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夢如幻的赫布裏底群島，他欣賞著瑰麗險峻的紅色庫林山脈和非同凡響的石柱，流連於神秘莫測的海底洞穴和匆匆奔入海口的岩石梯田。

    他偶然仰望天空的一瞬，卻在不經意間看到了屬於那裏的精靈，白頰黑雁。

    他從未想到過自己會在卑微的生命上，看到那份璀璨如太陽般的熾烈精神。

    成鳥把窩建在光禿禿的懸崖上，百米之上，寸草不生。

    白頰黑雁的幼鳥，必須在出生後48小時內，揮動著隻有絨毛的肉翅，在數百米高的懸崖上，迎著強風、朝陽、天敵……奮身一躍！

    呆在上麵隻能餓死，所以必須要耗盡全力去博取不足三成的生還幾率，這就是它們的生存法則。

    雁雀尚且如此，何況生而為人？

    他的卑微，在那刻起盡數摒棄。

    他的威名，自那之後，便如史詩般作響於整個迷霧星海。

    ……

    “強者生來就要麵對逆境，戰勝不了隻有死路一條。”

    平靜的自言自語，陸澤在數道驚吒、顫栗、震撼的目光中，在那472米的高塔邊緣，輕輕一躍！

    身後四十米外，剛剛拉開鐵門的田禾猛地捂住胸口，臉色煞白。

    這他ma的，心髒病要犯了！

    那個少年騰起於空的一瞬，竟然還?對自己轉頭露出一個微笑。

    日！

    誰想看你笑啊！

    老子的績效和前途啊。

    高塔監測員田禾絕望的拿起對講器：“報告……有人跳塔了……”

    “不是蹦極，沒帶護具……我在開玩笑？”

    “草泥馬，老子沒開玩笑！”

    三公裏外，一隻吸血巨蝠似乎發現了可以捕食的獵物，猛地脫離蝠群，如利箭般襲來。

    高塔上空，一名周身環繞電光處於懸浮姿態的元素機甲忽然側頭，遊離光標瞬間鎖定那道筆直落下的身影，麵甲後的眉頭一擰。

    【識別人型生物，下落速度127m/s，直線距離720米。】

    【距離觸底時間……3.51秒。】

    偵查高塔的執勤人員都是吃幹飯的嗎。

    “韓震，坐標已共享，你還有3.5秒時間救人。”

    在與巨型偽齒鳥鏖戰的機甲戰鬥群中，立刻分出一台通體橙色，關節處呈流線型的鬥士機甲。

    “葉天明，我是鬥士，不是醫生！難道就因為我速度最快每次就讓我當救火隊長？”

    “哈哈，對啊，就是因為你速度最快啊。”

    “快去吧，別跟個娘們似的，你機甲快過載了吧，剛好俯衝冷卻一下。”

    “冷卻你個球，先說好，這次戰鬥積分不能少我的……要少我的，跟你們沒完！”

    通訊頻道裏一片歡笑，那台身形略顯纖細的都是機甲利用能量反衝一個漂亮的270度翻滾，利索的擺脫偽齒鳥圍擊，脫離戰鬥群，向著斜後方猛衝而來。

    有著葉天明的坐標共享，韓震瞬間就鎖定了那名正在下墜的少年。

    “混蛋，不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等把你救上來老子一定狠狠揍你一頓。”

    【過載1.7秒後過熱，是否確認……】

    “確認，確認，給老子衝啊！”

    轟的一聲，隻見氣浪從韓震身後的噴射口炸開，這台鬥士機甲瞬間突破音障，撞出一圈白色氣浪，如超音速導彈一般衝向前方。

    “3.5秒救人，隻留給我0.1秒緩衝至低速嗎，這是把我當什麽了？神仙嗎！”

    “雖然0.1秒沒什麽問題……”

    “唉，太強了就這樣，沒人能理解震哥的煩惱。”

    韓震自言自語中，操控著鬥士機甲以0.6馬赫的速度，加以花哨的螺旋突進方式，瞬間穿透偽齒鳥群。

    機甲內，血絲幾乎瞬間就覆蓋了他的眼球，這是在狂暴加速之下形成的必然現象，雖然看著有些駭人，但韓震顯然頗為熟悉，臉色倒沒有半點不適。

    僅僅1.5秒後，韓震的鬥士機甲就已經提速到0.9馬赫，兩側視野甚至都開始變得模糊，他的眼中也開始出現模糊。

    遊離光標依然鎖定著那名少年，係統提示還有1.6秒，就可以接近了。

    然而，這一刻的韓震沒有看到，在他身後剛剛離開的戰區裏，一片詭異的褐色煙霧忽然浮起，那些與構裝機甲瘋狂廝殺的偽齒鳥突然開始慌亂逃離。

    無論是木槿小隊，還是附近其他構裝機師，他們的機甲視野內猛然閃起紅色警報！

    【警告！警告！發現6級以上災害能量反應！】

    天生的敏銳讓葉天明幾乎在瞬間就感覺到危險逼近，毛骨悚然間，他厲聲喝道：“木槿全員規避！該死，來不及了…齊元進入狙擊模式！6級以上威脅的巨獸，你隻有一次機會，！”

