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六章 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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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小嘍囉也就罷了,但你要小心程豹,他在美國經營多年,勢力很大,想要徹底扳倒他,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不要太急躁了,不值得為了他沾麻煩,他現在逃了,也就如一隻喪家之犬,想要東山再起不容易。”

    “斬草不除根,終究是禍患。”他臉色冷硬,態度十分堅決。

    她知道他指的是張嘉,當時一念之差,留了他一條命,想著讓他生不如死的活著,以為對他來說這就是最大的折磨了,沒想到他卻依舊能夠絕地逢生,他們倒是被這個形如廢人的男人給狠狠咬了一口。

    “他們這種道上混的人,和普通人不一樣,隻要留下他們一條命,無論到什麽樣的境地,哪怕被人踩到了泥裏,他們也有可能東山再起。”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

    無論是張嘉還是程豹,都是街頭混混出身,他們本來就是從爛泥裏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就算現在丟了一切逃跑,也不過就是重新開始而已,他們還年輕,心狠辣又頗有城府,要不了幾年,又是一方梟雄。

    他不會給他們這個會,最好的辦法就是從**上徹底消滅他們。

    “我就怕牽連到你,畢竟我們在明,他們在暗,他們這種人深諳地下遊戲規則,我們在這種事上恐怕不是他們的對。”他們裏是有錢,但是在美國的根基太淺,拿下一個張嘉興許還不算難事,但對上在唐人街經營多年的程豹,她就沒多大把握了,所以當初才會選擇用錢砸他,隻是沒想到最後還是出了紕漏。

    “對我們這種窮的隻剩下錢的人來說,也隻有用錢砸比較快了。”他淡淡地開口,輕輕撫上她的臉,難掩心疼,“你不用擔心,我會把事情處理好的。”

    “張嘉呢?程豹跑的時候,總不會還帶上他了吧?”她知道張嘉早就想跑了,可是他明擺著不受程豹信任,又被看得死死的,怎麽逃出去的?逃出去後他又能去哪裏?

    “當然不可能是程豹帶他走的,他在那些人來挾持你之前就已經逃往場了,”看著她倏然睜大的眼睛,他歎了口氣,“我們太小看他了,這段時間他籠絡了程豹身邊不少人,對你下的這件事是他一策劃的,甚至連程豹都被他利用了,在你出事的那天,他已經坐上了回國的飛。”

    “他要回國?”她深吸一口氣,牽動傷口,疼得她眉頭直皺,“他要報仇!”

    張嘉之前帶著張龍出國,的確是存了退隱江湖,一輩子當個衣食無憂富家翁的想法,可是張龍死了,他又斷了一隻,他和她已經結下了不死不休的死仇。

    他料準了那幾個毛頭小夥不可能殺死她,所以才故意策劃了這麽一出,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實則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在所有人沒有顧不上關注他去向的時候偷偷回國。

    他相信她精心謀劃這麽多年,最終一定會回國報仇,隻要她回國,他就能躲在暗處,伺給她致命一擊。

    “他回市了?”她咬牙,“無論花多少錢,付出多少代價,挖地尺也要把他找出來。”

    “恐怕不是回市,”他輕輕搖頭,“陳橋一直在找他,想要滅口,他回到a省無疑是自投羅網,我覺得他一定不會回a省,所以我查過了航班信息,他用化名登,飛開往與市接壤的b省d市。”

    “他果然聰明,d市和市離得很近,來往也十分密切,偏偏陳橋又管不到d市,他在那裏活動無疑是最安全的。”一想到這麽一條陰狠的毒蛇在暗窺伺她,她就如墜冰窟,通體冰冷。

    “別擔心,有我在,這些事交給我來處理。”看出她瞬間的僵硬,他伸輕撫著她的頭發,“相信我,我不會讓今天的事情再發生。”

    她回過神來,朝他笑了笑,“我知道,你也要小心。”

    過去她聲名不顯,可以躲在暗處對付趙明偉和張嘉,現在卻形勢倒轉,張嘉就像陰魂不散的幽靈,她終於認同了曲嶽的想法,隻要程豹和張嘉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天,她就一天不能放鬆。

    “你什麽都不用擔心,隻要好好養傷,我在這裏,把一切都交給我,好不好?”他祈求地看著她,自從知道她出事起,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活在痛悔的煎熬,他甚至不知道如果她真的醒不過來,他該怎麽活下去,現在她好不容易醒了,他又怎麽舍得讓她分神擔憂。

