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蕭遠可以呼呼大睡，趙彤校尉就沒有這個幸運了。
    他必須麵對，虎衛五軍猶如潮水一般的不斷攻擊。
    一浪又一浪，一浪又一浪，你很難說，哪一個浪頭更猛。對手的攻擊是有所控製的，那種節奏變換，更讓守軍難受。
    趙彤不僅要應付敵軍的攻勢，還得猜蕭遠的目的。因為打來打去，虎衛五軍投入的兵力，就是兩千，他們滿編，可是五千多！
    目下的局勢，趙校尉的判斷，敵軍是在不斷消耗自己的兵力。因為攻守之間，虎衛軍站在明顯的上風，戰損絕不公平。
    蕭遠的目的之一，是和自己拚消耗，對方有恃無恐。虎衛五軍轟天炮、穿雲弓加上步卒的配合，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遠距離，亂石壓製，定邊軍的轟天炮不但射程勝過曹軍的霹靂車。精準度亦是令人發指，三百步，單發石塊，誤差最多一丈。
    那意味著什麽？你的守城利器，床弩，打一次就得換地方。趙彤之能揣測，敵軍是根據床弩的射擊與威力，算出他的位置。
    否則無法解釋，三架床弩加在一起，發射七支弩箭，就被淩空而來的落石砸的散架。連帶四周士卒，死傷不少。
    黑夜之中，虎衛軍很難看清，唯一的解釋，就是計算了。
    身經百戰的軍官，直覺是很準的，趙彤沒有猜錯。虎衛陷陣的器械營，的確是根據曹軍床弩的射距及威力，推算位置。
    轟天炮攻擊有誤差？不怕，可以三到四架齊發，覆蓋整個範圍。
    遠離曹軍的陣地上，轟天炮攻擊之時，身邊的火堆旁，有士卒手持紙筆不斷寫寫畫畫，再根據同袍的觀察，加以調整。
    “甲偏西三十度角，床弩射程一百五十步，兩百步落地……”觀察手拿著百裏鏡，觀察戰場的同時，右手五指在空中擺動。
    做出種種姿勢，不懂的話，會看的你眼花繚亂，好似飛鳥。
    葉歡的絕學，鬼指神測，傳授給偵察營士卒之後，產生了更多的變化。其中最有效的一套，到了器械營，成為絕大利器。
    虎衛五軍眼下所用的一套，又經過了齊由的精益求精，使得精準度再進一步，手勢的複雜程度，則得以簡化。
    在葉歡眼中，那是兩大天才，超越時空進行的一場合作。相比武勇和統軍，大公子更自信他的專業，而齊由，毫不遜色。
    視角從觀察手身上離開，落到火堆邊士卒用以計算的紙張上。你會微微一愣，上麵全是各種幾何圖形，計算公式。
    器械營的很多士卒，現在已經能夠靈活運用，阿拉伯數字！不，在大漢，那叫葉郎數，加上其餘種種符號，用來更為簡單。
    後世有一個名詞，科技強軍，放在漢末一樣通用。定邊軍的戰力增長，不僅僅是各式的先進軍械，還有士卒的知識。
    遠了，轟天炮，近了，穿雲弓，箭矢射的，那叫一個賊準！稍稍不小心，趙彤的頭盔都被射落，額角劃出血痕。
    .
    聽說定邊軍中，有一神射手，名為林驕，可以以一人之力，力壓千軍。西涼之時，兗州之戰，軍中都有關於他的傳說。
    黑夜之中，兩百步距離，一擊斃命，趙彤徹底相信了。難道林驕也在對麵？那般箭術，的確可以一人壓的千軍不敢露頭。
    定邊軍中的神射手，當人不止林驕一人，隻不過他是最優秀的那個。這沒辦法，天賦使然，即使練得再苦，也很難追上。
    難追，不代表沒有人追，至少，在所有的方法用盡之前，白羽是不會放棄的。此番南陽之戰，他要挑戰林驕的記錄。
    二人皆是出身陷陣，前番西涼之戰，林驕是高順借給甘寧的。然而這一借，成了“劉備借荊州，有去無還”。
    甘寧將軍自然有他的道理，別亂想，並不是什麽憑本事借的，為什麽要還。心裏可以這樣想，但嘴上絕不會說。
    蛟龍軍自涼州之後，大戰不斷，林驕在軍中，有著很大的作用。
    林驕一走，白羽自然而然的成了陷陣軍第一神射！然而很多人求之不得的頭銜，對他而言根本不屑一顧，我隻要第一。
    軍中的競爭，是永遠存在的，你也可以將之稱為“內卷”。對此，葉歡樂見其成，卷吧，士卒們越卷，定邊軍的戰力越強。
    前提是光明磊落，靠實力硬鋼。似林驕白羽這般的頂級箭手，根本不用別人平叛，戰績如何，他們自己心裏就有一杆秤。
    蕭榮送來的陷陣騎馬步軍，白羽就在其中。到了五軍駐地，所有人都要休息，包括左元在內，但他和他的小隊，是個例外。
    戰場最前線，永遠是神射手該待的位置。就算不給敵軍打擊，戰場的每一個細節，都會對他的發揮，起到一定的影響。
    久而久之，在軍中形成了慣例，神箭手，可以直接去前線。
    一箭沒有射中趙彤，前方指揮的張校尉暗道可惜，但他絕不會說白羽。不但不說，還得好生伺候著，要什麽給什麽。
    不為別的，當你軍中有林驕白羽這樣的箭手，指揮官就似乎有了魔法，指哪兒打哪兒！那種感受，好像自己能隔空殺敵一般。
    “老白，省點力氣，等我喊了你再出手，先睡一會兒！”張校尉雙眼不離遠處的戰場，口中大喊道。
    之前白羽的霹靂穿雲弓，帶走了七名曹軍軍官的性命，現在他們顯然加強了防禦。至於普通士卒，不用浪費白羽的箭矢。
    後者聞聲停止了攻擊，帶著霹靂穿雲弓，來到張校尉身邊。
    看了一會兒戰局，基本確定不會打攪對方指揮之後他方道：“校尉，我想靠近五十步看一看，明日敵軍若走，便去追擊。”
    “行，不過隻能三十步，你有霹靂穿雲弓，一定看得清楚。”張校尉想了想，頷首道，隨即不忘補充一句。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對白羽說的話，幾乎和當時周必對林驕所言一模一樣。如此神射手，不能讓對方出任何的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