個居酒屋被的痕跡全然不見。櫻花散落,隨著風吹起,的確如同詩句中的那般美不勝收。其中一片飄落,落在空蕩的酒杯裏,被燒酒所浸染。

    “當然也是一點私心,既然是拖住,那將東京踏平,化為廢墟,自然就是最為完美地拖著,更何況,你還親自來到,讓你親眼見識一下,必將化為廢墟的都市,多麽美妙。”

    “是嗎,可惜那反而不是必將發生的事物。”

    拿起杯中一瓣櫻花,輕輕地放入口中。似乎是吞入其中。

    “正好,我也好和你直接算賬,放心,隻是稍微修理你一下,不會太疼的。”

    吞下,站起,放下一張信用卡:“結賬。”

    酒吞童子微微躬身:“抱歉,這裏不支持信用卡。”

    蘇星極早就預料到酒吞童子會如此回答,不屑地聳肩:“那就記在我的賬上,或者你們這裏收人民幣。”

    “當然是收的,這裏可是江戶,國際化的大都市,隻要不是小型幣種都是收的。”

    是嗎,蘇星極收起信用卡,直接把錢包遞給酒吞童子。後者心領神會,取出足夠數額的錢幣收好,雙手將錢包還回。

    “算是一點小小的贈品。”

    輕聲說道。

    隨著這句話,周圍的景色變化,再度回到居酒屋內。隻不過這次,居酒屋裏麵坐滿了人,有在交談的,有在說笑的,有在品嚐食物的,唯一的共通點就是這些人的身體都是猶如霧氣一樣的虛幻。

    “這個魂之境是由一個地縛靈產生的,所以這些霧氣之中都會重複著他記憶中的景象。”

    “生於江戶的地縛嗎,的確是過去才有的色彩。”點頭,手中出現一杆冰藍的長槍。酒吞童子的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換成一身標準的浪人裝束,手放在腰間的童子切安綱上。

    “放心,你還沒到死在這裏的時候。”

    槍尖輕點地麵,湧入店內的大霧轉瞬之間消逝,視野再度恢複了明淨。

    “聽到這句話,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