    下一秒，他的右臂高高舉起，臂甲上所有的振幅孔同時開啟，開始瘋狂汲取周圍的水汽，寒霜覆蓋整條臂膀，大片的冰霧開始匯聚在掌心，在耳旁滴滴警報聲響到最高時猛地向前一擲。

    一道白色冰棱瞬間鋪滿視野蔓向前方。

    【極寒聚爆】！

    所有接觸到這寒白霧氣的偽齒鳥都開始緩速下來，身上蒙上越來越濃重的冰霜。

    而在戰團正前方190米處，一台持著長達1570毫米高斯狙擊槍的淺灰色神射機甲，猛然頓住。槍口甩向前方的同時開啟4倍鏡，風聲、尖嘯聲、槍炮聲這一刻都離齊元遠去。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十字準心套準的偽齒鳥群正中央處。

    隻有一次機會……

    身為尚蘭大學三年級優秀學員、三屆神射冠軍手的齊元，摒棄了所有雜念，眼神如鷹隼般犀利。

    “雜碎！”

    冷聲中，在偽齒鳥最後分開前的一瞬，他掃到了那頭展翼近乎15米長的陰影。

    【四翅，非鳥類……那麽鎖定紅色眼部……射擊！】

    冷凍成冰藍色的偽齒鳥被那頭巨獸撞碎的瞬間，齊元扣下了扳機。

    湛藍色軌跡掠過半空，那顆狙擊子彈瞬間鑽入那頭異獸的紅色巨眼，卡車輪胎大小，布滿絨毛的腦袋被瞬間轟成漿液。

    “已經擊斃……”

    “等等、那不是6、6級異獸，是……有正反兩個大腦的7星強風級巨獸……鬼眼天蛾！！齊元，你快跑啊！”通訊頻道內死一般寂靜後，猛地綻放出淒厲的呐喊。

    齊元愕然抬頭，隻見偽齒鳥徹底散去的半空中，一對翅翼張開，宛如鬼眼般的圖案左右對稱，毛茸茸的肥大身軀上，一顆血淋淋的腦袋擰轉了180度後，露出那對藏在背麵的嗜血複眼。

    吱——

    尖銳刺耳的嘯叫聲中，鬼臉天蛾那對巨翼猛地對合，宛如戰鬥機突破音障時的巨大氣浪綻放。

    轟！

    褐色衝擊波席卷直徑三百米內的一切，無論是機甲還是偽齒鳥都被衝向遠方。

    而首當其衝的神射手齊元，隻來得及作出半個規避動作，就被一團深褐色的氣柱狠狠擊中。

    納米金屬都無法抗住那團宛如舉行鑽頭般的氣柱，裝甲在胸口崩裂，牙酸的骨骼壓裂聲在胸甲後綻放。

    齊元噴出一口鮮血被瞬間擊飛，他的速度甚至追上了正在俯衝的韓震，並在十分之一秒內完成了超越，以更快的速度墜向大地。

    “齊元！？”

    韓震回頭間，已經看到那近在咫尺瘋狂而至的鬼臉天蛾，布滿口水的巨口張開，肉眼可見的旋流在其中醞釀，儼然就是要給那台神射機甲來一次最終絕殺。

    “快……跑……”齊元虛弱的聲音在通訊頻道一閃而過。

    “王八蛋！！”

    韓震眼睛瞬間就紅了，再不管即將墜地的少年，而是肩、肘、膝處所有的噴射孔同時開啟至最大。

    狂暴的緩速氣浪騰起，鬥士機甲頃刻間便完成了緩速、反衝的過程，雙手折後猛地前擲。

    兩把被加熱至上千度的烈火旋鏢瞬間撕裂空氣，襲向鬼臉天蛾。

    鬼眼天蛾那對醜陋複眼在旋鏢擲出的同時，便鎖定了鬥士機甲……

    吱——

    尖銳的嘯叫聲中，鬼臉天蛾再度將雙翼猛地對合，褐色的空氣炮擊破音障。

    刺耳的警報響起，這一刻的韓震，腦子裏隻剩下為隊友拖延時間的想法。

    【你們、快走啊……】

    “韓震！”

    “震哥！！”

    ……

    已經處於瀕危狀態的齊元，用盡最後的力氣觸發緩衝，在失速中墜向大地。

    “快……走啊……”

    這是他最後的呢喃。

    也就在他意識模糊的最後一刻，他看到了那名與自己錯身而過的墜落少年。

    陰暗的天，迅疾的風，呼嘯的尖叫。

    席卷著的落葉與碎石，掃過這曠野的每一處區域，卻遮擋不住少年淡然閉目下的……那張……

    波瀾無驚的平靜麵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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