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第一百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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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一擺手不叫林安家的說下去了:“雲丫頭年紀小,  不過是讓著她罷了。她現在這個樣子也怪可憐的。至於妙玉的事情,  我想妙玉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當日在外祖母家,妙玉唯獨對著寶玉另眼相看,  妙玉現在這麽做。一是為了報答當日的情分,再者是妙玉也是個性情中人。不過何苦叫妙玉蹚渾水呢。你也知道哪些傳言,我不忍心叫妙玉涉險。”

    京城這些官宦之家都知道肖承恩是個厲害人物,對政敵是心狠手辣,聽說肖承恩平日也是暴虐的人,  身邊服侍的人隻要有一點不合意不是打死就是弄殘廢了扔出去。妙玉在這樣魔王的身邊,  黛玉不忍妙玉冒險。

    “奶奶真是慈悲心腸。不過依著我看,隻怕這位妙玉師傅不聽勸呢。奶奶換個位子想想,妙玉師傅現在橫豎這樣了,這活著沒準還不如死了痛快。她雖然身不由己,  但是存了魚死網破的念頭也是有的。”林安家的到底是上了年紀,見識的多。和黛玉說起來妙玉的事情。

    “這個事情還要從長計議。我想妙玉說的那個和肖承恩一起謀劃的人便是哪一位了。還真是沒想到——”黛玉想著湘雲捎的話,  賈雨村竟然和肖承恩同流合汙了。看樣子他們真的要對著寧王和靖王下手了。

    晚上林如海和顧直回來,黛玉把湘雲來的事情說了。林如海冷笑一聲:“果然如我所料。賈雨村的誌向不小。他這是要鬧個擁立之功的,沒準還想做周公呢。可是那些皇子一個個的算下來,  也就是靖王能承當大統了。賈雨村真是私心誤國。”皇帝這些皇子裏麵,  除了早夭的,  剩下的不是再外麵封地上做個悠閑王爺。每天美酒婦人,  耽於享樂。要麽就是身上有疾病,  禁不住勞累。也就是靖王留在京城,  在各部曆練過。對著朝政上大事小情很清楚。

    難道賈雨村是想另外推出來個皇子和靖王爭奪大位?林如海心裏忍不住對著賈雨村的動機懷疑了。賈雨村隻想自己將來能把持朝政一點不為了國家社稷考慮。哼,  竟然不知死活的和肖承恩混在一塊了。難怪最近賈雨村越的能揣測皇帝的心思了!原來是有內線啊。肖承恩能從一個默默無聞的掃地小內侍成為權傾一時的六宮都總管。肖承恩善於揣摩皇帝的心思本事比誰都強。而且肖承恩一直跟在皇帝身邊,皇帝的心思,他比誰都清楚的很呢。

    顧直則是苦笑著:“他們這些人心裏哪有什麽國家社稷!不過是想爭權奪利罷了。今後朝政要是落在這些人手上不知道世道會變成什麽樣子!我看著賈雨村的心思不小,這次他是鐵了心的要想奪得兵權了。還想把寧王置於死地!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了。”

    林如海聽了顧直的話,心裏一動,沉默了一會才說:“解鈴還須係鈴人,我倒是有個主意,不知道寧王肯不肯。”

    這邊林如海和顧直翁婿兩個商量了半晚上,黛玉則是滿腹心事,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飛白聽著裏麵的聲音,悄悄地過來,輕聲地問:“奶奶可要喝茶,外麵已經是大三更天。看樣子大爺和老爺在商量事情呢。奶奶明天還有不少的事情,小哥兒還小呢。奶奶若是病了豈不是更難?”年底下事情多,飛白擔心黛玉的身體。

    黛玉幹脆是坐起來,靠著床頭。飛白忙著拿一件衣裳給黛玉披上:“奶奶有什麽吩咐?”

    “你坐下來,我心裏煩悶的很想和人說說話。”黛玉叫飛白坐下來,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話起來。外麵炭火爐子上的大銅壺冒著熱氣,滿屋子都是臘梅花的清香。“奶奶,這個臘梅花白天的時候還沒聞見怎麽香,誰知帶了晚上倒是這麽香。我知道奶奶是為了什麽煩心。不過是親戚家的事情,就算是看在以前的麵子上,咱們家做的已經很夠了。放在誰身上也挑不出來毛病呢。寶二爺是個倒黴的人。本想著一生順遂。那樣的家世又長得那副樣子,自然是一生富貴無憂。誰知娶媳婦是個那樣的貨色。還偏生遇見了這些倒黴事!”飛白忍不住唏噓起來寶玉的運氣。

