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不再是顧普生的顧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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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木音語是櫻花城,或者說是櫻落帝國裏最好的一位醫生,一般隻要他來治病,就不會治不好,這個傳聞已經傳遍了整個櫻落帝國,而且,就連赤木音語自己也這麽相信,隻要自己出馬,什麽病都能治好。

    然後,就在今天,他被赤裸裸地打臉了。

    赤木先生,普生的情況到底怎麽樣?”看著一臉無奈的從房間裏走出來的赤木音語,深櫻在一旁焦急地問道,那位被打臉的醫生無奈地說道:“我錯了,我還做不到能治好所有人的病,少爺這個,我不知道該怎麽去說。”

    詳細一點。”羅勒沉聲說道,小夢也在一旁點點頭,而沒有去賞花的多米斯洛也嚴肅地看著赤木音語,他感覺,如果今天沒有給出一個比較好的答案,自己怕是走不了了。

    他這個,是心病,但也不是。”赤木音語無奈地說著自己的推測,“少爺他本身就是已經失憶的,而且,根據剛剛小姐告訴我,昨天給少爺講的那個過去,不是真的,改動幅度也很大,而在今天賞花之前,他也沒有受到什麽刺激。”

    我再問一下,在這之前,少爺是真的沒有什麽異常狀況嗎?”赤木音語問道,他想了一下,補充一句:“那個,在發生之前曾有過頭痛這一點就不用說了。”

    那就沒有了。”深櫻搖搖頭,小夢想了一下,也沒有什麽結果,赤木音語苦笑著說道:“原本我是以為少爺的記憶是應該要蘇醒,但是,他卻隻是想起了一個名字,而導致響起的原因是因為櫻花的顏色,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麽,在昨天,少爺與小姐去賞花的時候,也看到了櫻花,但卻什麽也沒有想起來,你們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這麽說的話,也對啊。”羅勒點了點頭,看著那個房門,沒有再開口說話了,他知道,深櫻說的那個版本的過去是事實,沒有提及龍靈這個名字,但是,為什麽會在今天看到櫻花的時候想起來龍靈?而且,隻是名字。

    一個名字就能引起顧普生這麽大的反應,如果記憶全部回來了,那會怎麽樣?顧普生會崩潰嗎?不,他剛剛就已經崩潰了。

    所以,我認為是少爺的失憶不是由少爺自己選擇忘記的,而是人為的。”赤木音語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所有人都盯著他看,他也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不是人為的,而是,天使做的,是天使故意將顧普生的記憶封印起來,而在適當的時候,使其鬆動一些,讓少爺回想起了龍靈。”

    天使······”深櫻突然想起來,他們是怎麽回到櫻落的,那個時候,金色的光芒籠罩了他們兩人的身體,之後,聽見了一些模模糊糊的聲音,她就已經失去意識了。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也隻有天使救了他們了,而,天使到底是為什麽要救他們?或者說,為什麽要去救顧普生?

    說出來?還是隱瞞?

    深櫻沉默著,最終她選擇了隱瞞,這裏,有著外人,這件事也隻能對羅勒他們說,赤木音語雖然是一代名醫,但是,深櫻信不過他。

    行吧,我知道了。”多米斯洛看著身旁的羅勒,沉聲道:“現在,怎麽辦?”小夢也看著羅勒,深櫻亦是如此,羅勒倒是從來沒有想到,領導者這個位置自己居然也會坐到,不過,感覺真的一點也不好。

    赤木先生,請您先回去吧,情況我都知道了。”羅勒輕聲地說道,緊接著,深櫻的聲音也響了起來:“羅勒,小夢,多米斯洛我們先去我的房間好嗎?我有點事情想告訴你們。”

    我知道了。”羅勒點了點頭,然後輕輕地拉開了房門,看著裏麵依舊熟睡但仍然緊緊皺著眉頭的顧普生,無力地歎了口氣,讓所有人進來後,把門關上,看向了深櫻。

    你們都很疑惑我和普生是怎麽回來的對吧。”深櫻輕聲說道,羅勒點了點頭,小夢和多米斯洛都看著她,深櫻吸了一口氣,苦笑著說道:“那個時候,我和普生都沉入了海底,我都已經覺得我們死定了,可是,金色的光籠罩了我和普生,我隻是隱隱約約聽到了一些聲音,再然後我就昏迷了。”

    金色的光芒······神跡日······還有·····那一天!!!”羅勒抬起頭,莫名的,他的思維從所未有的清晰。

    金色,都很熟悉的那一天,神跡日,在那一天,金色的光芒籠罩了世界,帶來無盡的絕望,而又是在先皇尼奧斯死去的那一天,也是天仇差點亡國的那一天,一個女性的人形天使出現在了天空之中,一揮手,就救下了整個天仇。

