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已經泛起了白色，宣告著全城宵禁的結束。陰陽師們也趁著日出的時間，聚集在京都禦苑的建禮門，每一個人的臉色沉重，就算是即將升起的陽光照在他們的臉上也無法掃去他們臉上的陰霾。

    辛德井十三作為小允，自然也要參加這個集會。他的臉上還貼著不少的紗布，還未到能夠拆線的時候，腿部和腰部的傷勢勉強穩定了下來，可以保持不算長時間的行走。

    望著沉重的陰陽師們，剛從康複中心感到此處的他似乎猜到了什麽，臉色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上一次如此的情景是同僚的死去，現在看來也沒有例外。

    每一個陰陽師在完成修業以後都會被政府錄用為公務員，享受著來自於政府的待遇。但也正是因為能夠成為正式陰陽師的人每年的數量不過二十之數，每一個的死亡都會進行一次悼念集會，以加強還未成為正式的陰陽師們的思想認識，以及對於想要僥幸的心術不正之徒予以警告。

    對抗鬼神，絕對普通人能夠做到，正式陰陽師的待遇非常之高足以令大臣以外的人眼紅。每一年都有心術不正的人想要渾水摸魚，也算是見怪不怪。

    待遇同時也帶來的是絕對的危險性，比起高天原利用神的力量，陰陽師是驅動鬼神作為自己的式神的。先死於自己的式神反噬的非正式陰陽師就是一個不小的數字，更不要說正式陰陽師要不斷地用普通人的身體去與那些自然的怪物戰鬥，每年新晉的正式陰陽師死亡率過百分之七十。更不要論能否從非正式的訓練中存活下來的的概率，實在是少之又少。

    如此之高的死亡率，如果沒有信念與堅持，是絕對無法存活至今，堅持至今。

    望著下方的陰陽師們，辛德井十三搖頭。麵容很多還是稚嫩而無知的，不知道這樣的世界到底是有多麽的瘋狂與殘酷，隻希望那些新晉的能夠在麵對那些的時候不會動搖。

    隻有百多人到場，這已經是京都所在的全部陰陽師了，原本人數是這裏的一倍但是都死於了東京的那次神災之中，隻有包括他和土禦門玄明在內的寥寥幾人幸存。

    想到一同在銀座工作了如此之久的同僚被那種怪物輕鬆地消滅，他就感覺到深深的無力感。自己會成為陰陽師並來到現在的位置，隻是想要辛德井家的人對他刮目相看，隻不過現在他已經獲得了無比的尊敬，卻現自己的力量比起曾經那個無力的自己其實並沒有一點的成長。

    如果老師知道這一點不知道會作何表情？輕歎。

    一名年輕人走上了最高的台上，檢查了一遍麥克風確認沒有問題。他身著著華麗的黑色公服，帶著黑色的羅冠，儼然一副身居高位的模樣。有的新晉陰陽師不理解為何要穿成如此複古的模樣，有些議論。

    他們自然不明白為何要舉行這樣的集會儀式，也不明白自己所要麵對的現實有多麽的殘酷。辛德井十三瞟了一眼允官位置，那裏空出一個空位，放著“土禦門玄明”的牌子。

    看來老師忙於在東京主持複興，身為學生自然是能夠理解。

    年輕人正是陰陽寮的寮頭，名字出身實力全部不詳，隻有這一身公服能夠表現出他的地位非同一般。他隻是輕微地瞟了一眼傳出些許一輪的地方，那裏的陰陽師們立刻閉上了嘴，噤若寒蟬。

    調整了一下麥克風，緩緩地開口，他的語調令所有的心情也開始沉重起來。

    “今天，我們遇到了一件不幸的事情。我們的兩位正式陰陽師，雨澗川真一、吳一馬和真田慎太郎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幸身亡。”

    所有的氣氛凝重起來，就連那些新晉的陰陽師們也在氣氛的作用下低下頭默哀。辛德井十三愣了幾秒，瞬間回想起這數個名字指代是誰。

    他還記得這三個人還成為新晉陰陽師的時候已經是數年前的往事了，那個時候他們三個人年輕氣盛組合成為一個小隊，想要做著保衛其他人的正義的人。然而也是在年輕之時遇到了阪田金時這樣的鵺之王，如果不是他的相救恐怕這三個人早已死去。

    當然他們之間的緣分自然不止如此，受到了幫助的三人自然想要拜那時候已經是大屬的辛德井十三。義正言辭地拒絕，因為他自己到現在為止都還是土禦門玄明的學生，肯定無法收徒。

    不過鑒於他們的死纏爛打，辛德井十三自己還是教了一點給他們，算是半個便宜師傅的身份。

    盡管早就明白陰陽師尤其是正式陰陽師的死亡率極其的高，然而生在身邊的時候還是湧上了一股憤怒之情。

    “真田的屍體我們尚未找到，但是我們已經能夠確定了他的死訊，雨澗川和吳的屍體均是體內的全部事物被吸取幹淨，是完全幹癟的。”接下來則是例行的部分，表示了來自於寮頭的悲痛和對他們英勇殉職的強烈讚歎，所有的陰陽師們低著頭，被演講的氣氛所感染，不敢大聲喧嘩。

