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七百六十四章 順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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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信心到底是哪裏來的,一般是實力,實力不足呢?
有一種可能,就是自己想來的,沒有貶義。
站在劉備的視角,這麽一想,自身的形象立刻光明高大起來。葉歡是世間最大的惡魔,占盡天時地利,而他呢?是英雄。
英雄必將擊敗惡魔!那種信念,在劉皇叔心中,瞬間無比堅定。
“傳令,曹將軍所部,關將軍所部,立刻對廣陵加強攻擊。傳令,調集人馬,備要親往東海,與黃漢升臧宣高一決勝負。”
當機立斷,劉備身上,絕不缺乏這種素質。並不是單純的信心,再讓定邊如此騷擾下去,敵軍牽製徐州的目的就達到了。
“哎,備身邊,到底還是缺了似賈詡郭嘉這般智謀之士,但有一人為我出謀劃策,備又何懼葉郎定邊?”
有一點,劉備的處境和原本時空並沒有改變,他缺乏一個有戰略眼光,能為他謀劃的大才。陳群很優秀,卻並非軍師類型。
他沒有,葉歡有,何止是鬼才毒士,還有陳宮、諸葛瑾、龐統。另有一人亦不可小覷,便是此時身在廣陵的陳登陳元龍。
五湖四海之士,曹操對陳登的這句評價,可為貼切。隻不過,人才閃亮是要有機會的,陳登的軍事才能,很少得到展現。
徐州軍帥帳之中,劉玄德殫盡竭慮,孤身一人。廣陵府夜話,卻是父子對坐,舅父陳圭,在葉歡眼中,也是老狐狸級別的。
“元龍,觀近日之戰,我軍連連後退,曹豹關羽等輩步步逼近。悅之雖雄兵在手,卻是連續征戰,這廣陵之處……”
陳圭出言,語義之中,似乎有些憂慮,麵上卻是一派淡然。
陳登笑笑,為父親窯了一勺加熱的米酒:“父親,兵家之事,進進退退,常理也,以登觀之,近日之戰,二位將軍有成法。”
“丹陽白耳兩軍,本就是按定邊軍操練大綱精煉,裝備精良。內中很多校尉郎將司馬,皆經南山武院教導,作戰有能。”
“廣陵有父親坐鎮,多年安寧,得兄長支持,民生富足,人口眾多,且百姓之心,皆向兄長。此為真真實實之,強地也!”
陳圭聞言微微頷首,拿起兒子奉上的米酒喝了一口,兩道白眉微微一軒:“嗯,元龍所言不差,強地也,這酒也好。”
“說起來,此米酒釀造,還是兄長教我的。”陳登一笑複正色續道:“要說廣陵之處唯一的弱點,便是大軍少經實戰。”
“兄長早就說過,劉玄德是個人物,觀他能在冀州大戰,兄長擊敗袁曹聯手之後出兵,足見此人有殺伐決斷之心。”
“元龍,劉玄德大漢宗親,卻與悅之為敵,在公在私,必會為人詬病。以弱敵強,智者不取,為何元龍有此言?”
“爹爹,在兵言兵,孩兒是純以勢論。兄長擊敗袁紹之後,大漢北方近乎一統,且異族敬畏大將軍,並無後顧之憂。”
“換做他人,倒還罷了,偏生兄長有治政之能,富民之術。眼下大漢三州之盛,便是文景之時,也遠不如之……”
陳圭聽了拈須道:“說起此處,絕非虛言,老夫一直覺得,悅之所學太過駁雜,但觀之走向,隻能說是天命所歸!”
聽見父親口中說出天命所歸四字,陳登的雙眼微微收縮。不過用在葉歡身上,又十分的貼切,不如此,難以解釋。
葉家乃大漢第一名門,葉歡文武雙全倒也不奇怪。可農田水利,天文地理,說他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似乎亦不過分。
見兒子的目光若有所失,陳圭隻是微微一笑:“元龍,有些事,水到渠成,你我當世,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父親!”陳登身軀坐起,二字出口,有著些許的顫抖。
陳圭擺擺手:“元龍,不需太過在意,你是不是覺得,悅之心中當絕無此想?他是晉陽葉家之後,絕不能似他人一般。”
陳登毫不猶豫,重重的點點頭,那些流言,他是不信的。觀葉歡過往,靈帝,少帝,到現在的劉協,大將軍始終忠貞如一。
隻不過,謊話說了一千遍,真的有可能變成真實。設若葉歡真有此心的話,陳登還想不出,當今天下有誰能阻止他!
