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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著的, 總之她醒的時候, 發現自己就躺在二樓臥室裏。
這是一間由黑色和灰色主導的頗具現代的套房, 幾乎沒有什麽什麽多餘的裝飾, 很明顯是一間獨居男人風格的臥室。
唐詩揭開薄毯起身,踢開床邊擺放得非常整齊的一雙高跟鞋,幾步走到床邊,雙臂一拉, 陽光立刻撲麵照來。她閉著眼睛仰頭, 享受著充足的陽光。
一早起床心情就很好,尤其還是徐一恒把她抱到他的臥室……
這是很顯然的,這屋子是徐一恒搬出來以後一直獨居的別墅,根本沒有第二個人的生活氣息,而隔壁的客房, 恐怕能用的床單被套都未必會有, 所以這裏的男主人就自然而然地把她帶進自己的臥室啦。
她不疾不徐地在屋子裏四處轉了轉, 見房子的主人早已經離開, 就給兒子打了個電話報平安。家裏是有保姆帶徐睿源的,她其實不必操太多的心。
掛了電話,索性就起身去了套房裏的浴室, 非常自在地泡了個澡。
這個時候,如果正在公司開緊急會議的徐一恒知道了在他家借宿一宿的某人,正非常不要臉地在他的浴室用他的浴缸泡澡, 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可惜他並沒在家裏和臥室裏安裝攝像頭, 不然他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唐詩暗呼一聲可惜。
她披著一頭濕漉漉地頭發, 圍著一條墨藍色的浴巾,赤著腳走出浴室,拉開了更衣室的門,在滿是西裝襯衫馬甲的男裝裏挑了條白色的長袖襯衫,然後包裹在身上的唯一一條墨藍色的遮蔽物褪了下來,隨意地落在了地攤上。
身上穿著寬鬆的男式襯衫,唐詩這才非常不情願地又回到浴室去洗她的衣物,最主要的是還有內衣內褲。盡管她已經不知道幾輩子沒親自洗過衣服了,可是她完全不想再把已經穿過的內褲重新穿到身上去,這讓她覺得有點像昨晚吃進去的飯吐出來今天再重新吃進去一樣糟糕!
剛把洗幹淨的衣物放到烘幹機內,忽然聽到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
扶著樓梯的扶手緩步而下,樓梯正對著的大門應聲而開,一個年輕女孩卻渾身僵硬地邁不動步子。
她清秀的臉龐閃過一絲錯愕,一手仍然死死地抓著門把,看著唐詩渾身上下隻一條徐一恒的襯衫款式,半幹的長發帶著微卷的弧度垂在胸前背後,慵懶地半倚著扶手。
“你怎麽會在這裏?”林詩雨控製不住地驚問。
她問得詫異而急切,又拔了音量,這樣聽起來就像是質問。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唐詩奇怪地掃了她一眼,懶洋洋地道。
她心裏有點犯嘀咕。
沒想到林詩雨這麽快已經掌握了徐一恒家裏的鑰匙,可見他對這個女主角必定是心生好感的,不敢不會這麽信任她。如果沒有昨晚自己橫插一腳,他們倆很有可能感情迅速升溫,那距離林詩雨堂而皇之地搬進來就不遠了。
林詩雨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剛才問得不妥。
說到底,她對徐一恒是有好感的。像這樣一個事業有成的高富帥,又是單身,還不在外麵亂搞,作為秘書每日朝夕相對,是很難不產生異樣的感情的。
可有好感是一回事,她對徐一恒的事情所知甚少。原本這並不會讓她覺得這有什麽太大的問題,更何況此前她也並沒有正視自己對老板的感情,直到那日婚宴……她看到麵對麵相互凝視的兩個人,即便沒有說話,可無形之中像是有一條線,將他們牢牢地綁在一起,旁人再無法插足。
那一刻,她是真的慌了。所以她才不管不顧地喊徐總“一恒”。
她從來沒有那樣不知分寸過。
事後她忐忑不安地偷覷徐一恒的反應,發現他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這才放下心來。但是,事後她也知道了這個忽然出現的女人,和徐一恒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
而現在,她再一次見到了這個令她頗為忌憚的女人。
而這個女人不僅住到了這裏,還明顯一副才起床,又剛洗了澡的模樣,她甚至幾乎什麽都沒穿,卻穿了徐一恒的衣服!
