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雪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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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天空已經有了破曉的顏色,整個山腰中的光亮也變得亮了起來,映照出北城雪略顯單薄的身影。她的手中抱著一束純白的白菊花,走在潮濕的泥路之上,每走出一步地麵都會出輕微的聲響,回蕩在安靜的山頭之上。
被泥土覆蓋的地麵,偶然間能夠見到曾經鋪磚整齊的石板路,現在到處都生著厚重的青苔,無人打理的年份已經完全不可考,隻有北城雪明白,一共是十七年零三天。也正是那個時候,原本幸福的家庭被神付之一炬,如果不是草薙天信的到來,她可能也不會有今日回想起那一切的機會。
半個京都都處在紅蓮的光輝之下,受到重傷的建禦雷神逃到北城家所在的這座山上,全身包裹著白紫色雷電的他輕鬆地將電路短路,整個宅邸與下方的城市一同陷入火海之中。
沒有人知道為何長輩沒有出手,直到火焰散去,才看得見家族中人被燒得焦黑的屍體,宣告著他們增進奮戰的事實。有的甚至連全屍都無法保留,明顯是被雷電直擊身體炸開。也正是因為家族長輩的拖延,北城雪才有機會麵對強弩之末的建禦雷神,拔出天水一文字將其斬殺。
潮濕的泥路絲毫沒有玷汙她的長靴,也絲毫沒有讓她失去平衡。因為這條路她曾經在京都接受二天一流的訓練的時刻,每一次感到痛苦的時刻,都會順著它一路來到那個曾經的家。
樹林在麵前戛然而止,隻剩下至今都沒有長出新芽的焦炭,勉強地保持著曾經為樹的模樣。而更前方,則是被燒得焦黑的廢墟。
這座山頭現在還是屬於北城家,哪怕北城家僅僅隻剩下她一個人,草薙天信還是用草薙家的特權從妄圖收購的人手中保下山頭。盡管並不高,順著後方的方向望過去能夠看到一部分還在宵禁中的京都市,卻是保存著那不足五年的回憶。
咬了咬牙,邁出僵硬地步伐,繞過曾經繁華的廢墟,後麵展示而出的,便是葬著所有北城家的人的墓地。因為要去東京繼續履行承諾的原因,北城家的最後一個人自然是無法一隻打理著此處,大部分都已經顯露出荒廢的模樣。
除了在墓園最後的一座孤獨的墓碑以外。
盡管她已經有十年的時間沒有打理,那座墓碑仍舊如新,沒有一點時間的痕跡保存在上麵。以前她還奇怪到底是誰打理那座墓碑如此勤快,現在她已經完全明白,究竟是何人,這麽多年來一直代替著她照顧著姐姐的墓碑。
露水附著墓碑前的一束花束前方,讓其看起來是那麽的美麗動人。就算是如此的距離,還是能夠聞到輕微的梔子花的香氣,北城雪一言不,走到墓碑的前方。
將白菊花的花束放在碑前,用手將碑上的露水拭去,顯露出下方的“北城天水”。盡管事出匆忙,沒有機會刻上碑文和墓誌銘,但是這四個大字,卻足以讓北城雪的呼吸變得阻塞。
手輕輕地放在梔子花的花瓣上,上麵還殘留著輕微的冷氣和點點的冰霜,顯然並非清晨的霧氣所結,而是來自於那個持有者同姐姐相同外貌身體的神,冰雪的魔女。
等到一切明了的時刻,一切都變得諷刺了起來。如此多年以來一直在打理著墓碑的人,正是這位神,這位持有著冰雪的神之力的神。盡管早就有了如此的預料,等到確認的時刻,北城雪還是無法忍耐眼邊的淚水,一滴一滴地流下,混雜在被晨露覆蓋的地麵上。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姐姐你會是神……為什麽我會是獵殺神的武士……”
扶著墓碑,輕聲地啜泣。
草薙天信站在墓園的邊緣,靠著一株已經焦黑的樹木。他無需回頭就能夠感受到來自於北城雪身上的悲傷,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麽,隻能藏在現在的地方,等待著事態平靜下來。
藍的家夥明明說過應該去前進去嚐試,到了應該去執行的時刻,卻又沒了膽量,隻能躲藏於此。
搖搖頭,沉默著。覆蓋在各處的晨露自然無差別地將他的背後**,本人早已不在意於此。冰冷的感覺從背後傳來,像是在諷刺關鍵時刻畏縮的自己,也找不出反駁的話語,隻能說出借以這樣的感覺去懲罰一下那個藏在樹後的膽小鬼。
遠處的太陽已然露出一個角,原本朦朧的天光也也變得明亮起來,上方的啟明的光輝也越地模糊,融化在太陽的光暈之中。
“就算是過了這麽多年仍然沒有一點的變化嗎……”
不禁輕聲道,還是無法判斷為何要說出這些。
用袖口粗暴地擦去眼淚,全然不顧及形象,北城雪急忙直起身。她早就下定決心自己想要做的為何,想要成為何人,一味地在舊地感傷毫無意義也會讓她的想法動搖。她已經明顯的動搖了一次,又一次被草薙天信所拯救,這一次她一定要靠著自身的力量去實現她的決意。