葉公?那是唯一的一個了,可……
“元龍,你可知悅之麾下,文武鼎盛,為父最看好的是誰?”陳圭淡然一笑,輕聲問道。
“請父親示下。”陳登垂首,他聽出了父親的言外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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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奉孝天才橫溢與戰陣之間,縱橫無敵,張子布精善治政於民生之處,國富民強,此二者,皆是匡扶宇宙之大才也。”
“但為父最重者,還是賈文和,此人設謀,看似簡單,卻讓你避之不得。元龍你想想,任由流言四起,當真是清者自清?”
陳圭此言一出,語氣雖輕,卻令陳登身軀一震,雙眼閃亮!
“父親之言,莫非是賈大人有意為之?設若如此,就是要看大漢的民心所在了,難怪,難怪……”陳登越說聲音越小。
“元龍,怪在何處?”陳圭一撫頜下長須,問道。
陳登又想了一會兒,方道:“怪在流言之中,王莽之事被逐漸淡化,隱隱就有世代更替,乃天道循環之常理也。”
“哈哈哈哈哈……”陳圭大笑,狀甚欣然。
“什麽叫借勢而為,什麽叫順水推舟,元龍,今後你與這位賈軍師,還要好好請教才是。謀天下者,當潤物與無聲之中。”
“潤物無聲?父親說的是,賈軍師手法,足當此言,隻是……”
“元龍,無需再言,再言,就著相了。你眼下,還需擔負廣陵之局,方才我兒言之有理,胡陳二位,具是良將之才。”
“但有良將,還需有善用之輩,以目下徐州軍之力,想要擊敗定邊,單靠戰陣幾乎無望。唯一的希望,便是設謀之間。”
陳登連連頷首,卻不出言,他終於看出來了,其實父親比自己看的更加通透。今夜夜話,是要將心中所想,一一與自己言之。
“老夫能看到之事,曹孟德麾下那些大才豈能不見?要說此人,當真也是雄才,隻是時運不濟,遇到悅之罷了……”
“荊州,廣陵,如我兒方才之言,時機把握極為精準。別忘了還有蜀中之亂,如此看來,江東之處,廣陵不可不防!”
“江東之處,廣陵不可不防,父親的意思是,孫伯符……”
“孫伯符不是劉玄德,他是帥才,得悅之指點,更如虎添翼。但權謀之處……他在,廣陵或許無憂,可他若是不在?”
陳登聞言雙眉皺起:“父親,最信消息,毒王離到後,孫將軍的病情似乎有穩定之狀,如此,江東之地,敢對廣陵……”
陳圭搖搖頭,目光掃了一眼門外,壓低了聲音:“元龍,這便要看,江東的內應到底是誰了,但以兵家計,不得不防。”
“父親所言極是,以兵家論,必須如此。那孩兒還當加強逍遙津之處的防守,與二位將軍商議,如何對之。”陳登深以為然。
便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之聲,頗為急促,父子二人對望一眼。深夜傳訊,必是緊急軍情,莫非當真一語中的?
不片刻,來人進屋,將一封書信交給陳圭,隨即道:“府君,一切程序,唯有屬下一人知之,自今日起,請入府中地窖。”
陳圭先去看信,陳登不知其故嗎,但聽來人所言,就知此事極重!絕密軍情,隻能單線,而那個單線,是會被囚禁關押的。
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問題,兵家大事,再慎重也不為過。來人是微塵在徐州的總領,出言之時,麵上亦是一派理所當然。
看了書信,陳圭不動聲色,將之遞給陳登之後方對來人道:“君不在,微塵之事,可會有疏漏之處?”
“府君放心,此乃微塵鐵律,誰也不能例外,自會有人繼我之任。且看軍情,順利的話,大半月之後,屬下也可繼而為之。”
“好,那就暫且委屈你一段時日,有何所需,盡管言之。”
“諾!”來人躬身為禮,卻並不告辭,等陳登看完書信,當即將之焚燒之後,才有暗影護衛進門,將他帶了出去。
陳登親自送到門前,揮手讓護衛們全部退到遠處,這才回到案前,身軀前傾道:“父親,未料居然還有此等奇計……”
說著是連連搖頭,口中嘖嘖,再也想不到,奇兵突出。
陳圭撫須頷首:“觀悅之過往,有此也並不為過,那人能征慣戰,是為名將,麾下士卒,不在陷陣虎衛之下……”
“元龍,如此,你要親自去見胡陳二位將軍,茲事體大,當要多帶護衛,以防萬一。此乃非常之時,一切都要小心為上。”
陳登起身一禮:“父親放心,孩兒這就去辦。”
言罷轉身而去,到了門前,輕輕招呼,便有一人迎了上來。二十幾歲年級,身形矯健,護衛見之,眼中皆有敬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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