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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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起上林120

    林如海看著遠處, 聲音變的低沉陰冷:“甄氏一門在朝堂上屹立不倒,是為了什麽?難道是因為甄家建立了了不得功勞, 是平定了叛亂, 還是治世能臣, 什麽都不是,王爺是沒到江南親眼看看,江南那樣富庶的地方成了什麽, 天地兼並,為了獲得良田改稻為桑,他們竟然扒開了剛修好的河堤, 叫大水淹沒了農田, 這一下就是十萬百姓流離失, 那些人趁機兼並土地!這就是甄應嘉幹的好事。他之所以屹立不倒,還不是拿來搜刮的東西填飽了皇上身邊多少的親貴大臣和宗室王爺們!這就是甄應嘉的功勞,!江南的賦稅一年趕不上一年,皇上也不是傻子, 看著江南這個國家賦稅重地成了這個樣子,因此才會對甄應嘉動手。我看皇上不是真的想徹底廢了甄應嘉, 隻是想給他點教訓, 畢竟自己得用的奴才還是不舍得, 給個教訓罷了。若是今後甄應嘉好了,還能翻身。那個時候, 你想是什麽情形?”

    寧王聽著林如海的話, 眼神變得暗淡起來, 良久歎息著說:“你說的對,你這個人看事情很透徹,就是什麽都不說。以前你勸我的那些話,我都不以為然,結果——倒是都被你說中了。皇上叫甄應嘉在江南不過是叫他給自己內庫掙私房錢。這本來是個偷偷摸摸不上台麵的事情,誰知甄應嘉竟然是大張旗鼓還拉上了不少的親貴們和宗室們,想著那些這些人做護身符,擋箭牌,給自己趁機撈錢。那些沒臉沒皮的,竟然也跟著甄應嘉了。真是丟人現眼!你的意思是,皇上隻想給甄應嘉個教訓,沒準還放他出來?”

    “正是,就像是你府上最親信的奴才。做了點錯事,你雖然生氣,可是好些事情還要靠著這個奴才來辦,但是不懲罰,又沒辦法堵上悠悠眾口,你也隻能高高舉起,教訓一頓板子,關上幾天。等著風頭過去了,依舊是放出來辦事,橫豎是你的奴才,還能怎麽樣。這個道理放在皇上和甄應嘉身上也是一樣的。最要緊的是甄應嘉怕是知道不少皇上不想叫人知道的事情,還為皇上辦了不少不能見傳於六耳的事情。你想,換了你在皇上的位子上,該怎麽辦呢?”林如海憂心忡忡的看著外麵,天色漸漸地黑下來,林如海的心裏卻比夜色還要陰沉。

    寧王皺皺眉,無奈的說:“咱們這位皇上,其實是個心胸狹窄猜忌心極重的人。當年的事情,我這些年每每閑著,想起來未嚐不是我犯了誰的忌諱了。按著你說的,我們要把太子從哪個位子上拉下來,可是拉下來太子就真的能徹底把甄應嘉置於死地不成?”

    “倒也不是說把太子拉下來就能徹底扳倒甄應嘉,你想想,當初甄應嘉的父親是怎麽扶持皇上坐上哪個位子的,甄應嘉如法炮製,也是擁立太子的首席功臣!眼看著皇上有了春秋了,那一天若是龍馭上賓,太子登基名正言順。皇上如何報答甄應嘉父親的擁立之功,太子就要照此辦理,甚至要更上一層了。那個時候甄家隻怕是無人能撼動,隻怕天下都要改姓了。”林如海轉過身,目光灼灼的盯著寧王:“哪個時候,王爺如何麵對列祖列宗呢?”

    很顯然寧王被林如海的話給嚇著了,他臉色變得蒼白起來,艱難的咽了下口水,寧王有些不淡定了。這些年對著爭權奪利,他已經是很淡了,反正自己一雙兒女,一個不在了,一個就算是認回來,也不能認祖歸宗,人生短短幾十年也不過是如此了。誰做皇帝,誰成了權傾天下的權臣,誰做了太子,寧王都不在意了。

    可是林如海幾句話勾勒出來未來的情景還是深深地震動了寧王幾乎是一潭死水的心。家國天下,他也是先帝的兒子,也是太  祖的子孫,不能看著社稷易手!

    “這個甄應嘉!哼,早知道他是個不安分的。太子也是糊塗油脂蒙了心竅了,把一條毒蛇當成寶貝。我還聽說,太子雖然麵子上對甄應嘉的事情不置一詞,老林你說怎麽辦!”太子可以無能,也可以貪財,甚至可以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當成個長輩。但是寧王不會容許太子敗壞了祖宗的基業。

    其實在寧王內心深處,對著太子早就是忍耐到了極限了。不過以前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雖然寧王或明或暗的站在了靖王這邊,但是總是沒下決心全心全意的站在這邊上。

    看著寧王堅定地眼神和嘴角山猙獰的笑容,林如海知道,寧王是徹底站在了自己這一邊了。

    “這個事情眼下不能著急,需要從長計議。你想皇上剛發作了甄應嘉,我們就群起攻之對著太子發難皇上會怎麽想?皇上心裏想什麽,我們還是要先搞清楚。”林如海壓低聲音和寧王商量著什麽。

    江南,黛玉正看著女兒在園子裏麵玩呢,顧曄華已經是學會走路了,小姑娘總是坐不住,整天叫著要出去玩。黛玉也不叫奶娘拘著孩子不出去,隻多叫了人跟著,叫孩子在園子裏麵盡情的玩耍。小姑娘看著樹梢上的桂花,這已經是今年最後的桂花了:“我要那個花,你抱著我,叫把他摘下來!”

