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勇謀無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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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雪如水,葉落留痕,但古鉞聰過處,足下隻留下極淡的腳印,轉瞬又被大雪掩蓋。一炷香時分,已奔至通天府城下。

    城上護衛早看見古鉞聰,一人道:“來者何人?”

    古鉞聰道:“在下古鉞聰是也。”見通天府城門封鎖,金城湯池,心神為之一振。

    那人道:“可有禦貢文牒?”

    古鉞聰道:“在此。”探手入懷,掏出文牒,也不折疊,輕輕向上拋送出去。那文牒乃是綾錦所織,質地輕柔細軟,就算揉成團也難拋出半丈。古鉞聰急於讓通天府開門,這看似輕輕一拋,卻是“追風掌”技法,出掌時以“動之則分”、“靜之則合”的心訣,文牒借力打力,好像風箏一般,緩緩上升。城上守衛見文牒緩緩飄來,均是大奇。就在這時,忽聞一粗礦豪壯的聲音道:“你就是古鉞聰?”

    古鉞聰抬頭看去,隻見一身長九尺、豹頭環眼的大漢立於城上,此人一身戎裝,雖年近花甲,但是勃然英姿,如瓊枝一樹栽於黑雲灰城間。古鉞聰暗歎:“好雄壯的漢子!”肅敬之心油然而生,拱手道:“在下古鉞聰,見過鄭守尉。”

    一守衛道:“大人,禦貢文牒在此。”

    鄭守尉接過看了,說道:“你一武林中人,有何資格前來押貢?”

    古鉞聰道:“皇上聖命,不敢有違。”

    鄭守尉道:“你帶了多少精銳前來?”

    古鉞聰道:“與在下同從京城而來的,並無一兵一卒。”

    鄭守尉道:“那四裏之外都是些什麽人?”

    古鉞聰道:“都是在下的江湖朋友。”

    鄭守尉重重“哼”了一聲,說道:“拜月貢何等貴重,爾等幾個江湖中人,也想讓老夫開關放貢?”

    古鉞聰道:“想必大人也知道,欲圖劫持拜月貢者,也是江湖中人。”

    鄭守尉道:“老夫怎知,你不是被他們挾持而來,或是你這禦貢文牒,就是從他人手中偷搶而來?”

    古鉞聰道:“將軍要如何才肯相信?”

    鄭守尉道:“那要看你有何理由讓老夫相信。”

    古鉞聰想了一想,說道:“在下隻求入城一敘,到時候將軍若不肯放貢,在下絕不多留,立馬率人撤離通天府。”

    鄭守尉朗聲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說服老夫。”話雖如此,卻並無開門的意思。

    古鉞聰道:“多謝將軍。”大袖響處,身形已在丈餘之上。其時大雪紛飛,那城牆陡削筆立,滑不留足,眾將士看在眼中,均想:“倒要看你如何上來。”忽聽砰砰數聲,眾人眼前一花,古鉞聰已穩穩站在城牆之上。

    通天府城牆高過三丈,數十年中無人能犯,眾將士見麵前這個手無寸刃的少年,竟視高牆於無物,有的雙目圓睜,有的張大了口合不攏來,紛紛俯身去看,隻見城牆花崗岩上留下幾個不深不淺的足印,乃是古鉞聰憑足力“築”出來的階梯。

    鄭守尉也忍不住讚道:“好功夫!看來這城牆還要加高。”

    古鉞聰道:“若非將軍放行,在下絕然到不了城下,在下能登三丈城牆,十丈二十丈也是一般。”

    鄭守尉點點頭,說道:“這裏雪大,我們下去說,請。”身後兩名大漢見將軍與古鉞聰一同下樓,也緊隨而來,鄭守尉大手一揮,說道:“你們都留在這裏。”一名大漢道:“將軍”鄭守尉道:“他既已上樓,若要為難我,你們擋得住麽?”大步下城。

    古鉞聰拱拱手,放目眺看,隻見城樓之上,千餘士兵立於寒風之中,一隊隊的長矛手、弓箭手、盾牌手、刀斧手在八麵金黃色大旗下嚴陣以待,東西城垛之上各站了兩隊彪形大漢,方才顯是他們發現了英雄盟,並奉命射箭、拋餅。

    古鉞聰暗讚:“通天府將士真乃虎狼之師。難怪隻千餘人眾,卻無敢來犯者。”

    兩人走到軍帳中,分次坐下,古鉞聰微一環目,見房中三壁皆是各式大刀長槍,南壁上掛了一幅字畫,上書:

    風隨落木蕭蕭下,浪卷黃沙滾滾來。

    萬裏江山躍馬過,千秋遠嶂飛雪皚。

    積血橫滴三尺劍,鐵戟勁透九重鎧。

    長嘯一聲且歸去,流雲高天卻徘徊。

    字跡粗豪,深遒蒼勁,顯是鄭守尉親筆所書。

    古鉞聰心忖:“這首詩豪情萬丈,畢竟有思歸之意,也難怪,鄭守尉遠離故裏,在此一駐數十年,如今年近花甲,難免想念家鄉。”

    鄭守尉道:“將軍有什麽話就說罷,現在外麵大雪紛飛,你的人恐怕撐不了多久。”

    古鉞聰道:“將軍現在雖在在下手中,但在下也在將軍手中,將軍若肯為他們送些禦寒之物,感激不盡。”

    鄭守尉叫道:“李副將。”一大漢入來,鄭守尉道:“派人給城外的人送兩百條棉被。”

    那李副將睜大眼望著古鉞聰,說道:“將軍,來人是敵是友尚不得知,我們已送了大餅”

    鄭守尉道:“是敵人也不會為大餅棉被而來,去罷。”那李副將奉命去了。

    古鉞聰道:“多謝大人。”

    鄭守尉一揚手,說道:“老夫送出大餅棉被,並非就是信得過你們。”

    古鉞聰道:“達人是不相信在下,還是信不過與在下同來的英雄盟?”

    鄭守尉道:“都信不過。”看了古鉞聰一眼,接道:“你既從京城而來,當該知道今年的拜月貢關乎江山社稷之安危,煌煌王朝之存亡。請恕老夫直言,別說是你,就是戚將軍,哈將軍親至,老夫也信不過。”

    古鉞聰一愣,問道:“大人的意思是,無論誰來取貢,大人都不會放貢?”

    鄭守尉斬釘截鐵道:“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古鉞聰心道:“他原來並沒有放貢之意,這一點,倒與還富於民之計有不謀而合,異曲同工之妙。”說道:“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鄭守尉站起身,遙指西麵道:“通天府西麵就是韃子的地盤,自先皇以來,韃子時時侵擾近臨百姓,輕則掠財劫糧,重則屠村,三十年前,先皇下令修築通天府,並派老夫長駐此地,這三十年來,通天府將士與韃虜血戰無數,方保一方百姓安寧。老夫若是怕死,此地早被韃子鐵騎碾為平地。”火光之中,見得他黃白須發間雜,蒼黃粗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