唐詩沒有理會已經自顧自地滿腦子想偏的年輕女孩,走到沙發邊上一坐,等她自己回神,躊躇地走來,小心翼翼地在她對麵坐下。
中間隔了老長的茶幾,卻並不妨礙她們兩個相互打量。
仔細看看,林詩雨也不見得很像她了。
她比自己更胖一些,臉也更圓些,嗯……胸也比自己小多了,腿還沒自己長!
唐詩很快就被自己愉悅到了,心情也隨之變得更好些,說話也就更和顏悅色了:“你來找一恒的吧?他一早就去公司了,怎麽你們沒遇上?”
林詩雨自然沒有忽略她語氣中的親昵,不過腦子思路已經逐漸理清了,她也恢複了原本身為職場秘書的幹練,毫不露怯地回道:“我也是後來才想起徐總今晨有個會議。”
她頓了頓,終究沒有說明她大清早就過來的原因。
唐詩卻沒有打算放過她。
她微微一笑,篤定道:“你是為了感謝他才特地過來的吧?”
這句話,驚得林詩雨差點火燒屁股地站起來。
“你怎麽知道?”她瞪圓了眼睛,心裏又羞又急,一種難言的驚慌氤氳而生。
她不知道的是,唐詩早就把她給查了個底朝天,昨夜專程去酒吧等著徐一恒,也是透過她,所以為了以防萬一,劇情不至於拐個彎又重新繞回去讓他英雄救美,還不如由她出手來救這個美!
昨夜,林詩雨原本應該是在酒吧被人揩油地時候讓徐一恒撞上的,之後又因被人盯上差點才被他給救了。他順勢帶著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似的女主角回來,看到她即便是在安全的地方也忍不住偷偷哭泣,惻隱之心大動,隔日就讓人去查在她身上發生的事。
幾次三番下來,徐一恒幫了她一次又一次,這才有後來的故事。
隻可惜,現在這一切因為某人從中作梗,已經被扼殺在搖籃裏了。
“因為,昨晚救你的人是我啊~”唐詩斜依在沙發背上,兩條雪白的大腿交疊著橫到了沙發靠上:“我在酒吧等一恒來接我,碰巧遇見了你,就順手請人去幫忙了。不管怎麽說,我們也有一麵之緣,我總不能看著你出事。”
她雖然被徐一恒以為喝醉給帶走了,可仍然留下了保鏢給她辦事,最主要的是,林詩雨及時避免了的危險,而這一切,全是因為她做了好事不留名……不,現在留名了!
唐詩笑眯眯地看著林詩雨從震驚到不敢相信,又從難以置信到慶幸。或許有一絲感激,可這感激卻夾雜著不情願,導致她臉色一變再變。
“哦對了,你稍等一下。”
唐詩拋下這句話,匆匆跑上樓梯,從包裏拿了張早就準備好的支票,回來遞到她手上。
“我知道你去那種地方上班一定是身不由己的,其他的忙我也幫不上,這點錢你先拿著解燃眉之急。不管怎麽說,於情於理,你既是一恒的員工,私底下也算是朋友,我也隻能略盡綿薄之力了,還請你不要嫌棄。”唐詩又怕她不肯接受,急忙道:“等你有錢了再還我也不遲,就當是我借你的。”
這支票的金額已經足夠她把債務還清了!
開玩笑,她不把後顧之患全都解決了,難道還等著她再一次遇到同樣地情況被徐一恒撞上嗎?!
林詩雨看著被強行塞到她手裏的支票,臉上一陣青一陣紅。這個女人既是情敵,又玉她無親無故,拿人手短,她想她是應該嚴詞拒絕的。可這對於她來說又無異於雪中送炭,如果沒有這筆錢的幫助,她覺得前路灰暗得或許多走一步都是萬劫不複。
她心裏正做著天人交戰,不知道該收還是不該收的時候,唐詩已經打著哈欠去樓上了。
不管這錢她收還是不收,唐詩那天大的人情她算是欠下了。當然,這對她來說肯定難以接受。
她接受還是不接受,這都不在唐詩考慮的範圍。
等到夜幕開始降臨的時候,徐一恒開著輛商務車回來了。
從房子的落地玻璃,他早就看到屋裏大開的燈光,知道唐詩直到現在都沒有自覺地離開,就止不住地煩躁起來。
大清早地回公司開了個緊急會議之後,他逐漸冷卻下來的腦子才漸漸清醒,而恢複了總裁模式的雷厲風行之後,徐一恒很快就意識到了昨晚從遇見唐詩開始,就一直被她牽著鼻子走。
他和她本來應該已經毫無瓜葛了,哪怕對著她再行為失常,那最多也就是懷念從前的一段記憶。他根本不相信自己對她還餘情未了!
