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長老感受到寧凡有些異樣的目光，旋即站住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腰間的古玉，聲音慵懶中帶著一絲詢問。
    “弟子寧凡，有事嗎？”
    “可是識得這玉佩？”
    “……”
    寧凡心頭一跳，麵上卻不動聲色。
    這件事……
    似乎也不能和六長老直說。
    難道要說‘長老，您這玉我見過，再過段時間您可能就要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上我的床了’？
    這話哪能說啊。
    而且古玉牽連甚大，更是寧凡最大的秘密，絕不可輕易對外人言。
    他壓下心緒，恭敬垂首。
    “無事，弟子恭送六長老。”
    六長老美目在他臉上流轉一瞬，似有深意，卻終是沒再多問，隻輕嗯一聲，轉身嫋嫋離去。
    寧凡凝視著她背影徹底消失在山道盡頭，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搖了搖頭，似要將剛才的念頭徹底甩出腦海。
    他拉起雲清瑤的手，低聲道：
    “清瑤，我們走。”
    如今宗門內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他，洞府也不安全，為防再生變故，還是盡快進入無始天宮遺跡暫避為妙。
    隻有在無始天宮遺跡裏，自己才算得上絕對的安全。
    二人轉身，正要朝峰腳下那處特殊的地帶走去——
    卻冷不丁看見，前方路中央，不知何時，悄然立著一道身影。
    寧凡瞬間渾身繃緊，背後寒毛倒豎！
    這人……
    何時出現的？
    不僅他和雲清瑤毫無察覺，就連方才離去的六長老，似乎也未曾覺察到此人的存在！
    此等斂息潛蹤之能，其實力絕對深不可測！
    他猛地抬頭，凝神望去。
    日光灑落，勾勒出來人窈窕修長的身形，一襲華貴卻並不張揚的衣裙，襯得她氣質神秘而典雅，帶著一種仿佛與生俱來的高貴。
    寧凡覺得這身影有些眼熟。
    待看清對方麵容時，他瞳孔微縮，失聲低呼：
    “言……言小姐？！”
    站在那裏的，正是那位來自中州，身份尊貴神秘，以一己豪賭讓清流域諸多宗門強者輸到傾家蕩產的言小姐！
    言小姐臻首微點，絕美的臉龐上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清澈如冰泉的目光落在寧凡身上，周身的環佩首飾在微風中發出極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叮咚’脆響。
    更襯得此地眼前的人清麗高貴。
    寧凡迅速壓下心中驚駭，上前一步，鄭重地抱拳行禮。
    “晚輩寧凡，多謝言小姐先前出手相助。”
    “多謝言小姐。”
    雲清瑤亦是垂首道謝。
    他指的是與甘雲那場死鬥的最後關頭，若非言小姐突然介入，強行分開了幾乎要同歸於盡的兩人，後果不堪設想。
    這份情，寧凡記得。
    言小姐隨意地擺了擺手，動作間自帶一股風華。
    “順手為之，不必掛懷。”
    她語氣微頓，目光似乎不經意地凝視著寧凡，聲音壓低了些許，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
    “不過，你們這陰陽神宗，當真是有點意思，這般天才，都麵臨這般境地……”
    話未說盡，便戛然而止。
    寧凡沉默。
    他聽出了言小姐話語中的未盡之意，那隱約的提點，似乎是在暗示他在陰陽神宗的境地不佳啊。
    所謂的境地不佳，指的大概就是在諸峰會武擂台上的暗害。
    言小姐眼明心亮，相比看得出那時擂台賽上的異樣。
    寧凡有一瞬間，想問問言小姐，她到底知道什麽。
    但想了想，寧凡又放棄了。
    寧凡對眼前的人一無所知，即便言小姐看似友善，且地位超然，但人心隔肚皮，她的話是真是假，是善意提醒還是另有所圖，寧凡無從判斷。
    也不敢輕信。
    他隻能將這份疑慮壓下，轉而問道。
    “不知言前輩特意在此等候晚輩，是有何指教？”
    言小姐的身份與那深不可測的實力，絕對當得起他一聲‘前輩’。
    言小姐並未立刻回答，她上前一步，離寧凡更近了些。那雙仿佛能洞悉萬象的眼眸仔細地打量著寧凡，之前的散漫隨意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罕見的嚴肅。
    她紅唇輕啟，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如同玉珠落盤，直接敲打在寧凡的心神之上。
    “寧凡，你之前擂台上所用的手段，並非是簡單某種秘法秘法，而是……功法融合，”
    “對吧？”
    “……”
    轟——！
    此言一出，寧凡隻覺得腦海中仿佛有驚雷炸響，一股寒意瞬間從脊椎骨竄上天靈蓋，渾身血液都似乎凝固了刹那！
    她怎麽會知道！？
    這個秘密，是他最大的底牌之一。
    也是他絕不能被外人知曉的禁忌！
    在陰陽塔時，寧凡融合靈力時背後會有兩種功法天象顯現、融合，很容易讓人看出端倪。
    但在經過不斷的磨合，現在無論是融合靈力，還是真正的融合功法時的表現，都無法看出太多的端倪……
    哪怕有異樣，也會因‘武者不能同時有兩門武技’這個鐵律，而強行將寧凡的手段解釋成某種秘法
    就像是外宗的那些人。
    可這位言小姐，竟如此直接、如此肯定地一口道破！！！
    寧凡的心髒瘋狂跳動，幾乎要撞破胸腔。
    巨大的震驚和危機感讓他臉色控製不住地微微一變，盡管他極力壓製，但那瞬間的瞳孔收縮和呼吸凝滯，在言小姐這等人物眼中，恐怕已與承認無異。
    電光火石間，寧凡心念急轉。
    否認？
    在對方幾乎篤定的語氣和自己已然露出的破綻麵前，蒼白的否認隻會顯得可笑又可悲。
    承認？
    更是絕無可能！
    進退維穀間啊。
    寧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抬起眼，迎向言小姐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臉上浮現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和不解，用一種十分平穩的語氣，不著痕跡地將問題反丟回去。
    “言小姐……何出此言？”
    “……”
    寧凡想先看看，這言小姐究竟是什麽意思，是想要從他口中得到機緣，還是其它。
    當然。
    也有可能，言小姐隻不過是想詐自己一下，若是言小姐隻是在詐自己，那一切危險或許都可迎刃而解。
    隻不過這概率……
    微乎其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