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各懷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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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脫脫離開鏡花水月之後並沒有回自己的家,而是直奔伯言的丞相府。
他在馬車中一路思索,該如何跟伯言提及不休的事情,以及如何提及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計劃。
實話說,脫脫的內心很矛盾。
從親戚關係上看,他很感激丞相,因為伯言對他那可以說是視如己出,極為看重!
但是從個人的理想抱負上考慮,伯言又是站在脫脫麵前的一座大山,如果想要實現自己的遠大抱負,必須要將其扳倒。
在蒙古貴族之間,親情關係固然重要,但是縱觀蒙古曆史,兄弟相殘,父子反目的事情比比皆是,對於力量和權利的崇拜,反而讓親情關係顯得不那麽牢靠,這就是萬惡的封建社會。
“大人,到了!”
車架一停,桑傑在車外輕聲提醒。
脫脫下車的時候,已經有了腹案。
他進伯言的府邸,和進自己的家沒有什麽區別。
管家親自出迎,直接把他領到了伯言的內書房。
內書房裏,伯言正在桌案後批示奏章。
這些本是各地官員呈送給皇帝的奏章,卻在第一時間出現在伯言的桌子上,隻有他甄選過的內容,才可以給皇帝來看。
伯言看到手中的一份奏章,氣的眉目挪移,這是新任杭州達魯花赤的奏章,內容是汙蔑脫脫在杭州勾結反叛,屠城滅口!
伯言大罵一聲之後把奏章摔到到了地上。
正巧此時脫脫邁步進了屋,奏章滑落在他的腳下。
脫脫先行施禮:“脫脫拜見丞相。”
伯言見來人是脫脫,這麵色才緩和許多:“你來了。”
脫脫撿起地上的奏章,恭恭敬敬的放在伯言的案牘前。
“丞相,國事雖重,可又怎麽比得了你的身體重要。”
伯言眉目開展:“哎...如今天下不穩,朝中不寧!我哪裏有時間休息!”
脫脫這才問道:“何人敢給丞相增加煩惱,殺了便是,何必動怒。”
伯言憤恨道:“這新任杭州達魯花赤,汙蔑你勾結反叛,屠城滅口!何其可恨!殺人固然簡單,可如今朝中有撒敦老賊虎視眈眈,我又怎麽能輕易動手,遺人口實。”
他視脫脫為心腹,自然敢把自己內心中不為人知的話說出來。
脫脫道:“小小撒敦,何足道哉!丞相若不是擔心朝廷動蕩,除之又有何難!”
伯言意外,自從脫脫的正妻過世之後,他很久沒有看到侄兒表現的這麽激進了。
“哦?你可有什麽妙計不成?”
脫脫道:“丞相雄才大略,侄兒那些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哪裏敢說是妙計。”
伯言撫掌大笑:“自家人,有什麽便說就是了。”
脫脫道:“撒敦,宵小之輩,不足為慮。所擔憂著,不過是燕帖木兒家族的勢力罷了。若能取得燕真木兒家族的支持,一個撒敦又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伯言忖思良久:看來,脫脫已經有了打算。
“你有何計策,但說無妨!”
脫脫道:“丞相,最近可曾聽說大都中的奇事?”
伯言不明白侄兒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便說:“我日夜處理朝政,並不曾知道大都的新聞。”
脫脫躬身施禮,義正言辭:“朝中眾臣,若是像丞相一般鞠躬盡瘁,我大元何愁江山不固啊!”
伯言心情舒暢:“快快說來,有何奇聞異事?”
脫脫道:“光熙門外有一片桃花林,枯死數年。可前幾日,一夜之間枯木逢春,十裏桃林盡皆綻放,又一日桃花盡落碩果累累。此事驚奇,引得大都城中百姓攜手攬腕前往觀之,熱鬧非凡!”
伯言大驚:“果有此事?”
脫脫道:“不僅如此,昨夜大霧,桃花林中一夜之間出現一座石頭城,名為鏡花水月,內有仙宮神殿,可通天宮地府!縱然神仙臨凡,鬼斧神工,也莫過如此!”