    奶娘忙著應了一聲,要抱著孩子去夠枝頭上的花兒,誰知一轉眼,小姑娘頓時興奮地跑過去,抓著剛進來的顧直興奮地叫著:“爹爹,爹爹回來了,我要那個花!爹爹抱著我摘下來,送給娘親好不好。”

    “好啊,爹爹抱著妞妞。你要把花兒送給 娘親,爹爹有什麽啊?”顧直耐心的抱著孩子,叫顧曄華順利的摘下來枝頭上最後一枝桂花,顧曄華湊近了花,深深地吸一口氣:“好香啊,娘親,看我摘下來的花兒!”小丫頭對著廊下黛玉扯著嗓子喊起來。

    黛玉無奈的搖搖頭:“你這個樣子那裏像是個姑娘!我園子裏麵的花兒都被你糟踐了。今年秋天,你折了我多少的花兒,連著廚房都和我抱怨,好好地丹桂都被你糟踐了,你可不要吃桂花湯圓的。”

    小姑娘一扭身子,摟著顧直的脖子不以為然的說:“我也沒折多少,都是他們大驚小怪的,別打量著我不知道,做湯圓的桂花都是上一年的!”

    好真是個聰明的小東西!黛玉一挑眉,剛要說什麽,就被顧直打斷了:“妞妞喜歡就隨她吧,沒準明年她就不能再這裏禍害了。京城可沒這些桂花給你玩的。”這是什麽意思?黛玉吃驚的看著顧直,他們在江南好好地,難道是要回京城去?

    “正是,皇上調我回京城了。叫我升任戶部給事中,算起來也是升官了,最要緊的是咱們能一家人團圓了。妞妞要見到外祖父了,好不好?”顧直臉上不辨悲喜,看不出來這個消息是什麽心情,他隻是輕鬆地逗著孩子,好像這沒什麽的大不了的,就和一件小事一樣。

    黛玉剛想要問什麽,可是看著滿院子的人也就張了張嘴改了話題,叫奶娘抱著孩子走了。進了屋子,黛玉遣退了眾人,有些緊張的問“你在這裏好好地,怎麽就忽然調你回京城了?還有,這些天了,甄應嘉的事情也該有個了局,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想我們費了多少心力才有今天的結果,你不是還製定了一個計劃要重整江安民生?你這忽然一走,剩下的事情怎麽辦?你那個條陳不是皇上已經準了,忽然就換將了,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和顧直在一起久了,對著官場上的事情耳濡目染,黛玉敏銳的察覺到這次顧直的升遷不簡單。莫非是有什麽事情?但是父親剛來了家信的,上麵什麽也沒說啊!

    “好了,你不要這樣一驚一乍的,我好著呢!皇上大概是心疼自己的奴才,害怕我這個愣頭青在江南接挖出來甄應嘉的事情,害的皇上下不來台。幹脆叫我回京城,給我個給事中的差事,算是叫我閉嘴罷了。你不是一直擔心嶽父的身體,這下好了,求仁得仁,我們還應該謝謝皇上給我們一家人團圓的機會呢。你也該慢慢的張羅著收拾東西了,我就是有些遺憾!你知道的,我製定了一個計劃,但是起碼要幾年的時間。也不知道繼任的是誰,我隻能能幹一點是一點了。”顧直眼裏閃著晦暗不明的光彩。

    黛玉明白丈夫的不甘心,豈止是剛製定好的治理地方計劃被打斷,而是為了那件事,皇帝明擺著是偏袒甄應嘉,要向徹底為顧直的父親翻案怕是很難了。

    “這些人呢,我一個人也沒問題,你可要注意身體,對了咱們什麽時候啟程呢?”黛玉伸手整理下顧直整齊的衣襟,擺正上麵精致的荷包和玉佩。

    握住黛玉的手,放在嘴邊上親著:“多虧有你這樣的賢內助!你這是什麽表情,我是升官了,你怎麽黑著臉呢。到了京城,我可要好好地謝謝你。”

    京城,賈母正高興的對著鳳姐和眾人說:“這麽說林丫頭要回來了!”大家忙著說“是,顧家姑爺高升了,刑部給事中,沒準過一年便是刑部尚書了。年紀輕輕的就做到了尚書,可是天下找不出來幾個了,還是老太太的福氣大。”大家奉承一番見著賈母累了也就出去了。

    等著屋子裏就剩下賈母,老太太歎息一聲,心裏嘀咕著,皇上這是明升暗降呢。看樣子甄家還真是樹大根深,一時半會的死不了。

    靖王府上,靖王證黑著臉一個人悶在書房裏麵生氣!父皇是什麽意思,顧直是扳倒甄應嘉,清理江南官場的功臣,這麽不明不白的調回京城,這分明是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上還是偏袒甄應嘉的!今後豈不是要——

    “王爺,賈雨村來拜!”一聲通報打斷了靖王的思緒賈雨村他來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