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四百五十七章 未卜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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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謀提起,張燕就立刻反應過來,心中並無任何不適之感。
    但若是放在從前,或者其他諸侯的麾下,這幾乎不可能。
    “張將軍,此處,定邊任何一方大將都曾有過,幽州之戰,洪將軍孤軍突進,就連張遼將軍身為主帥,都不知他到了哪裏。”
    身處黑山的日子,龐統為張燕普及過很多定邊軍的常識,有的是他親眼所見,有的嗎,則是嚴綱與黃忠及軍中戰將的傳授。
    “三曲的隱藏成不成功?太成功了,我都不知道洪彪在哪裏。”這是當年張遼的原話,他自己還在南山武院的講堂上分享過。
    最終的效果不用說了,三曲隱藏突進,在最關鍵的時刻衝到了袁紹軍的大營。措手不及之下,袁本初自己都揮戈上陣了。
    可以說,那一次的突襲,是幽州之戰的畫龍點睛之筆。
    “不過嘛,本將軍雖然不知道三曲在哪裏,但我知道,他能在最正確的時候,出現在最該出現的地方。”張遼不忘補充一句。
    要是做不到呢?又會如何?
    “做不到?不等張將軍砍我的腦袋,洪某自己送去。”
    “張帥,主公唯才是舉,久而久之,軍中上下了解極深。且我軍校尉司馬一級軍官,遠勝其餘,唯在定邊,才可如此。”
    對龐統之言,張燕深以為然。少了這個前提,軍令不能令行禁止,是要出大亂子的,即使在定邊軍,亦是一線將領才有此權。
    再看戰局,勸降是極有效用的,揚聲器中傳出的聲音,對敵軍有著更大的威懾。白馬黑山聯手再度進逼,一蹴而就。
    看著遠處的守軍已經列出陣勢,棄械投降,張燕清楚,柏鄉一戰可以劃上句號了。他也立刻下城,縱馬幹了過去。
    走街串巷,一切井井有條,戰鬥進行的同時,清理戰場,對百姓的安撫工作同時展開。軍醫在搶救傷員之時,不忘照顧百姓。
    每件事,都會有專門的軍官負責,黑山軍缺少經驗,先登軍可以傳幫帶。張燕相信,經過柏鄉一戰,黑山將會更為成熟。
    遙想當年,破城之後,往往少不了劫掠。士卒們在經曆生死之後,那是一種情緒的發泄,對很多人而言,那是最期待之時。
    眼前呢?卻是軍紀嚴明,除了搜查殘軍,士卒絕不會進入民居。搶救傷員的場所,亦是臨時搭起的帳篷,絕不擾民。
    可士卒麵
    上,同樣洋溢著歡喜和驕傲的情緒,張燕自己也是。身為主帥,他的情緒更甚,多年的苦練,終於可以加以驗證。
    對戰將而言,無疑是最大的幸福,黑山軍很強,還可以更強。
    “張將軍到……”到了最前方,親兵才開始高聲喊道,之前,他們不會打攪戰後的工作,每一刻,都是繼續進軍的保障。
    聞聲,一名司馬裝束的白馬軍官到了張燕馬前,軍禮相見。
    “白馬軍司馬,田吉,見過將軍。方才屬下窺見戰機,便令後續士卒改變勸降之法……”規矩是規矩,軍中的上下之分是要講的。
    隻不過,白馬是配合友軍作戰,換了嚴綱是張燕,田吉會連這句解釋都省去了。因為即使他說了,說不得換來了是將軍的兩腳。
    “田司馬窺機精準,戰術得力,本將軍會上報備敘此事,為司馬和一眾將士請功。”張燕點點頭,正色道。