    黛玉則是歎息一聲,她心裏想的是顧直和父親今後會遇見什麽。看樣子賈雨村是下狠心要對付寧王可,父親和寧王的關係,加上顧直和靖王的關係。是撕扯不開的。不管怎麽樣都被綁在一起了。要是寧王真的被整治倒了,黛玉心裏其實早就擔憂著最壞的情形生。但是她幾乎是下意識的不敢想下去。剛才聽著飛白的嘮叨,黛玉忍不住喟歎一聲:“人生在世誰能說清楚呢,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樓塌了。也不知道等著我的是什麽。”

    飛白見著黛玉心情不好,就東拉西扯的想轉開黛玉的心思:“奶奶看聽見賈家那邊的消息,本想著肯定是大鬧一場。誰知他們家珠大奶奶竟然是沒說什麽,隻帶著賈蘭離開了賈家。還以為他們家二老爺會告到官府,官府,族裏麵鬧個天翻地覆呢。他們家大奶奶真叫人看不透啊。”

    說起來李紈和賈蘭,黛玉暫時擱下內心的隱憂。“你個傻丫頭。平日看著倒是機靈,怎麽忽然變傻了?蘭兒做的事情上不得台麵。大嫂子就是真的不肯認賬也拿不出來寶玉的事情和蘭兒沒關係的證據!而且這樣的事情不光彩。鬧出來也是大嫂子和蘭兒麵子上無光。當年老太太在的時候就主持了分家,珠大哥哥那一份早就給了大嫂子幫著蘭兒拿著。現在他們住在那邊也不過是白住著房子罷了。既然不招人待見,他們手上不少的田地銀子,隨便搬個安靜地方住著就是了。”對於李紈出人意料的安靜,黛玉早有知覺。

    仔細回想以前在賈母身邊的點滴的,黛玉忍不住心裏感慨,大嫂子隻怕是早就心裏不舒服。以前不過是隱忍不,家裏還算是平安無事,因此才遮蓋了。

    賈母不在了以前的種種矛盾都擺上台麵。當年寶玉簡直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姑娘們也還罷了。一來是賈母喜歡女孩子,對著孫女們自然是好的。因此姑娘們也不會有失落。但是對於賈蘭和賈環這些兄弟子侄來說,都是賈家的男人,卻要分三六九等、賈環是庶出。賈蘭去也是正經的嫡孫。大嫂子心裏焉能平衡。人最不能忘乎所以,把一切都當成理所當然了。

    飛白不知道黛玉內心想法,隻是說著賈家的事情:“聽說那邊二太太竟然是要賣了田地,折變銀子給寶玉贖罪。賈蘭聽說是升官了。一個小參事竟然做到了百戶。還聽著風聲說,賈蘭得了上司器重,要放他出去做官呢。在外麵鍛煉幾年回來肯定還是升官的。”

    “人家的事情,你這樣起勁做什麽?困了,睡吧!”黛玉對於賈家的新聞不感興趣,也覺得有些困倦了,久趕著飛白去休息了。

    “奶奶這話錯了。現在京城都討論這個事情呢。有人說賈蘭這樣的人太歹毒,不是個人,連著親叔叔都坑。有的人則是不以為然,說賈蘭這樣的才是幹大事的人物。有道是無毒不丈夫,按著賈蘭的資曆,要混到百戶,隻怕是要五六年不止。沒準好容易熬上去就到此為止了。誰知這一夜之間就升官了,得了上司的喜歡還管那些做什麽?賈家如今不比以前了,還要靠自己呢。”飛白津津有味的說起來京城的輿論。

    的確和飛白說的一樣,不止是飛白一個人在嚼舌頭,就連著寧王的耳朵裏麵也灌進去不少的風聲。

    今天的月色不錯,寧王也沒早睡,隻叫人在落梅軒攏起火盆,地炕,和香菱在那月下賞梅。

    寧王也沒說什麽,隻是自斟自飲,連著喝了好幾杯。香菱在邊上也不敢阻攔,隻暗地裏著急。眼看著已經是三更天了,寧王還沒罷手的意思,香菱也隻能勸道:“明天是十六,月色依然是好的。王爺不如明天再來,現在時候不早了,還是歇歇吧。”寧王看一眼香菱,悠悠的歎一聲,拿著回想的語氣說:“不用陪著我了,我倒是喜歡這個難得寧靜。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了。你知道為什麽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是膝下空空嗎?”