    而這一次,估計也是她救了顧普生和深櫻。

    為什麽·····那個天使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救顧普生或者牽扯到顧普生的一切事物,顧普生到底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我知道了,那個就是天使,在很久以前也救過老顧的那個天使,又來了。”羅勒歎了口氣,自從來了櫻落,他歎氣的次數就開始多了起來,他突然開始理解顧普生很多時候都有些多愁善感了,畢竟,他考慮的事情,比自己要多很多。

    普生·····”小夢擦了擦顧普生的額頭上溢出的汗水,深櫻眼神複雜地看著顧普生,沒有說什麽話,羅勒率先拍了拍手,說道:“今天就先這樣吧,我們就都回去了吧,有什麽事情都等明天再說。”

    嗯,我們都先回去吧,深櫻,普生就交給你了。”小夢輕輕笑道,深櫻點了點頭,多米斯洛看著顧普生和深櫻,說了一聲再見之後,就離開了這裏。

    羅勒在離開的時候,也順帶關上了門,深櫻終於控製不住自己的淚水,順著自己的臉頰流了下來。

    世界為什麽這麽不公平,把所有的不幸都給了顧普生,讓他經曆這些痛苦,到底是為什麽,讓他失去了龍靈姐姐,而讓他忘記卻又讓他回想起來又是為了什麽?僅僅是為了折磨他?

    淚水打濕了被子,深櫻無聲的哽咽著,然而,顧普生卻什麽都不知道,臉上帶著不屬於他的悲傷,眉頭死死皺著。

    普生·····求求你快點醒過來吧。”

    ······

    顧普生站在這裏,空無一物,隻有一朵朵鮮紅色的花朵盛開在他的腳下,一望無際。

    小顧······”顧普生把頭扭了過去,看見的是一個人影,他眨了眨眼睛,腳向那邊邁去,一朵朵紅色的小花在他的腳下消散,化作紅色的霧氣。

    走了很久很久,離那個人影的距離依舊沒有變,顧普生想停下來,可他又不能停下來,他不知道為什麽,他想快點過去,真的想快點過去,否則感覺就會失去什麽重要的東西。

    他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他走到那個身影的背後時,他才終於看清楚了。

    金色的長發低垂著,精致的麵孔上,雙眼輕輕地閉著,在眉心之中,金色的印記若隱若現,一身白金色的長袍籠罩了她的全身,顧普生也停了下來,自言自語道:“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我的確不是你要找的人。”金發女子淡淡地說道,此時此刻,她也睜開了雙眼,那是一對金色的眼眸,那對金色的眼眸他很熟悉,可是卻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過這對眼睛。

    你知道這裏開著是什麽花嗎?”女子俯下身,摘了一朵紅色的花,奇怪的是,那多本應消散的花依舊在盛開著。

    你直接說吧,就算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顧普生搖搖頭,女子的聲音裏帶著無奈和一絲絲戲弄:“這本就是屬於你的花,你卻遺忘了,真的是好諷刺啊,顧普生。”

    你是誰。”顧普生平靜地問道,就連他自己也是如此的驚訝,為什麽自己會這麽的平靜,女子輕輕一笑,說道:“我的名字有很多,有你們人類給我取的,也是我最喜歡的一個名字。”

    梅丹佐,在西方的神話之中,神之代理人,梅丹佐。”

    梅丹佐嗎,這個名字挺好聽的。”顧普生說道,梅丹佐搖搖頭,說道:“不說這個了,顧普生,你真的不知道這個花是什麽花嗎?”

    不知道。”

    彼岸花,黃泉之花。”梅丹佐看著手中的彼岸花,一秒之後,彼岸花也化作紅霧消散在了空氣中。

    黑色的它代表的是死亡。”說完這句話,所有鮮紅的彼岸花變為了漆黑的花,梅丹佐看著顧普生,繼續說道:“茶色的它代表著屬於你的理性,智慧。”黑色在轉眼之間又變為了茶色,顧普生看著這片花海,輕聲說道:“紅色的彼岸花,代表著流血的愛,對吧,梅丹佐。”

    你回來了呢。”梅丹佐笑道,顧普生親不自禁地笑了一聲,抬起頭,眼神變得無比淒涼,“為什麽,不讓我死在那片大海裏麵,非要讓我繼續活下去。”

    你知道彼岸花的寧外一個稱呼是什麽嗎?”梅丹佐沒有絲毫的生氣,平聲靜氣地問道,顧普生淡笑道:“生命之花,對吧?”

    所以,你必須要活下去。”梅丹佐淡淡地說道,顧普生無奈地搖搖頭,眼神再一次發生了變化,不再有著之前的淒涼,更多的是迷茫。

    歡迎回來,顧普生。”梅丹佐輕聲說道,然後看著這片花海,對顧普生說道:“未來,很迷茫,這是很正常的,彼岸花,這是屬於你的花,惡魔之花,生命之花,紫陌之花,回去吧,這裏,不屬於你。”

    嗯,再見。”顧普生點了點頭,然後,往回走去,而那些由彼岸花化作的紅霧在顧普生的背後飄揚著,顧普生抬起頭,即便沒有陽光,他也依舊覺得刺眼,而且,心裏麵的悲傷更加的濃烈了。

    ······

    他醒了!”

