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我與你做一筆交易如何？”

    兩行血水從老人被戳爛的眼眶中流了下來，老人雙手一掌接一掌拍在心口，一絲絲黑霧從他身體裏被震了出來，纏繞著匯聚在頭頂上空，幻化成了一隻巨大的黑色豎瞳。

    “你想做什麽？”李青目光凝重，牛頭威名遠播，流傳世間幾百上千年，這樣的人要謀劃的東西，絕對不一般。

    這趟渾水，他可不會輕易踏進去！

    “我的交易很簡單，我要你為我報仇，幫我重塑身體！”

    老人身體輕微抖動，他這是興奮激動。

    當初那位存在說，血食獻，汝自由！

    可是現在，因為三年前那件事，他估計自己將會被永遠困在這個虛幻的世界中。

    “小友別急著拒絕。”牛阿傍抬頭，一雙血肉糜爛的眼睛望向李青。

    “我被困這麽多年，雖然所有能力全部被封印，但我依然還是用魂魄修煉出了一秘術——欲望之眼！”

    牛阿傍用手指了指頭頂上空的黑色豎瞳。

    “欲望之眼，引動世人一切欲望！我把它送你！”

    “甚至，我還可以把我的記憶封印，製成魂晶送你！”

    李青呼吸急促，欲望之眼，他無所謂。不過牛頭記憶裏所蘊含的東西，這就重要多了。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李青壓製住內心的衝動，沉吟著說道。

    俗話說人老成精！這些活了很久的人和妖魔鬼怪，心機必定深沉，不得不防。

    “我牛阿傍可以立下誓言，甚至可以和你結下契約！”牛阿傍沉聲說道。

    “為何選擇是我？又或者說，你到底從我身上看到了什麽？”李青驀然抬頭，雙眼直視老人。

    牛阿傍沉默，半響之後，沙啞開口：“我隻看到了一隻筆，一隻很普通的畫筆！

    然而，就是這隻看起來很普通的畫筆，卻讓我一眼之下差點神魂崩潰！”

    牛阿傍歎了一口氣，道：“欲望之眼，乃是靈魂秘術。其中便有一特殊手段，能短暫與人靈魂共鳴，望穿他人靈魂本質。”

    “而我在與你的靈魂短暫共鳴中，看到了一隻筆在畫畫。

    作畫的紙，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作畫的墨，是一團被磨碎了的粘稠黑皮。

    那隻筆，輕輕蘸了一下磨碎的粘稠黑皮，在嬰兒的身上一筆一畫……”

    李青身體徒然繃緊，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你還看到了什麽？”

    李青神情緊張，眼神中充滿期待。

    十三鬼樓遊戲時，在屬於李青的鬼故事裏，那個莫名其妙，毫無記憶的青鬼畫皮一直擱在李青的心頭，如同一片烏雲一般籠罩在他身上。

    但是他在回到老家後，曾經旁敲側擊的探尋，隻知道自己是李爸李媽幹活回來的時候，在路邊發現的他。

    李爸李媽曾有過一個兒子，但卻在孩子五歲的時候生病死去。李爸李媽心痛之下，暫時沒有要孩子。

    剛巧那天幹完農活回來，看到路邊一個被人遺棄的嬰兒，老實淳樸的兩人四處探尋之下沒有找到嬰兒的親生父母，便把他帶回家中。

    夜瘋的故事，讓李青明白青鬼畫皮也一定同樣存在過，而且必定跟他有關。

    這件事一直壓在他的心頭，沒想到現在卻從牛頭這兒意外得知了線索。

    “青鬼畫皮？畫了我的皮！”

    李青手掌，緊緊握住了另一隻手的手腕，捏緊的五根手指，在皮膚上勒出了五道紅印。

    他還記得在青鬼畫皮裏，那個被青鬼一族弄出來的嬰兒，剛出生時脫下的那層黑皮。

    而現在，那層黑皮居然被人用筆，畫在了他的身上！

    李青此時情緒的異常，牛阿傍瞬間就感應出來了，但他卻沒有絲毫意外。

    “棋子，有兵卒，有車馬。”牛阿傍歎了一口氣，沉聲說道，“有時候棄兵保馬，但也有時候，死車活卒！”