伯言更是驚奇:“當真有此神跡!”
脫脫道:“當真如此,乃是侄兒親眼所見!”
伯言停頓片刻,便問道:“你若是想說什麽,直接說了便是,何必與我打啞謎。”
脫脫汗顏道:“丞相明察秋毫,侄兒這點小心思,還是瞞不過你。此事,正是侄兒扳倒撒敦計劃中的一個重要環節!”
伯言道:“繼續說!”
脫脫繼續說道:“侄兒前往杭州查辦人頭案時,曾經得一異人相助,這才擒獲了彌勒教的妖人,此事已經呈報丞相。而光熙門外石頭城中之人,便是這位異人。方才,侄兒便是從哪裏回來!”
伯言道:“這城中之人,到底是何方妖魔?”
脫脫說:“這城主法號不休,乃是方外之神,身懷仙法!有通天之能!願意幫助我們對付撒敦!”
伯言眯著眼睛,像一個老狐狸一般:“那他為何要幫我們,而不是撒敦?”
脫脫見伯言起疑,便說:“我曾問過不休,他說:縱觀當今天下,英雄者,唯伯言爾,吾此次臨凡,便是要保明主,扶賢良,匡扶社稷!此乃天命!”
伯言敏銳的捕捉到脫脫的措辭:“保明主,他應該去找皇帝!”
脫脫向門外看了一眼,顯得很是小心謹慎,之後才說:“不休大神說,明主者,伯言也!”
伯言雙目陡張,放出兩道寒光,竟然嚇得脫脫身體一顫。
“這是哪裏來的亂臣賊子!居然敢妖言惑眾!”
脫脫急忙道:“丞相息怒!此乃是天命所歸,絕非妖言惑眾啊!!!”
伯言冷著臉:“你倒說說,如何個天命所歸?!”
脫脫急急的解釋道:“不休說,如今人心不穩,天下動蕩,朝局不安,乃是朝堂之爭過於激烈,且勢均力敵之故。故此,新政實施多有牽絆,中央地方難以一心。若是想要匡扶社稷,重現成吉思汗的霸業,必須一統朝政,將天下之權集於一人之手!而撒敦乃是紙虎,有威而無能!唯右丞相才有雄鷹之相,俾睨天下之姿!可為天下謀取福祉!故此,他才選擇丞相,而非撒敦!”
伯言見妥妥言之鑿鑿,麵容懇切,便已經信了。
他早有不臣之心,隻不過側有撒敦牽絆,不敢越雷池半步,方才也不過是試探脫脫罷了。
“這不休卻有些見識!卻不知道他有何妙計?”
脫脫心中暗喜,他早就摸清了伯言的脈絡,隻要有理有據再奉承吹捧,便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丞相,不休大師說,你與撒敦共掌天下,可以說是勢均力敵。若是想通過拉攏群臣打擊對手,恐怕不易。可若是能夠拉攏一個像天一樣大的人站在你的身邊,這事情就不一樣了!”
伯言若有所思:“像天一樣大?他說的,莫非是大汗?”
“正是!”
“哼!那個像爛泥一樣的黃雀,縱然是站在我這裏,又能有什麽用處!”
“丞相,若是給黃雀插上翅膀,再按上利爪,讓他變成一隻獵鷹呢?”
伯言道:“便是如此,他也不過是一隻有獵鷹外表的黃雀罷了!”
脫脫笑道:“他是不是黃雀又有什麽關係呢?隻要能夠為丞相所用,攻擊撒敦手下的羔羊,那便是夠了!”
伯言眯著眼睛,腦袋不停的算計著。
若是皇帝能幫自己一下,那最好不過,雖然那就是個廢物,但確實蒙古名義上的大汗,漢人講‘名正言順’,若是用他來排除異己確實是個好方法。隻是,該如何把這隻黃雀培養成獵鷹呢?萬一出了什麽差池,豈不是作繭自縛麽?
他用餘光看了一眼脫脫,心想:他既然提出了這個方案,那就讓他去做。若是成了最好,若是失敗,也不枉我栽培他一場,就當報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