    普生!聽得見嗎?普生!”

    老顧!聽得見嗎?”

    無數嘈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顧普生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黑色的眸子裏,悲傷和迷茫交織著,他緩緩地坐起身,看著床邊的一群人,茫然地望了望四周。

    普生·····”深櫻看著顧普生,顧普生把目光移到了深櫻的眼睛上麵,露出了柔弱的笑容:“深櫻·····”

    普生,你沒有事了吧?”小夢關切地問道,顧普生搖了搖頭,落寞地說道:“沒有事情,你們,都回去吧,我感覺有一些累了。”

    嗯····我們走吧。”小藤玄十郎看著顧普生那個樣子,也是點了點頭,對深櫻說道:“殿下,請您照顧好老顧了,我們都就先出去了。”

    好好休息。”羅勒沉聲說道,顧普生露出一個很難看的笑容,“嗯,我知道了,羅勒,你也去休息休息吧。”

    所有人都出去後,深櫻坐在顧普生的身邊,輕輕地抱住了顧普生,聲音哽咽道:“普生·····我好害怕你醒不過來了·····真的好害怕······”

    深櫻······”顧普生輕輕地抱住了深櫻,輕聲說道:“我不是回來了嗎······我剛剛做了一個夢······那個夢裏麵,隻有許許多多的紅色小花,我站在那裏·····然後·····我已經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沒有關係的·····普生·····隻要你好好的,就沒有關係······”深櫻把頭埋進了顧普生的懷裏,顧普生強撐著笑道:“深櫻·····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看著天已經蒙蒙亮了,顧普生輕聲自語道,“已經天亮了嗎·····我到底昏迷了多久啊·····”

    你已經昏迷了一天了,今天是賞花的第四天了。”深櫻抹了抹眼角的眼淚,剛剛看著顧普生的眼睛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愣了過去。

    那個眼神,已經失去了以往的所有溫柔,剩下的隻有,無助,絕望,痛苦,迷茫,悲傷。

    普生······”深櫻撫摸著顧普生的臉,冰涼的觸感刺激著顧普生的皮膚,他低下了頭,看著再一次哭泣的深櫻。

    你不是以前的那個顧普生了·····”深櫻雙手捧著顧普生的臉,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普生,就算你不在是以前的你了,我還是依舊愛你·····所以,睡一覺吧·····好好睡·····我會永遠陪伴著你的·····直到永遠·····”

    如果感到傷心的話,哭出來也可以哦,畢竟,我是你的妻子嘛。”深櫻抱住了顧普生,溫暖的懷抱終於是撕裂了顧普生那一層本就很薄弱的偽裝,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身體微微顫抖著。

    深櫻·····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我會這麽痛苦·····我的心····真的好痛啊····真的····好痛······”

    我在這裏,普生,我在這裏哦······”

    深櫻······”顧普生的大腦感覺到昏沉的睡意,眼睛輕輕地閉上,眼淚還在依舊流淌,深櫻和顧普生一起躺在了床上,讓顧普生埋在自己的懷裏,輕輕抱著他,為他拭去那些淚水,輕輕地吻了一下顧普生,自言自語道:“普生······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的·····”

    顧普生已經不再是顧普生了,可他依舊還是顧普生,也許,這種弱小,無助才是顧普生真正的一麵,可是,那個平日很溫柔的顧普生也一定還是真實的他。

    他很多時候表現得很從容不迫,會瘋狂,會耍一些陰謀詭計去傷害其他人,或者保護身邊的人,他會考慮很多事情,讓別人以為他是多麽的天才,那些難題對顧普生來說就是小菜一碟,連思考都不值得去思考。

    可是,那些都不是顧普生,從容不迫嗎?他也在忐忑著,因為他的每一個決定不僅關乎著他的生命,也關乎著其餘的人的生命,陰謀詭計嗎?他真的不想去傷害別人,哪怕是別人傷害過他,他還是選擇了給他們留一條生路,哪怕會給自己帶來一些麻煩。

    他很聰明,他可以考慮到其餘人考慮不到的地方,他就是一個天才,什麽難題都可以給顧普生,如果顧普生他不這麽做,那麽,他唯一的容身之所也沒有了,所以,他才開始了偽裝。

    羅勒已經看出來了,小夢也看出來了,龍瀟和龍靈也一樣,都已經知道了顧普生在偽裝著自己,保護著那個弱小的自己。

    可是他們都沒有見過,深櫻已經經曆過了,可是,深櫻並不想經曆這種事情,因為,隻有當人無法承受的時候,才會暴露出他最真實的一麵,普生·····到底承受了多少·····

    顧普生還是顧普生,顧普生也不再是顧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