    辛德井十三不禁後退了一步，身後的大屬職位的陰陽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為了場地的安靜沒有出聲詢問。

    演講進入尾聲，遠處的太陽也已經升起了一半，陽光直射在建禮門上顯露出無數條陰影。

    “——很好，看來諸位已經將我所說的謹記在心，隨時警惕和銘記，我們陰陽寮成立至今並非是為了名利，而是為了我們應該保護的民眾不受傷害。如果每個人都能堅持並貫徹於此，那麽他們三人的死亡就不是枉然的。”

    前排的陰陽師鼓起了掌，隨即帶動起了全部的陰陽師隊伍。辛德井十三手部僵硬，還是跟隨著一起鼓掌。

    然而下方的陰陽師群忽然起了一陣騷動，人群的掌聲停止了。一個看起來年輕氣盛的陰陽師推開人群從其中走了出來，直視著台上的寮頭：“我認為我們不能隻是將那些銘記！”

    一看就是熱血上腦的愣頭青，辛德井十三心情正是不爽的時候，現在這個愣頭青還來摻了一腳。

    他是小允的職務，在土禦門玄明允官不再的時候，他就是場地中寮頭之下最高人，有義務製止冒犯寮頭的人和破壞儀式的行為。走出來，俯視著那個年輕人：“退下！不得無禮！”

    招手示意在場地周圍守衛的陰陽師過來，硬架著下去。

    “這可是對我們赤裸裸的挑釁，以這種方式殺死我們的同僚，難道我們僅僅隻是進行話語的反省而不是向凶手複仇嗎？這樣助長敵人的囂張氣焰我們恐怕會被世人恥笑！”

    又是一番不經過思考的言論，辛德井十三毫不掩飾臉上厭惡的神情：“陰陽寮不是軍營，也不是特種訓練基地，我們是為了民眾服務的，而不是要執著於眼前的私仇！”

    兩人的對話令下方的陰陽師們分為了兩個派別，一個是以新晉和學員為主的新人，主張著向挑釁者複仇，而剩下的老人則表示若是複仇就是背離陰陽寮的本質，完全隻是一時的衝動行為。有不少的人明顯擺出一副毫不關心的模樣，兩方也毫不理睬那些沒有標明自己立場的家夥，原本安靜肅穆的會場瞬間變得嘈雜。

    “安靜！這裏是對那三位同僚的悼念會場，如果你們有什麽不合的地方回到你們的崗位再吵，不要在此處喧嘩！”辛德井十三直接吼道，他的背後直接出現一隻渾身燃燒著金色火焰的華麗大鳥，出高亢的叫聲。

    這是他的式神，鳳凰火，有著涅槃重生和不滅的金焰，權能不亞於土禦門玄明的業炎魔，也是他一路爬到小允的依仗。眾人看到辛德井十三動了真格，和他明顯有些煩躁的眼神，頓時安靜了下來，盯著台上這位小允。

    見到場麵得到控製，背後的鳳凰火消失，招手示意守衛，帶走兩方的為著。那個熱血的愣頭青明顯是不滿，憤怒地瞪著辛德井十三。看來真的是一個愣頭青，連他的鳳凰火有多少的力量都不明白，現在還敢挑釁於他。

    辛德井十三因為那三位陰陽師的死亡而正在煩躁，受到如此的挑釁自然是無法像是平日那樣忍耐，直接俯視著他：“怎麽，如果你不服的話，我不介意教訓你什麽是現實的殘酷。”

    金色的大鳥以同樣的眼神和姿態俯瞰著他，壓迫力翻了不止一倍。

    “行了，沒有必要了。”一直觀望的寮頭終於開口，手微微壓下示意雙方冷靜。既然是寮頭的話語，辛德井十三恭敬地行禮，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隻有那個愣頭青沒有退後，直視著寮頭。這個行為有多麽的不敬，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嘩然。終於認識到這個隻是一個單出的熱血蠢貨，之前支持他的那些人也噤聲，想要與其劃分界限。

    “無妨，告訴你也無妨。諸位你們若是要複仇我不會阻擋，陰陽寮不是我的一言堂，但是希望你們能夠將我們的信念和堅持一直謹記，不要因為私人的恩怨而衝昏了頭腦。”

    寮頭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模樣，對著那個年輕人微笑。反而是那個人不好意思了，隻能表達對於寮頭的感謝。

    “就是這位，我們也是通過當時也在現場的自律化機器人提取處來的犯人形象。”寮頭一招手，地上的全息投影儀顯露出一個青年的形象。藍，麵容算不上英俊，右眼下還有一顆不太明顯的淚痣。身材偏瘦，身高大概是一米七以上，外表除了頭沒有特別出彩的地方，完全沒有人會將其與殺死三位陰陽師的人聯係在一起。

    “感激不盡。”

    行禮，感謝寮頭的仁慈。辛德井十三忍不住瞟了一眼，記憶立刻給出了這個青年人的身份。

    蘇星極，奧丁，羿的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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