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利車停了下來。

    霍承威和張禮佛從車裏下來。

    抬起頭，眼前是一間高級會所的大門。

    霍家老祖宗在會所裏尋歡作樂？

    當然不是。

    這間會所是天人所屬的據點之一，除了起到掩飾作用外，也用以情報收集。

    畢竟人喝了酒，最容易說漏消息。天人特意訓練了一批年輕貌美的女子，專門用以刺探情報。

    霍承威和張禮佛走進會所，來到一個不起眼的包廂。這個包廂平日裏使用的機會不多，一來因為房間比較小，二來則是裝飾不夠大氣。

    能夠出入會所的人，哪個不是財大氣粗的主。

    這麽小家子氣的包廂，看得上眼的自然沒幾個。

    霍承威兩人走進來後，徑直來到吧台的酒櫃處。霍承威打開酒櫃，伸手握住一瓶人頭馬。

    卻末拿出來，而是往下扳。

    立時酒櫃輕輕震了下，然後沉進地麵，露出後麵一扇暗門來。

    經過幾道程序檢測，暗門打開，原來是個電梯廂。

    兩人走進電梯裏，一路向下。

    片刻後停了下來，打開，外麵是一條幽深的通道。

    行走片刻後，通道出現兩條岔路，一左一右。

    張禮佛拍了拍霍承威的肩膀，微笑道：“祝你好運，四少爺。”

    便往右邊岔路行去。

    霍承威輕輕哼了聲，走向左側通道。來到盡頭，有一扇華麗的紅色大門。

    門邊站著一個如同管家般的男人。

    他笑了起來，陰陽怪氣地道：“你總算來了，四少，老太爺可等你許久了，快進去吧。”

    霍承威忍不住問道：“魏管家，你有多久沒曬過太陽了？”

    魏管家道：“四少為何這麽問？”

    霍承威搖搖頭，推門進去。

    這人估計在地下呆慣了，多年末見天日，否則怎麽會一身陰氣。

    簡直像具僵屍！

    門內客廳，布置得十分的高雅，古典。

    充滿濃鬱的民國氣氛。

    客廳四周的高窗，窗外裝著紫外線燈，既模擬了陽光從窗口投入，同時具備消菌殺毒的作用。

    一架老式的留聲機裏，黑膠唱片正勻速轉動，裏麵播放著鄧麗君的再別康城。

    天花板上，一架吊扇有氣無力地旋轉著，為客廳送著徐徐輕風。

    客廳的角落裏，擺著一張搖椅。

    有人坐在搖椅上，正端著一根煙杆，正在吞雲吐霧。

    那淡淡煙霧，在空氣中飄蕩翻滾，讓人看不清後麵那張麵孔。

    可霍承威知道，那搖椅上坐著的人，便是霍家的老祖宗。

    霍太極！

    皆因當年他隨父親見到這個老人時，他也是這般坐在搖椅上，這般的吞雲吐霧。

    算算，如今老太爺應該百歲高齡了吧？

    也算是高壽了！

    霍承威不敢怠慢，屈膝跪下，正經八百地行扣拜之禮：“不肖子孫霍承威，給太爺爺請安了。”

    搖椅停了下來。

    一把低沉，充滿磁性的聲音在煙後麵響起：“來啦。”

    霍承威臉色微訝，這聲音，聽上去不像一個百歲老人的。

    反倒像是那五十出頭的中年人！

    可那絕對是霍太極，除了他外，沒人敢坐在那張搖椅上。

    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沒答話？”椅中人淡淡道。

    霍承威回過神來，忙道：“小四因為太久沒聽到爺爺聲音，心下激動，一時忘形了，請爺爺恕罪。”

    “嗬嗬，你這嘴巴，倒是和小時候一樣能說會道。”

    那人站了起來，扇扇手，吹散了煙霧。

    朝霍承威行來。

    霍承威不敢抬頭，心跳加速，最後看見兩隻黑色的手工布鞋來到自己眼前。

    他的頭垂得更低了。

    一隻手捉住了他的肩膀。

    “起來吧。”

    這隻手雖然沒有捉緊，可霍承威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它十分有力。

    如果它願意，甚至可以把自己丟到天花板上去！

    霍承威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可他的直覺在尖叫，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

    直起腰。

    終於看清霍太極。

    隻一眼，霍承威就像見了鬼似的，不斷後退。

    眼前這人，穿著霍太極經常穿的長衫馬褂。手上戴著一顆玉扳指，腰間懸著盤龍圖案的玉佩。

    手上一根金色的煙杆，煙鬥中火絲閃爍。

    這一切都符合自己心中那位老祖宗的形象。

    除了他的臉。

    霍太極的臉太年輕了！

    就像一個中年人。

    頭上短發，根根烏黑。

    至於雙眼，則是奇異的暗紅瞳色。

    隻看這雙眼睛，霍承威有種在看著某種生物的感覺。

    不管那種生命是什麽，反正不是人！

    那眼神是如此的漠然，不帶一絲感彩。

    霍承威不知道，躲藏在那雙眼睛後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怎麽了，小四，不認得太爺爺了？”霍太極走到留聲機前，換了塊唱片，這次放出的是京劇。

