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煩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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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婚是不能考慮的,重新核算股份也不允許。在這個當口,唐一昆不能分心。但他知道內部問題的根源並不是戴天香和藍妮,而是魏舍剛所代表的“礦業係”。魏舍剛不願意看到東湖的資源進一步向房地產傾斜才是矛盾的根本所在。

    仔細盤算,魏舍剛的勢力也不小。因為在東湖實業這個商業帝國中,除開齊震所代表的房地產派之外,幾乎都是魏舍剛的同盟軍了,甚至連自己的親弟弟唐一為也站在了魏舍剛一邊。

    這個局麵再次印證了唐一昆的世界觀,金錢才是統治世界的終極力量,所有人都將匍匐於趙公元帥帳前,那些所謂藐視金錢鄙視財富的人,絕對沒有嚐到金錢的威力。就像平頭百姓痛罵腐敗一樣,如果他們掌握權力具備搞腐敗的資格,很可能在腐敗的路上走的更遠。

    自從確定將平泉新城建設作為東湖集團的下一個突破口和發展契機,唐一昆就意識到了他將遇到的阻力來自何處。未雨綢繆是必須的,提前布局就成為了必然。東湖讀書會雖然是唐一昆附庸風雅的道具,但他還是在讀書會上學到了不少東西。一般來說,學習有三種,第一種是為了應付考試,第二種是為了增加談資,第三種則是學以致用。

    唐一昆顯然是第三種。他感興趣的知識都是為了用。有一次齊震講到了“9.1”事件前後毛老人家的應對,唐一昆就留了心。對於齊震談到的“挖牆腳、甩石頭、摻沙子”的辦法頗有領會。國情如此(唐一昆並不了解外國,雖然他去過世界上的大部分發達國家但都是走馬觀花的旅遊),凡是人群,必有左中右,凡是組織,必有山頭。連雄才大略藐視古今的老人家都喟歎“黨內無黨帝王思想,黨內無派千奇百怪”呢,東湖豈能例外?齊震講述的史實還告訴唐一昆一個重要結論,作為領袖,千萬不要想著消除派性削平山頭。高明的領袖隻會承認山頭和利用山頭。這就像鵪鶉一樣,一隻鵪鶉關在籠子裏是老實的,無爭無鬥,隻要籠子裏有兩隻以上的鵪鶉,必然通過激烈甚至是血腥的爭鬥產生領袖。你把那個領袖鵪鶉拿出來也沒用,剩下的“奴隸”們還是會延續曾經發生的故事,繼續用爭鬥的方式產生領袖。

    鵪鶉的世界未嚐不是人生的縮影。在唐一昆看來,人類遠不如動物活得坦坦蕩蕩。既然解決不了山頭或者派係,承認並利用就是唯一合理的選擇了。於是唐一昆加強了東湖總部的職能,把一個為了應付各種考察以及彰顯集團形象的虛擬總部逐步充實了起來,辦法就是從三個實體公司上調人手。這個過程,唐一昆認為就是齊震的曆史敘述中的挖石頭。於是,東湖礦業的重要人物之一徐成彥便出任了東湖實業集團的副總裁。當然,從房地產公司及唐一為的東湖機械也要調人,但那一輪所抽調的最高級幹部就是徐成彥。果然,魏舍剛表示了強烈的不滿,多次表示礦業公司更需要徐成彥這樣精通管理的人才。好嘛,徐成彥精通管理就對了,礦業公司需要,集團總部更需要!你不是說要平衡集團的資源嗎?成彥來總部,就是讓他搞規劃的……

    唐一昆沒有看錯人。雖然徐成彥是魏舍剛一手帶出來的,但其能力真的不錯。在隨後開始的新城項目中發揮了重要的,無可替代的作用,向唐一昆提出了很多非常有價值的建議,而且令唐一昆滿意的是徐成彥從不回避他與魏舍剛的關係,處處維護魏舍剛礦業公司的利益。對於這一點,唐一昆不僅不生氣反而很欣賞。正是由於對徐成彥的欣賞和器重,所以當徐成彥領導的規劃部副部長傅剛想他報告說有一篇網文似乎是影射東湖實業以及老板您,唐一昆便將徐成彥叫來核實。徐成彥說他不知道,但可以找傅剛了解一下。徐成彥還說,如果是事實,要警惕呢。特別是在這個時候。兩天後,徐成彥拿著一遝打印紙來唐一昆辦公室,告訴他傅剛反映的情況確實存在,這不發表在原點上的小說就是影射東湖!唐一昆很好奇,於是花兩個晚上讀了那部分(約十萬字)的書稿,然後他找來了徐成彥。

    “你說,這件事該怎麽辦?”

    “最好的辦法是找到這個作者,勸他不要再寫了……和為貴嘛。”

    唐一昆倒是對這個作者產生了興趣,他當然想不到作者是他的熟人,而坐在他麵前的人就參與了此事,“我看這個人是內部的,而且是東湖的老人。我同意你的意見,和為貴。隻要他不再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切好談。了解下這本書能掙多少錢,給他!”

