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七百六十九章 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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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寒窗苦,讀盡天下書,報與帝王家。
在那個時代,是大多數讀書人的信條。之所以是大多數,因為漢末有隱士的傳承,比如管寧邴原這龍頭龍身,再如竹林。
講的是傲嘯山林,冰雪節操,隱然與世外,不居於人下。
由於葉歡的出現,隱士的傳承,亦得到了一定的改良。有句話葉歡隻能放在心裏,真正的大才,恐怕很難去做隱士。
身為大將軍,葉歡也不敢明著說,否則,他會很多人噴的。
漢末,也是有噴子的。
和噴子講道理,葉歡不幹,那是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但他相信,諸葛亮不是,也沒有隱士的想法。尤其是在他到了晉陽之後,比之原本時空更早的開闊眼界,增長閱曆。
“大丈夫當建功立業,豈能鬱鬱而居於人下?”呂布將軍的這句話,很有代表性,有本事,又有誰不想出人頭地?
龍頭管寧,龍身邴原亦是如此,隻不過,需要有葉歡這樣的人,捧著他們,為他們找到,最合適自己的地方。
花奇送上兩杯清茶,便退到屋外,內中隻剩下葉歡與孔明。
“大將軍,士元信中之法,當是深思熟慮之果,極有見地。亮未嚐與軍旅之中,不熟軍中之法,未敢妄言。”
喝了一口清茶,諸葛亮坐直身體,開始出言。
葉歡微微頷首,卻不接茬,一個經驗豐富的優秀“捧哏”,首先要弄清楚,人家這是開場白,總是要先謙遜一下的。
“山野耕夫,才疏學淺,本不足以論天下之事。唯大將軍器重,不恥下問,亮便試著一言,疏漏之處,尚請將軍指點。”
“好,歡當洗耳恭聽,孔明之見。”葉歡不失時機的接上一句。
“光和年間,內臣外戚為患,禍亂天下,大漢至此,亂象已現……”
“嗯,來了,這就相當於說,小孩沒娘,說來話長!”葉歡心中暗道,對這些頂級謀臣的言語之法,他早就習慣了。
“至有將軍起,仗定邊強軍,無敵之師,掃蕩四方……”
“嗯,你別說,本將軍還就喜歡聽這個。”
“後有天降祥瑞,天子因此勵精圖治,大漢清明之像再現!隻可惜當年,將軍身體抱恙,天子忽亡,以至於被董卓得逞!”
說道此處,諸葛亮麵上有著明顯的遺憾之色。葉歡對之頗為理解,直到現在,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那是大漢最好的機會。
“此當是天數注定,亦有人謀,李文優之謀,令人……”諸葛亮說著一頓,看向葉歡的目光,帶上了一點歉意。
“孔明,說的對,歡自邊軍之時,百戰百勝,托先帝之明,亦可壓製內臣外戚。唯有這李儒,精心謀算,歡是服氣的。”
葉歡出言,很是認真,也是心裏話。真要算起來,給他帶來麻煩最大的,還不是董卓曹操,正是李儒李文優。
前有洛陽之事,後有漢中之變,當真是值得人心中佩服的。
諸葛亮聞言頷首:“將軍心胸氣度,自是不凡。將軍乃亮前輩長者,幼年之時,便聽師尊多次提起,稱為定亂世之人。”
“此乃耳聞,晉陽一行,乃是目見。將軍掌強軍掃蕩四海,為國征戰,卻還能內修政理,使得民生安定……”
“諸葛先生,誇我的話,差不多可以了。”葉歡心中暗道,卻是不言,諸葛亮正在漸漸的進入狀態,且言語有致。
“隆中讀書,亮心中所想,便是學有所成,報效國家。其時將軍所言民為貴,社稷次之,亮便深銘之。”
“恩師言及,唯有將軍說此言,乃真知灼見。蓋因將軍治下,民生富足,百姓各得其所,晉陽見聞,名副其實。”
“見三州之地景象,亮之所想,便是將軍能定天下,而我大漢民間,皆能如三州之地,便是開千古未有之盛世。”
諸葛亮的聲音抑揚頓挫,很是悅耳,說道這裏,音量提高。說到底,腦海中所能想到的盛世景象,在晉陽都能看見。
想不到的,也能,並州的民生,的確能給人帶來這種感受。那和他的理想,是合拍的,自己的追求,何嚐不是眼前模樣?
“書院南山,欣欣向榮,天下學子之翹楚,多半在此間。將軍及教授們言傳身教,日後學有所成,便是天下基石。”
“亮為此,亦歡欣鼓舞,雖則仍有割據之輩,但亮信以將軍之神武雄才,必可定之,則書院中所言,亦可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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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說到慷慨激昂之處,房門忽然輕輕打開,一個青衫文士走了進來。觀之麵容俊朗,身軀挺拔,雙眼靈動,湛然有神!