    她望著他,眼閃著愧疚和心疼,他的臉色很憔悴,下巴冒出了短短的胡茬,看得出這幾天完全沒有收拾自己。

    她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最痛苦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好,你幫我出氣。”對她這樣獨立的人來說,願意把自己背負的仇恨交給他,就是對他最大的信任和依賴。

    “但是你不要這麽難過,你這樣我看了很心疼,”她動了動指,想要伸安慰他,臂的傷卻讓她倒抽一口涼氣。

    “怎麽樣?是不是很疼?”她一皺眉,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被揪得生疼。

    “嗯,”她老老實實地應了一聲,扁著嘴十分委屈,“這段時間我恐怕都不能動了,好難受……”

    “忍一忍,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他恨不得替她受這些傷痛,可是現在除了無力的安慰,他什麽也做不了。

    “我就是想要摸摸你的臉,第一次看到你這麽狼狽的樣子,連胡子都沒剃。”她促狹地笑著,眼底卻藏著深情繾綣,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他又怎麽會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他出身富貴,向來注重自己的儀容整潔,何曾有過這麽狼狽的時候。

    “不對,過去在照片裏見過的,還記得那天嗎?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我還覺得不可思議,沒想到會有一天真的會看到你胡子拉碴的樣子。”

    當年他們剛入行,沒日沒夜地加班拚命,他卻總能利用短暫的休息時間,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所以他在她心的形象,一直都是那麽幹淨優雅的樣子,而現在的他卻像極了當年照片裏的那個流浪漢。

    “記得,你那時候還笑話我。”他的眼終於也帶上了一絲笑意,想要讓她摸摸自己的胡子,可又怕弄疼她,最終還是作罷。

    看著他一臉心疼,她也跟著心一痛,輕聲道,“我有些累了,想要先睡一覺,你也去休息一會兒吧。”

    “睡吧。”他沒有接她的話,隻是一瞬不離地盯著她,仿佛一不小心她就會從自己的眼前消失。

    “你這樣我心裏難受睡不著。”她一臉委屈,知道如果自己不逼著他,他絕對不肯閉眼休息的,“你去洗漱一下換身衣服,來陪我睡好不好?”

    他最受不了她撒嬌了,她一撒嬌他的心就無法控製地軟成一灘水,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路上風塵仆仆,的確有些狼狽,最重要的是她現在正重傷在床,就算已經出了重症監護室,這些灰塵細菌還是有可能影響她的身體。

    “好,你先睡,等你睡著以後我再去。”他柔聲安撫道,她動了動唇,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他伸止住了,“乖,好好睡一覺,我保證等你睡著後,一定會去睡的。”

    他看著她倦極而睡的眉眼,心裏又酸又軟又疼,上一回她動闌尾炎術,嬌滴滴地對他使性子哭疼,這一次她受了這麽重的傷,卻一反常態地堅強,明明飽受疼痛的折磨,甚至連睡的時候都在不安穩地皺眉,卻緊抿地唇不發一語。

    她自昏睡醒來,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既是被痛醒的,也是被渴醒的,這種感覺真不好受,她微不可察地輕歎了一口氣,真不知道這傷要養多久才能好。

    “是不是口渴?”他自陪護床上警醒地坐了起來,縱使多日來的緊張陡然放鬆,濃濃的倦意鋪天蓋地地襲來,讓他不自覺地沉沉睡去,可是在睡夢依舊不敢放鬆警惕,她那兒稍有動靜,就立刻醒了過來。

    她還來不及開口,他就下床拿起水杯送到她的唇邊,“醫生說你現在可以進食流質了,先喝些水,想吃什麽我再去做。”

    她是真的渴了,大口地連喝了幾口水,才輕吐一口氣,搖了搖頭,“不想吃東西。”

    “別搖頭!”他一臉緊張地虛扶著她的腦袋,“你本來就腦震蕩了,再搖頭不暈嗎?”

    “沒那麽嚴重。”他的大驚小怪讓她輕笑出聲,望了窗外一眼,“天亮了,我也睡不著,你陪我說說話吧。”

    “好,”他溫柔地理了理她的頭發,才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就說一會兒,你應該多休息,傷才能好得更快。”

    “你突然來美國,國內的事兒都安排好了嗎?會不會出什麽紕漏?”這些話她昨天本來就想問的了,可是畢竟精力不濟,和他聊了幾句程豹和張嘉的事情,就再也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