    “分內之事,不敢居功。”田吉又是一禮,續道:“將軍,最後投降的敵軍,乃渤海營所部,目下共計一千……”
    俘虜的所屬,編成,人數、傷情,以及白馬營自己的戰損,田吉在此時了如指掌。聽得張燕不住頷首,目露欣賞之色。
    一旁的黑山軍軍官,則是羞愧之色一閃而過。黑山軍的數據,他也有,但比起一直在指揮作戰的田吉,卻還慢了三分。
    匯報完畢,田吉退到一旁聽令,自有黑山軍的軍官接上。戰鬥結束不到一炷香功夫,整個的戰損詳情,張燕已經有了大概。
    “田司馬,立刻派出偵騎,向三百裏之外延伸,一營分出一半,負責城中戰後之事,其餘各部休整,明日準備繼續進軍。”
    “諾!”齊整的應諾之聲,令得地麵似乎震動了一下,無論是白馬軍還是黑山軍,皆是戰意未消,一個柏鄉,隻是小試牛刀。
    張燕一聲令下,各部遵命而行,拿下柏鄉的消息,早在之前已經向大營傳達。一夜的時間,既是休整,亦是在等待軍令。
    以定邊軍的傳訊速度,不會超過兩個時辰,消息便能傳回。一旦麯義有軍令,張燕自當遵照而行,若是沒有,亦會繼續進軍。
    果不其然,消息的來回,比張燕想象之中還快得多,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麯義的傳令兵已經到了,額頭上冒著騰騰的熱氣。
    “張將軍,黑山軍拿下柏鄉,打開
    進攻通道,將軍會上報主公,犒賞全軍。目下,麯將軍還有軍令,要傳與將軍。”
    到了臨時大營中,士卒顧不上喘氣,便立刻與張燕交代。
    “諾!”張燕躬身領命,看看左右,除了隨軍參謀和一名親兵外,其餘眾人紛紛退出大帳,五丈之內,再無一人。
    聽著腳步聲遠去,傳令士卒方才續道:“張將軍,最新軍情,我軍魏郡方麵,張郃將軍的龍驤軍已然出動,目標邯鄲……”
    “北線之處,張遼於禁二位將軍亦有所動,太原軍與鐵騎營會聯手完成穿插,不惜一切為我軍進軍掃清障礙,目標……”
    “麯將軍已經令黑山軍剩餘各部,加速行軍,前來柏鄉與張將軍回合,時間在一日半之內,先登大軍隨其身後,兩日便到。”
    張燕聞言,眉頭一揚,自己的黑山軍才剛剛拿下柏鄉,各處同袍都動了。張遼、於禁、張郃,一個個響當當的名字。
    他們肯定不會是在得到軍情之後才有所行動的,定然早有安排,身為先鋒,麯義對他如此信任,他也不能輸給那些名將。
    黑山軍各部跟進,時機精準,原來張燕多少還有點擔心後援跟不上,或是拿下柏鄉之後,先登軍會接替自己的主攻之責。
    現在看起來,他有點小人之心了。一句先登大軍跟在黑山軍之後行進,晚半日到達,麯義的心意沒有明說,卻是表露無疑。
    讓黑山軍頂在前麵,攻打堅城,先登軍隨後?放在黃巾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在定邊,誰跟張燕如此說,張將軍能砍了他。
    越是堅固的城池,越是艱難的任務,都是眾將爭搶的目標。仿佛不如此,不夠顯示所部的強大,有時候搶都搶不來。
    以前隻是聽龐統說起,現在是親身感受,張燕此刻隻覺得精神振作,信心十足,恨不得一口氣就能打到袁紹老巢,南皮!
    “麯義將軍軍令,黑山軍當鼓勇而進,再度拿下隆堯與嬰陶,對對寧晉成半圍之勢,先登當會直接前往寧晉,聯手破城。”
    “白馬各部,此戰亦將由張將軍指揮,麯義將軍讓我問張將軍,需要多少時日拿下兩城,黑山軍還需如何配合?”