    智取威武山的片斷。

    他還跟著輕輕哼了兩句。

    霍承威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垂下頭道：“乍一見太爺爺比以前年輕了，小四心裏高興，所以有些失態了。”

    霍太極哈哈一笑，笑聲中氣十足，震得霍承威耳鼓有些難受。

    “不錯不錯，小四你比你爸會說話多了。是啊，爺爺現在變年輕了，而且感覺有用不完的力量似的，這種感覺真好啊。”

    霍太極負著手，看了過來：“不過小四，我聽說你們羊城的行動失敗了？”

    霍承威急急道：“太爺爺，我已經全力配合張先生他們了。但羊城的行動，不是小四負責的，小四”

    “別緊張。”霍太極揮揮手，“我沒責怪你的意思，就是太久沒見到你，想你了，所以才叫你回來，讓我看一眼。”

    霍承威這才鬆了口氣：“爺爺放心，我一定會更加努力，不辜負您對我的厚望。”

    霍太極點頭：“很好，現在我有一個新的任務要給你，不知道小四你可願意？”

    霍承威忙道：“小四一千個，一萬個願意！”

    霍太極便拍了拍手掌。

    門口，陰陽人一般的魏管家走進來：“太老爺，你有什麽吩咐。”

    霍太極道：“小魏，你帶小四去天機室。告訴他們，小四願意做那個手術，讓他們盡快完成吧。”

    霍承威一聽，愣了下：“太爺爺，什麽手術？”

    霍太極微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霍承威下意識地搖搖頭：“太爺爺，你不說給我個任務嗎？怎麽又變成做手術了？再說，小四身體很好，不用做什麽手術的。”

    霍太極溫言道：“天機室那個手術，便是我給你的任務。小四，咱們霍家不養閑人，你也是霍家的一份子，是不是也得出一份力？”

    霍承威撲通一聲跪下來，抱著霍太極的腿道：“太爺爺，小四會替咱們霍家出力的。求求你，別讓小四去做那什麽手術，小四會努力給您辦事的。”

    霍太極握住他的肩膀：“我相信，我完全相信。可是小四啊，時間不多了”

    霍承威抬起頭，隻見霍太極雙眼亮起紅光。那光芒漸漸壯大，非但照亮了他的雙眼，甚至，讓他的腦袋看上去就像一顆大紅燈泡！

    霍太極一下子把孫子提了起來，朝魏管家一推：“帶下去。”

    魏管家捉著霍承威的手，，陰森森笑道：“走吧，四少爺，這可是一份難得的殊榮。”

    “不，我不去。”

    霍承威拚命掙紮，卻掙不脫魏管家的手，讓陰陽人強行拖出了大門。

    門關上。

    隱約從門中傳來霍太極哼著京劇的聲音。

    漸漸隱去。

    年三十，除夕。

    是夜，名仕家園。

    “吃飯了！”李記開把最後一道菜從廚房裏端了出來，大聲宣布。

    頓時，客廳那響起一聲歡呼。

    張靈兒直接從沙發翻了過來，一溜煙似的跑到了餐台邊，拿起筷子做好準備。

    吳素搖搖頭，走過來道：“讓你寫作業的時候，你總能想出借口來。一叫你吃飯，你倒是跑得挺快。”

    張靈兒道：“那當然啦，吳姐姐。這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俺覺得靈兒說得對。”朱大常也走了過來，“像俺，要是一頓不吃，連走路都沒有力氣了。靈兒，你得多吃點，將來才能像你大常叔一樣有力氣！”

    張靈兒看了他一眼，嗬嗬笑道：“我就算了吧，我可不想長成金剛芭比。”

    “金剛什麽筆？”朱大常聽得一頭霧水。

    李記開哈哈笑道：“坐吧，腸子，別管什麽筆了。”

    又朝書房叫道：“叔叔，謝小謝，你們也出來吃飯。”

    “來了來了。”謝小謝一陣風的跑了出來，坐在靈兒旁邊，先捏了她的小臉一下才道，“都怪老謝，說什麽要和他阿根廷的女朋友聊天，自己又不會弄，可憐我搗鼓了半天，才替他聯上線。現在他正跟女朋友卿卿我我呢，咱們別等了，先吃。”

    李記開撓頭道：“這樣不好吧？”

    謝小謝道：“有啥不好的。”

    這時謝來安走了出來：“當然不好，謝小謝，你還是不是我女兒了。吃飯也不等爸爸，翅膀硬了是吧。”

    李記開趕緊請他坐到主位上，然後看著眾人道：“今天除夕，我看吳素，腸子都不回家，就全叫過來，大家熱熱鬧鬧一塊吃個飯。那個”

    “謝叔叔，你德高望重，要不你給大家說兩句？”

    謝來安一聽，這倍有麵子，站起來道：“那好，那我就祝大家”

    他憋了老半天，最後才憋出一句：“就祝大家，新年快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