現在的徐一恒理智占據上風,已經忽略了幾次遇見唐詩的時候那些許的悸動,看到她並沒有主動離開,冷笑了一聲,上前開門。
大門一開,正對上唐詩笑臉迎人的模樣。
她依然穿著早上從更衣室裏隨手取下來的襯衫,長長的襯衫因她纖細的身材而顯得鬆鬆垮垮地垂到她的膝蓋上,雖然紐扣全都紐上了,但仍然該死地性感!
“你怎麽還在這裏?”徐一恒忽視心底又逐漸泛起的異樣,冰著臉冷聲道。
唐詩的笑容一僵,愣了愣神,吶吶地“我——”一聲,腦子一亂,竟然說不出話來了。
本來就有著嬌柔的模樣,一陣尷尬過後就臉上一紅,瞬間就把白皙嬌嫩的臉龐染成一片玫瑰色。她斂了斂眼瞼,卷翹的睫毛跟著落下一片陰影……
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本來應該是無往不利的,偏偏徐一恒強忍著扭過頭,硬著心腸又開始趕人了。
“我給你叫了車,你待會兒直接出門等著就行了。”話落,他看也沒看她,直接就去樓上了。
等他換了身衣服下樓,見客廳悄然無聲,又恢複成往日那樣靜謐,就知道唐詩已經離開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長呼出一口氣的同時,掩在心底的那一絲煩躁卻絲毫沒有平息,反而空蕩蕩的大廳,卻顯得空前的寂寞。
他下意識地抬起頭,視線落到了餐桌上擺放整齊的碗碟。精致的餐具裏,一道道正冒著熱氣、散發著香氣的菜,隻看一眼,就令人食指大動、口舌生津……
他有多久沒有在家裏吃過了?
他都記不起來了。
但是這一桌菜,無疑是令他重溫了一遍家庭的溫暖。
原來她留在這裏等他,是為了給他準備這一桌菜?這一刻,徐一恒突然覺得自己很過分,尤其還是對曾經的戀人。當初的確是她不對在先,可大晚上的他如此不近人情地把人趕走,好像真的做得過了……
徐一恒有種想要打電話給對方的衝動,他一遍抬頭一遍從褲兜裏掏出手機,轉眼卻看到了半開的烘幹機——布料的一角突兀地露在外麵,仔細辨認下,他知道這是唐詩昨夜穿的連衣裙!
原來她偷穿襯衫是為了等她衣服晾幹?
他腦子突然鈍鈍地一團漿糊,後悔和愧疚一同浮上心頭。這時候他才想起唐詩身上隻穿了件襯衫就跑出去了,一定是當時被他那形同羞辱的話給氣狠了,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走了!
徐一恒從烘幹機裏撈出裙子,四下一看,又看到了落在了沙發邊角的手袋,心中一急,丟了裙子也朝門口衝了出去。
他朝大門外跑去,急切地在落下夜幕已經亮起了路燈的道上一路尋去。
他現在無比後悔剛才把話說得太絕,以唐詩高傲地性格一定不能接受,所以她才會氣成那樣,甚至連包都來不及帶,穿成那樣跑出來,又身無分文的,他已經不能想象萬一出了什麽事!
這短短的一段路,徐一恒找得滿頭大汗,他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隻是十分鍾,也許是半小時,他終於看到走在不遠處蹣跚的身影。
“唐詩!”徐一恒又是慶幸又是激動,喊她名字的時候甚至帶著他自己都聽不出來欣喜。
他看到唐詩駐足一頓,接著連頭都沒有回地就往前跑。
可她原本體力就不濟,腳上連鞋都沒穿,已經連連磨破了腳皮,哪裏跑得快?不一會兒就被追上了。
“阿詩——”
徐一恒上前把人以攔,還來不及喘口氣,就被她猛地一推,一個踉蹌,差點又被她閃身跑了。
之所以說差點,是因為他眼明手快地已經把她纖細的胳膊牢牢地抓在了手裏。
唐詩被他控製在手裏,加上剛才走了那麽多路早就沒有力氣了,一邊嬌喘連連一邊抬頭瞪他:“你追來幹什麽?不是你讓我滾嗎?”
她臉色看上去異常蒼白,幾乎毫無血色,話落,就倔強地咬著貝齒,一副不願意再理他,不想再說話的模樣,她這樣子,跟剛才那副惹人憐惜的卻又是不同的風情,重重地落到了他心裏。
徐一恒控製不住地一把把人抱在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