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送鬼(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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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蒙蒙有些亮了,我起了個大早。一打開門,見到白玄之也起身了。他見到我,表情稍微驚訝了下,“今天這麽早?昨晚沒睡好嗎?”

    他走過來,伸出手放在我額頭上,探探情況。我拉下他的手,左右張望幾下,神秘兮兮的拉他進到我房間裏,關上門。

    他也是一臉的茫然,“怎麽了?才一個晚上不見,就開始想我了?”他還是用溫和的口吻說著,隻不過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讓我不禁紅了臉頰。

    我知道他又在開我的玩笑了。不知從何時起,他時不時的總喜歡逗弄我,雖然無關緊要,可就是忍不住的紅了臉麵,這時的他最喜歡用那雙誘人的眼睛凝視著我。這不,一大早就被他戲弄。

    我嚴肅認真的對他說:“你知道小螺其實沒離開古屋,對吧?”他吃了一驚,“你從哪聽來的?”他遲疑了一下,“是沒離開,我昨晚特意返回去看了下,當時也是很震驚。不過,回頭想想,這對林叔來說,未必是件壞事。起碼,小螺說的沒錯,人鬼殊途,是不能夠在一起的。鬼,是至陰之物,相處久了,人的陽氣會被鬼吸去,這種行為是沒辦法控製的。我們這麽做,也是為了林叔好。”白玄之搖著頭說著。

    我愣在原地,半響之後,彈出一句回來:“那幾隻惡鬼該不會是你的傑作吧?”他笑而不語。我心底深處不知怎的莫名有些感動,他是不是為我出氣而特意跑去教訓那幾隻惡鬼呢?答案顯而易見。人的思想,總不由自己控製。我對著他發愣了一陣,其實我心思很混亂,主要還是因為小螺的事情。我們這樣瞞著林叔,雖說是為了他好,這樣對他們公平嗎?

    我沒有出聲,這事兒哪邊都有理,隻能怪造物弄人。我坐了很久很久,想了很多很多,一個饅頭靜靜的握在手裏,直到它變涼了,我都沒發覺。

    “小清這是怎麽了?一個早上都坐在那兒發呆?”不知張林什麽時候進來的,站在白玄之身後,看了看我,問著白玄之。

    白玄之搖了搖頭,“不知道,從起床後就一直發呆。”他說完,走到我跟前,對我揮了揮手,將我從冥想中拉回到了現實。我看到他們兩人,遲疑了一下,“怎麽了?”我小聲問道。

    “因為是我問你怎麽了?一個上午就坐在這發呆。你有什麽心事?說出來讓我分析分析。”白玄之溫和地說著,臉上掛著淡淡地笑意,看著十分的平易近人。

    我拖了半天都沒能開口,輕輕歎了口氣。這時張林也坐不住了,接著白玄之的話:“年紀輕輕就唉聲歎氣的,怎麽了?說出來讓我們兩人替你分擔下,不是有句話叫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你這樣擱在心裏也是難受,倒不如痛快點講出來,或許我們會有辦法呢。”張林耐心地誘導,想從我口中打聽到我發呆的原因。我呼了一口氣,還沒能反應過來,聽到張林這些話,也就有些心動,要不要告訴他呢?我啃著已經冷掉的饅頭,用奇怪的神色打量著張林,但肯定不是懷疑他,而是在反複揣摩小螺的事情。就在這時,榮嬸從林耀房間裏走出來,搖著頭,嘴裏念叨著:“這孩子也不知怎麽了,向我拿了那張相片,一直在盯著看,老頭子,你說孩子這樣子怕不怕?”榮嬸擔憂地說著,她看到了我們,走了過來,“哎,有時間你們進去勸勸林耀。”她無奈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出了門去。

    榮叔也跟著出了門,應該是有事要去做吧。這個我們倒沒問,畢竟我們是客人,總不能太過八卦。

    “走,我們進去看看,這家夥,盡不讓人安心。這會兒又不知在想些什麽了。”林耀的事讓張林感到興趣索然,他拉著白玄之徑直走進房間裏,我這時狼吞虎咽地啃完饅頭,隨之也進了他們的房間,一進去,就看到林耀半臥在床上,手裏邊拿著那張老相片——是他小時候和小螺的合照。

    那是一張很舊的黑白照片,也是他們唯一的合影。照片上,小螺如曇花般幸福地微笑著,這使本已很清秀的她更加煥發出一種迷人的光彩。林耀也帶著一種快樂的表情,他似乎有些害羞,雖然拉著小螺的手,眼睛卻是盯著別處看,也不知當時的他是以怎樣的心情來照這張相片的。不過,我猜想,他應該是懷著興奮卻帶著羞澀的心情跟小螺合照的。

    到了此時此刻,他應該記起了小螺更多的事,所以他才向榮嬸借來小時候的相片,一直發呆的看著。倘若他知道小螺還未離去,還呆在古屋裏無法投胎轉世,他又會怎樣的反應呢?要不要告訴他實情呢?又或者像白玄之所說的那樣,瞞著他,畢竟人鬼殊途,他還活著,不應該被小螺耽擱了下半輩子。我內心很是矛盾,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看著他這個樣子,我又於心不忍。作為一個當事人,卻不知道真相,這對他來說未免太過殘酷了點。可是,又不能告訴他實情,怕他更加沉迷進去,不可自拔。

    “林耀,別再看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又何必太過執著,說不定小螺現在都已經投胎轉世了,你難不成就對著這張相片過一輩子呀?聽我的,小螺隻是你人生中一個小小的插曲,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別這樣想不開了。”張林兩手搭在林耀的肩膀上,很明確的對他說,也算是在開導他吧。

    林耀再坐起來,聲音有些哽咽:“你不明白的,我想起了好多事,一樁樁的回憶就在我腦中不停地浮現,原來我活了大半輩子,都是活在空白的記憶中。我……我竟然……忘記了自己的承若。”

    “什麽承若?”白玄之搶先問了一句。

    “我答應過她,我會回來看她的,還答應過長大後會娶她的,可是,我一個都沒做到,我真是混蛋。”林耀抹了抹眼角的淚珠,略顯氣憤地罵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