    “我恍惚的聽了些,當年王妃失去了兩個孩子,受了刺激,太醫說要想王妃要小心將養不能再受刺激了。是王爺愛重王妃不忍心刺激王妃,因此這些年身邊都是沒什麽侍妾。後來王妃不在了,我僥幸在網頁身邊——”香菱看著寧王,時光不饒人,寧王的鬢角這幾年白越的多了,已經是灰白一片。

    “也是,也不全是。身為男子還是很在乎子嗣的,我和你說一件事。當年我還在宮裏上學的時候,那個時候皇上也還在書房念書,我年紀小一些,因此皇上對我很是照顧。我從小就是個坐不住,整天的要生事。因此別的兄弟們都不喜歡和我在一起,也隻有皇上這位兄長,不嫌棄我,肯帶著我玩耍。我有什麽話也願意和這位哥哥說。記得是個夏天的中午,我不想午睡就趁著身邊人打瞌睡的時候悄悄地溜出去……”寧王和香菱說起來一直藏在內心的秘密。

    那個時候寧王隻是個七八歲的孩子,最是閑不住的時候。他早就看準了冷宮邊上有一片樹林,預備著到哪裏捉蟬來玩。寧王一個人跑到了那邊樹林邊上,本來這個地方是一座宮殿。可是後來遭了火災,隻燒的剩下殘垣斷壁,和高高的紅牆圍著。宮門已經是破敗不堪,勉強的掛在哪裏,上麵一個大大的窟窿,隨便就能鑽進去。

    寧王一個人從門洞裏麵鑽進去,看著滿目荒涼的院子,滿院子的荒草足足有一人高!幾棵柳樹和梅花桃杏樹都沒了修剪,長得隨心所欲。其中一顆茂盛的榆樹上知了在高盛的歌唱。

    寧王向著那棵樹輕快的跑過去,忽然腳下被什麽軟軟的東西絆住了,寧王吃驚的現一個動物扯住了自己的腳脖子。這是什麽怪物呢?渾身上下長著灰黑色的長毛,身上還披著絲絲縷縷的布片,嘴裏出嗚嗚的叫聲。抓著自己腳脖子的爪子長著黑黑的長指甲,皮膚上麵都是黑色的鱗片。

    到底是個孩子,寧王被眼前的東西給嚇著了,站在那裏一動不敢動。那個東西有些像人的樣子,他忽然直起身,向著寧王撲過來。一股惡臭立刻撲鼻而來,寧王頓時要被惡心吐了。“小心!”忽然一個人出來把站在那裏呆的寧王拉開了,幾個內侍上前扯著那個怪物一迭聲的對著寧王說:“你們怎麽來這裏了?快點走吧。真是關著罪人的地方要是被人知道了你們也要擔不是的。”

    原來是個侍衛樣子的人拉住了寧王,看著寧王身上穿戴,猜測是那個皇子淘氣跑來了。寧王定了定神,熱辣辣的太陽曬在身上竟然感覺不出來炎熱,剛才那個東西給寧王的震撼太大了。

    “那個東西是什麽啊?難道是番邦進獻上來珍禽異獸嗎?”寧王總算是找回了聲音,問起來那個侍衛樣子的人:“你在這宮裏當差,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你呢?”

    “臣是專門奉旨看守罪人的,剛才那個人不是什麽番邦進獻上來的額珍奇異獸,他就是當年的穎王,因為造反被廢為庶人的,終身圈禁在這裏。王爺這個地方不是你能來的。還是快點回去吧。也不要和人說來這個地方了。若是先生知道了肯定要責罰你的。你對誰都不要說來這裏的事情。”那個侍衛盯著寧王的眼睛,叫他趕緊離開。

    “原來是他!算起來她還算是我叔叔呢。怎麽會變成那個樣子?”寧王被剛才穎王的樣子嚇著了,他的心裏還晃著那雙黑漆漆看不出來是人手的爪子。

    “穎王希圖儲位,犯上作亂,還想要刺殺皇上。要不是看在他也是皇家血脈的份上,早就被砍頭了。這是皇上的恩典叫他還能苟延殘喘。”那個侍衛說著不由分說的把寧王帶出來。很快的服侍寧王的人趕著找過來。大家見著寧王身上無恙,趕緊帶著他回去了。

    “我從哪裏回來之後病了一場,等著我好起來已經是秋天了。後來我從身邊的人嘴裏知道了,當初穎王也是最得聖寵的皇子。皇家的事情——哼,還不是那回事。他不甘心和太子之位失之交臂,先帝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心懷大誌的弟弟不是。”寧王對著香菱露出個冷笑:“你現在明白了,為什麽我不怎麽熱衷子嗣的事情吧。”

    “我是不想有朝一日我成了階下囚叫孩子跟著受罪。可惜,老天偏生和我作對!”寧王想起來柳湘蓮和死去的女兒秦可卿,忍不住眼圈紅了。

    香菱還要說什麽,忽然聽著外麵傳來皇帝的聲音:“原來在你的心裏,朕便是那樣的人?”

    皇帝在深夜來到寧王的府上,還在窗外聽了半天寧王的私房話!寧王渾身一激靈,隻覺得一盆雪水從頭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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