    “好吧,我來辦。”徐成彥領下了任務。

    孫敦全雖然已是中年,但比起張紅芹來,閱曆就差了太多了。一方麵是性格使然,想想老兄能因為與領導不合拍就斷然辭職走人就知道他是什麽人了。另一方麵,從出生到現在,除了上大學那幾年外一直待在紅星這座土圍子裏,也讓他心思格外單純。對於張紅芹的警告,孫敦全除了氣憤之外根本就沒有考慮其他。他當然知道自己筆下的宋大海就是唐一昆,現在他算是嚐到了有原型的人物的妙處了,最簡單的就是真實,人物“輕而易舉”就立起來了。每天晚上睡覺前當然他都把閱讀書友留言當做快事,甚至要推醒早已迷迷糊糊的老婆逼著印玉桃聽讀者們對《白晝》的讚揚,讀者對宋大海這個人物的評價很多,但幾乎都稱讚這個人物逼真,好像真有其人似的。當然逼真了,本來那個人就有滋有味地在商場官場上折騰嘛。出於對自己“塑造”人物的喜愛,有幾次他甚至想給唐一昆打個電話,讓他看看《白晝》,讓他評價下宋大海。現在張紅芹竟然警告他不要寫下去了,孫敦全想,這一定是唐一昆看了《白晝》發脾氣了,哈哈,好呀,就等著你找我呢,你不找我我還有找你呢。他對於社會的黑暗仍停留在書本上,他聽過張紅芹講述的語焉不詳的唐一昆創業之初的故事,他也編過宋大海欺男霸女的劣跡,但他對真實世界裏的殘酷一無所知。紅星是個封閉的世界,紅星也是一塊淨土,在這個土圍子裏生活了四十年的孫敦全仍保留著兒童時期的單純。

    但人家找上門來了。11月15日,徐成彥親自赴紅星約見孫敦全。

    徐成彥直接去了孫敦全的蝸居。聽了徐成彥的介紹,孫敦全甚至不問徐成彥如何曉得作者是自己(他當然用的是筆名),也不問徐成彥如何知道自己的電話和住址(徐成彥已準備好一套他認為天衣無縫的解釋),而是很有興趣地問徐成彥,“你們唐總生氣了?”

    徐成彥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談話竟然是這個開頭。

    “孫先生,既然您都清楚,那麽我就不繞圈子了。看來您真是以我們老板為原型寫作的,這就好談了。沒錯,我們老板看了書後不高興,我也不問您是怎麽獲取那些素材的,我隻問您,停掉您的書,有什麽條件?”

    “為什麽要停?我觸犯那條法律了?”

    “在一定的領域內,唐先生的話就是法律。既然唐先生不願意讓您寫下去了,那您最好尊重他的意願……當然,唐先生會給您一定的經濟補償。您寫書不就是為了掙錢嗎?開個價吧。”

    “我寫書掙錢光明正大,但拿唐一昆的錢算什麽?嗟來之食?”

    “錢就是錢。您一定看過《潛伏》吧?我很欣賞電視劇裏謝若林的那句台詞,‘兩根金條擺在你麵前,你能說清楚哪一根是高尚的哪一根是卑劣的?’您拿了補償,完全可以另起爐灶嘛。”

    “嘿嘿,沒錯,我寫書是為了養家糊口。但你不會理解我寫書還有你沒有品嚐過的快樂……徐先生,我不要他的補償,我也不會停止《白晝》的寫作。”

    “那就太遺憾了……”

    “如果可以,我倒是想去找唐一昆聊聊。我覺得宋大海這個人物並不侮辱他,有他指導,或許會更豐滿,更傳神。”

    徐成彥不會讓孫敦全去找唐一昆。那樣絕對會把張紅芹扯出來,自己也無處遁形了……“孫先生,你可能還是不太了解我們老板。他怎麽會有時間見你?開玩笑!您知道東湖實業有多大規模嗎?您知道平泉新城建設啟動在即嗎?說實話,我都覺得老板派我來有點小題大做了……”

    這句話刺激了孫敦全。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一般而言,知識分子,特別是窮困潦倒的知識分子的自尊心最為強烈。相反,位高權重或腰纏萬貫的反而隨和的多。現實世界裏,居上而不淩下易,居下而不卑上難。

    “他牛逼!行了吧?那幹嘛還派您來見我這個小人物?他發他的財,我碼我的字,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您請回吧,我認為我們沒什麽好談的了。”

    “不,您的書詆毀了唐先生,這就是我來找您的原因。”

    “那就請他拿起法律的武器告我吧。”

    徐成彥心裏湧起對孫敦全的憐憫。他對孫敦全的身份一清二楚,心想,同班同學啊,有唐一昆那樣目光敏銳手段狠辣的梟雄,也有陶唐那樣連唐一昆都敬畏的高手,但還是有麵前這樣的笨蛋……

    徐成彥回去了。他甚至沒有去看在紅星當著普通技術員的兒子。徐成彥沒有直接報告“孫府”之行的結果,而是等了兩天,確認自己的回答沒有破綻後才報告了唐一昆。

    在聽了徐成彥的匯報後,唐一昆沒有顧得上品味徐成彥找到作者的過程,而是被作者的身份嚇了一跳,“孫敦全?竟然是孫敦全!這就對了,這就卯上了……我就說嘛……行了,我知道了……”

    唐一昆立即聯想到了陶唐。陶唐對平泉新城的抵觸他是知道的,現在一切都合卯了,“這個家夥,竟然給老子來這手……”

    “老板,您看該怎麽辦?”徐成彥很想聽到唐一昆立即把保安部叫來。

    “我要想一想……成彥,這件事到此為止,你不要再管了……”

    本來,唐一昆第一想到的就是讓羅少興去處理此事。他相信羅少興有一百種法子擺平此事。但現在孫敦全背後站著陶唐,而陶唐背後是陸耀祖……這就麻煩了,必須好好合計合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