    “重點在於，是否贏棋！”

    “你是一枚棋子，我也是一枚棋子。不同的是，我已經被棄，你卻還在走棋！

    但是……”

    牛阿傍身上氣勢大盛。

    “棋子有棋子的好處，因為不到某個時候，它是不可能被放棄！”

    “我在賭！賭你是車！”牛阿傍身上一陣陣黑霧湧動。

    “寒冰地獄，地脈之火，修羅殺戮，亡靈印記，再加上那個執筆作畫之人，你身上這麽多東西，不可能是巧合！”

    “或許一開始，你隻是某個人的棋子，但是，當這些東西一個接一個的聚在你身上之時，你就成了很多人的棋子。”

    牛阿傍臉上露出怪異的表情。

    “所以我選擇你！”

    他不想被永遠困在這裏，而李青身上如此多的烙印，再多他一個也無所謂。

    況且，如果他能奪舍此人，吞噬掉李青的靈魂，那麽，在如此多人的角力下，說不定他某一天也能翻盤成為一名棋手，與人布局天地陰陽！

    牛阿傍心中火熱，原本已經沉寂的野心，頓時洶洶燃燒的大火一樣，蓬勃暴漲起來。

    “我把機遇給你，因為我看好你，也因為隻有你才能做到這一切！”牛阿傍語重心長的說道。

    他說的這些都是真話，因為他不想讓李青起疑。

    想要讓人找不出漏洞，隻有真話才能做到。

    但是，有時候真話比假話還要假！

    比如，有人問你，某某呢？你回答說，他出去了。

    確實，他之前確實出去了，但是在剛剛，他又已經回來了！

    說真話，隻說一部分，不把後麵的也說完。這時候，真話也往往會變成了假話！

    牛阿傍確實想要李青幫他脫困，也想要把欲望之眼融進李青的身體之中。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打定注意……要奪舍李青的身體啊！

    奪人之體，吞噬魂魄。這三年來，牛阿傍一直在做。

    白雲樓醬香牛肉傳四方，卻隻讓人吃一次。

    因為，這些牛肉，就是牛阿傍自己的肉！

    黃山村祭壇是一個囚籠，這虛幻的空間更是一個大囚籠！

    對他來說，脫困報仇是他唯一的執念。但他用盡手段，也依然被困在這裏，出去不得。

    直到牛阿傍突然發現，這個虛幻空間裏的人類，居然有靈魂產生和消亡。

    曾經在地府裏接觸過六道輪回的他，心中瞬間燃燒起脫困的希望。

    所以他分魂入肉，讓自己的魂魄通過被人吃下去的牛肉，融合進普通人的身體裏。

    牛阿傍能通過魂絲操控這些普通人，但他大部分都隻是把魂絲隱藏在普通人的魂魄中，不插手因果，也不暴露絲毫痕跡，任憑這些普通人生死各安天命。

    這三年來，有那麽極少的幾次，在普通人魂散後，牛頭隱藏在普通人魂魄裏的魂絲也跟著一起消失。而大部分時候，則都是被神秘力量剝離了出來，當做異物磨滅一空。

    熟悉六道輪回的牛阿傍，相信終有一天，那些跟著普通人靈魂一起消散的魂絲，會在其他地方慢慢成長起來，成為一個又一個他！

    也或許，那個時候，那些魂絲成長起來的個體，也已經不再是他！

    這是他無奈之下，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然而現在，麵對李青這些玩家，他有了一個更好的脫困辦法！

    於此同時，一個正在打鐵的鐵匠，突然大步衝出鐵匠鋪，滿臉激動的攔住清虛道長。

    “這位道長，你這兵器受損嚴重，俺家祖祖輩輩都是打鐵的，或許能幫你修複一二，隻需十兩銀子！”

    鐵匠諂媚的笑著，眼底，一絲黑光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