    “諾!”張燕身軀挺立,接道:“黑山軍定然完成將軍軍令,具體時間,尚請營中先行歇息,半個時辰之後,定可回報。”
    “多謝將軍!”傳令士卒
    聞言抱拳為禮,便有親兵帶他出帳去了。
    “快,召集眾將,隆堯嬰陶兩處,之前軍情守衛士卒乃清河營留在冀州的人馬,人數過萬,本將軍要立刻安排。”
    張燕說話之時,自己已經開始動手了,帶著參謀在木箱之中,找出兩處城池的地圖,眾將到來之時,沙盤也已經搭好。
    張燕簡單說了一下眼下軍情和麯義的軍令之後,頓時群情振奮,他們的感受和將軍一樣,黑山軍繼續挑大梁,定要打好。
    大營之中,氣氛緊張而熱烈,眾人各抒己見,完善戰法。不到半個時辰,眾將各自出營而回,傳令士卒又被帶到大帳之中。
    “末將張燕,回稟將軍,從眼下算起,黑山軍當在四日之內,全力拿下兩城,再有兩日行軍,六日之後,與將軍會師寧晉。”
    麵對傳令士卒,張燕一如麵對麯義,出言雄渾有力,信心滿滿。
    “是,卑職當立刻向麯義將軍回報。”後者躬身行禮,隨即壓低聲音道:“麯將軍軍令之中,給將軍的時限,是八日。”
    張燕聞言頷首,又道:“回稟將軍,六日之後,定然會師。”
    “諾!那卑職立刻回稟。”
    “子由,安排人馬護送使者,務必確保安全。”
    等使者出門之後,張燕回身,目光才落在了參謀身上。
    “將軍,麯義將軍為三軍主帥,乃為全局考量,但以我軍目下軍情,後續援軍及時趕到,六日之內,必能完成將軍的部署。”
    參謀很清楚張燕想說什麽,毫不猶豫的答道,方才眾人討論的關鍵之處,就在時日,至於能否拿下城池,答案一定是能。
    後續來的一萬士卒和四千民夫,不光是兵力上的補充,還有軍械上的。有了攻擊柏鄉的經驗,人人都是信心倍增。
    “子由,以你看……”張燕拈須頷首,又問道:“我再給後續所部傳訊,讓他們加快速度,一日之內趕到柏鄉,如何?”
    “將軍,屬下看來,寧、杜二位校尉,倘若知道我軍拿下柏鄉的消息,不用將軍傳令,也定然會加快行軍速度,倒不需如此。”
    “隻是將軍原本想要明日進軍,現在看來,為確保六日之內與麯義將軍會師,三營千五士卒,今夜便可出發,直奔隆堯。”
    “直奔隆堯?”張燕聞言微微一愣:“子由你方才為何不言?”
    參謀聽了,撓了撓頭,這才
    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遞給了張燕:“將軍,不是卑職不守軍令,是您交代的,要聽龐軍師的。”
    張燕聞言亦是苦笑搖頭,但接過錦囊的速度卻是極快。難怪戰前自己問龐統,他還說未戰不可先行度之,卻原來……
    “張將軍,吾料麯義將軍令黑山軍拿下柏鄉之後,定會再下嬰陶隆堯,隨後轉擊寧晉,此處一下,巨鹿當唾手可得……”
    僅僅看了一個開頭,張燕對龐統的欣賞,再度飆升。他對戰局的預測,與實情可謂分毫不差,但看那些墨跡,亦是半月之前的了。
    未卜先知,以往似乎是個神話,可在龐統身上,卻並非不能。不光是戰局的走向,連麯義的用兵,他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二城之中,嬰陶更近,但統為將軍計,當先打隆堯,且要做出虛兵之狀。不打前者,亦是施壓,且將軍如此如此……”
    燭光之下,但見張燕眉頭一挑,接著連連頷首,更為專注。
    很快看完,將錦囊鄭重收好,出了會兒神,他又看向參謀。
    “將軍,不是方才卑職不說,是龐軍師交代,所有戰局,還需以將軍的判斷為準,軍師之言,隻是給將軍一個建議。”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才道:“軍師還交代,若是麯義將軍的軍令與他的判斷出入頗大,就不必說與將軍了,省的丟人。”
    張燕聽了連連搖頭:“龐士元啊龐士元,可惜賈軍師委以重任,龐軍師不能隨軍,否則以他的妙算,足抵萬軍!”
    “對,龐軍師若在,肯定不需六日。”參謀亦隨之認同。
    “將軍,方才帳中布置,將軍的安排已經很是周全,不過……”
    “別廢話,你的意思就是,按龐軍師的安排更好?”張燕打斷道。
    “卑職正是此想,如此一來,更有虛虛實實之妙。且我軍的行軍曆練,亦會對今後作戰有利,那些同袍,可都是……”
    張燕聽了,用力的一揮手:“不用說了,既然如此,就依軍師之計而行,速速給楊大膽傳令……”
    “不,你親自去一趟,和他交代種種細節,告訴楊大膽,除了他,再有人知道消息,軍法處置,他不需要問題,此乃軍令!”
    “諾,卑職馬上便去。”參謀說著就要轉身而去。
    “等等!”張燕又將其喊住,問道:“子由,你這身上,便隻有這一個錦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