望著那個重新振作起來的背影,如釋重負般地鬆了一口氣。萬幸北城雪經過東京那幾次的曆練以後,已經不再需要由他來出麵去引導。說實話,他現在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引導,那個藍隻會說大道理的家夥也不在,如果是他的冷嘲熱諷說不定自己一時熱血上腦就有勇氣上前。
該死,別人的話語終究是別人的話語,真正去做的人還是他自己,明明早就知曉的道理卻畏縮到了現在仍舊不敢行動半分。如果這樣下去,自己當初又有何資格去引導她去麵對那一切,麵對這個殘酷瘋狂而又該死的世界?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吐出,走出樹後的陰影。
北城雪卻對從樹後走出的草薙天信沒有一點訝異的神色,早就明白他會藏在那裏。反而是他本人感到了無比的尷尬,生出了早知道就不出來的想法。
“呃……”姑且嚐試打了一個招呼,卻現自己尷尬到照顧都打不全。
“我知道你一直在那裏,也知道你一直為我擔憂……但是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既然要成為你的護衛,就不應該被那些事物所滯足。”
“你其實不必那樣的……”草薙天信憋了半天,小聲地說道。
“這請恕我拒絕,孑然一身的我沒有什麽足以回報與你當初的恩情,也隻能以我單薄的身軀完全地獻給你。”北城雪向前一步,眼神和步履堅定無比,無人可以將其撼動。
“這句話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忽然感覺到北城雪的視線,急忙改口道:“沒什麽沒什麽沒什麽,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了。”
“不用你說我也覺得剛才的話語怪怪的……”草薙天信的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應該是收回還是應該做什麽,隻能保持著原位。而一切的源頭的北城雪則將頭別了過去,隻露出一個側臉。
在朝陽的照射下,不知道是真的臉紅還是因為朝陽的光澤,不過就草薙天信本人來說,更加願意相信那其實是朝陽。
“那,那個,時間不早了,昨天因為沒有京都好好地調查拖延了整個晚上的時間,今日必須要加緊了!”嚐試用比較大的音量吸引北城雪的注意力,順帶把手不動聲色地收回去。
“啊啊……”她似乎調整好了表情,轉了過來,輕輕地點頭。
“不過真是意外,你居然會跟隨著我來到這裏,以前你都是在山腳的山道等著的。”北城雪似乎想起了什麽。
“是這樣沒錯……隻不過今年的情況有點特殊,畢竟你的姐姐……咳咳,實在是放心不下。”
“不要緊的,作為你的護衛反而要主君憂心,這是我的瀆職。更何況我的決心早已下定,就算是讓我重新麵對姐姐,我也絕對不會迷惘了。而且,姐姐她已經將她的‘雪光正宗’托付給我了,說不定,她其實也在等待著這一天,等待著我成長起來,成為不再依靠著她,跟在她身後奶聲奶氣地叫著她‘姐姐’的女孩……”
北城雪的視線落在一直背在背後的打刀,盡管她需要用手托著才能看見這把刀鞘上紋著雪白色雪花的刀刃,眼神卻是堅定無比,無人可以撼動。
經過了兩次的與冰雪之魔女的會麵,那個懇求著姐姐呼喚她的的北城雪,變成了現在眼神堅決的武士,或許正如她所說的那樣,北城天水就算是化身為神,站在他們的對立麵仍舊關心著這個病弱的妹妹,期待著她的成長,守望著她獨立起來的那一天。
真是俗套……草薙天信想要用輕微地冷笑去掩蓋,喉嚨還是有些酸。
“說不定呢……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看到現在的你,你的姐姐她應該也會高興的吧……”
“嗯……”輕微地點頭,北城雪跟在草薙天信的身後。
忽然感覺到了一絲地冰冷,她不禁打了一個冷戰。明明已經過了晨露的時分,現在又是春季,怎麽感覺周圍的溫度隻有個位數不到。輕輕地呼了一口氣,完全地白色。
隻有冬日才會有的景象,讓兩人猝不及防。這樣的光景難道說意味著雪女的到來?但是草薙天信完全沒有感知到一點的神之力的痕跡。
遠處還在升起的朝陽被濃重的烏雲所吞噬,剛才還是無雲的天色瞬間暗了下來,就好像重新進入了夜晚那般。時間明明顯示著早上六點左右,卻暗如深夜。
“這是……怎麽回事?”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草薙天信不得不運用起神之力卻抵抗寒冷。而北城雪似乎沒有什麽特別寒冷的感覺,似乎是那個藍的青年給的庇護還在生效。
不過讓她出那句話的原因似乎也並非溫度,而是天上,開始下起了雪花。
黑色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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