孔明立刻知道,是誰到了,若不是他,還有誰能不經通報,直接進屋?說起來,此人也是他的楷模之一,鬼才郭嘉!
見諸葛亮要起身見禮,郭嘉擺手笑道:“孔明,繼續言之,嘉方才在屋外聞聽君言,亦是歡欣鼓舞,這才有叨擾之舉。”
“孔明,繼而言之,歡亦聽到振奮之處。”葉歡隨之道,接上郭嘉的言語,如行雲流水,天翼無縫。
諸葛亮還是起身抱拳,就方才郭嘉進屋,葉歡隨之出言。他能察覺到二人之間的那種默契,帶著點渾然天成的感覺。
葉歡郭嘉交換一個眼神,後者便在主公側邊坐下,為傾聽之狀。
大才之間,沒有競爭嗎?當然有,隻不過,在定邊軍或是在葉歡的人才體係中,常年以來,形成了一種極好的慣例。
正如黃月英在器物閣中所見那般,隻分對錯。任何的爭論,都是一種促進,不得不說,就是葉歡的以身作則,效用巨大。
似賈詡,感將軍待己之德,更知郭嘉人才,對之提攜有加。也得說鬼才的性格,當時的葉歡賈詡,更像是寵愛他的長輩。
將軍軍師如此待己,郭嘉這般信任推崇龐統,便很自然了。而後者,對鬼才亦極為尊重,這封信讓郭嘉轉交,可見一斑。
他是支持龐統的,但奉孝心裏清楚,有些事,將軍和賈軍師信任自己,他也不能一言而決。因為,那牽涉到主公的大業。
多年的努力,眼看就要成功,眼下,卻是最需謹慎之時。
是以他快馬趕來,剛剛方到晉陽。如同諸葛亮所想,鬼才毒士加上司徒,是可以不用通報,直接進入將軍所在的。
諸葛亮之前的言語,郭嘉在院中就聽見了,輕輕推門,是他對這位奇才的尊重之法。主公說過,此人之才,不下龐統。
至於區別嗎?按現在郭軍師的視角,看龐統,拋開容貌的話,當真有點照鏡子的感覺。至於眼前的孔明,則有賈詡的氣質。
沉穩,冷靜,有大局觀。但也不完全相同,賈軍師老謀深算,眼前的諸葛亮嘛,與之相比,還要嫩了許多。
“此刻論勢,將軍帶甲數十萬,文武鼎盛,智謀深遠者為算,能征慣戰者為將,更有精通政理者為民,大勢儼然。”
“兵者凶危,聖人不得已而用之,既用,便要盡其利。是以士元之法,乃利盡之道,越快破敵,越能保存基本!”
聽到這裏,葉歡不禁看了郭嘉一眼,後者笑笑,微微搖頭。
“亮嚐聞,將軍棋道精深,乃國手也。其中一言,亮深覺有大道理,便是,贏棋不鬧事。”
“嗯!”郭嘉輕哼一聲,不住頷首,葉歡則迅捷的翻了個白眼。
“將軍既有厚勢,奇詭之變,便在於對手。士元所言,是要料敵先機,先發製人,計算自有精妙之處,但亮淺見……”
“此刻將軍隨機應變,待敵之動而動,雖偶爾落與後手,卻是更為穩重之法。或言與小處失利,大局卻是無礙!”
諸葛亮說著對二人抱拳:“此乃亮粗鄙之見,卻是肺腑之言。”
“好,好一個……肺腑之言!”葉歡微微一頓,高聲讚道。
“孔明,君之言語,何有粗鄙之處?想當年嘉剛為主公效力之時,年歲與孔明相仿,卻無君這般雅致細致。”郭嘉隨之道。
“二位如此言語,亮無地自容了。”諸葛亮忙道。
“別,就憑孔明今夜之言,大漢多的是你立足之地。”葉歡笑道。
“對,主公所言極是。”郭嘉隨即跟上,絕不讓話茬落地。
諸葛亮一時很難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覺,那是一份信任,葉歡郭嘉一唱一和,卻又透著對自己的親近,但還是稍稍有點怪。
定邊葉朗,鬼才郭嘉,若不親眼得見,怕是不信會有如此場麵。
“孔明,以你方才所言,其實就是不太讚同士元之策,你放心,今夜隻有三人在此,絕不說與士元得知。”
“主公,君子坦蕩蕩,我管孔明,絕不會有此顧忌。”
“對,是歡失之以細了,孔明,不要放在心上。”
便是沉穩如諸葛亮,此時心中,亦有莞爾之意。現在所言,全是國之重事,但看葉歡與郭軍師,肯定也不會輕慢的。
“將軍,將軍讓亮言無不盡,亮便是肺腑之言,至於得失之間,亮未在士元之處,絕不敢言上下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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