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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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元柏從禦書房裏出來的時候,手心裏滿是濕漉漉的汗水。他方才說的話,是薑梨那一日告訴她的,他一開始本來報以懷疑的態度,最終也被薑梨說服了。

    與其讓成王再拉攏一個沈玉容過去,不如讓成王和本來就是他的人的李家結親。等李家和成王結親後,幾乎就是明明白白的昭告天下,右相是成王的人了。

    當初李家投靠成王的時候,是偷偷摸摸的。現在雖然朝中上下心照不宣,明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倘若洪孝帝同意,就等於是讓右相徹底和成王綁在一塊兒。這看起來對成王來說是好事,親上加親。可一旦昭告天下,如果有一天,成王舉事,成王落敗,李家不需要理由,也要陪著成王一起下地獄。

    有福同享,有難當然也要同當。

    對於洪孝帝來說,應當也是一個省事的決定。

    薑元柏這般想著,腳步沒停,快步走了出去。話他已經說過了,至於洪孝帝如何抉擇,卻是他不能左右的了得。

    禦書房裏,洪孝帝正看著麵前的折子深思。

    蘇公公隨侍左右,洪孝帝突然問“右相李家的大公子李顯,如今年方幾何?”

    蘇公公忙道“回避下,蘇大公子年方二十三歲。”

    “二十三……”洪孝帝沉吟道,“沈玉容比他還要年長一歲,既然如此,倒是比沈玉容更相配些。”他道“朕要擬旨。”

    蘇公公忙去磨墨,隻聽得年輕的帝王又道“賜婚。”

    ……

    薑元柏離開宮,回到薑府裏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正在芳菲苑看書的薑梨,將她叫進了自己的書房。

    “你如何知道進來宮裏打算為永寧公主的婚事操持?”薑元柏問。

    薑梨之前說的時候,他並未放在心上,而今證實薑梨所言非虛,這就令薑元柏不得不重視起來。

    “父親可還記得,”薑梨道“之前季老將軍的生辰宴,我曾去過國公府。”薑梨麵不改色的將一切推到國公府頭上,總歸薑元柏也不會去國公府查證,她道“壽辰宴上,我曾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中聽到這些。其實那一日我對父親所說的話,說李顯才是最佳人選,也不是我說的,那國公府的那些人說的。隻是我認為這些話極有道理,而且父親成日在宮裏走動,也許會被詢問此事,若是能幫上忙,就很好了。”

    “國公府的人說的?”薑元柏不信,“國公府的人管這些做什麽?”姬蘅和成王沒有仇怨,和薑家也不親厚,事實上,整個朝中,除了洪孝帝信賴他以外,其餘人,都入不得姬蘅的眼睛。國公府的人這麽說,看上去是站在了成王的對立麵。雖然這很自然——姬蘅如果支持的是洪孝帝,自然要和成王勢同水火。但薑元柏又認為,姬蘅平日裏做的這些事,看起來太過曖昧,不值得信任。

    “父親,你問我這些,我就實在答不上來了。”薑梨老老實實道,“隻是一頓飯的功夫,我實在不知道更多的。倘若父親要想知道更多,國公府的人這麽說,不如親自登門國公府,問個明白。”

    薑元柏一噎,他如何能登門國公府?傳到別人耳中又會怎麽想,別人還以為他們薑家和國公府私下有什麽往來,帝王本就猜忌,這豈不是火上澆油。

    “不過父親,”薑梨探究的看向他,“您的意思是,莫非宮裏真的在準備永寧公主的親事了?”

    薑元柏看了一眼薑梨,薑梨好奇的看著她,想著這件事遲早都會被人知道,薑元柏便歎了口氣,點頭道“今日皇上還在問我合適的人選是誰,我告訴皇上,認為李大公子和永寧公主十分般配。至於皇上會如何決斷,我不知道。”

    薑梨道“皇上一定會為李大公子和永寧公主賜婚的。”

    “你如何知道?”薑元柏懷疑的看著她。

    “朝中難道還能找出第二個比李大公子更合適的人麽?”薑梨說的理所當然。

    薑元柏無語了一瞬,才道“劉太妃希望中書舍郎做永寧公主的駙馬。”

    薑梨心中冷笑,麵上卻如常,道“沈大人家底太薄了些吧。況且皇上這般看好沈大人,怎麽會舍得把沈大人拱手讓人?想來父親提出李大公子的瞬間,皇上便決定換個人賜婚了。”

    薑元柏歎道“我也是這般認為。”

    “父親為何悶悶不樂?”

    “成王那頭,遲早會知道此事有我在其中推波助瀾。倘若他們一開始看好的就是沈玉容,由我將此事攪亂,隻怕會怨恨我。”

    薑梨淡道“便是沒有這件事,成王與咱們薑家,也不是友人的關係。既然如此,管那些作甚,不如好好看清楚誰是主子,專心跟著一人,”她意有所指,“牆頭草,最後隻會兩邊不討好。”

    薑元柏自來圓滑,薑梨的話這是在警告他,不要有僥幸心,既然決定了支持洪孝帝,便不要想著能與成王和平相處。薑元柏自然聽出了薑梨的言外之意,被自己的女兒教訓,他也有些惱火。但看薑梨溫和的神情,仿佛真是一心想為他這個父親,為整個薑家的命運著想,便又將到嘴的斥責咽了下去。

    罷了,如今他也隻有這麽一個在身邊的女兒了。

    走出薑元柏的書房,薑梨的神情淡了下來。

    永寧公主的動作,比薑梨想象的還要快。看來她對這個未出世的“生命”,是十分期盼。因此才會迫不及待的想要促成與沈玉容的親事。

    隻是她這個算盤,注定要落空了。

    薑梨往前走著,心裏又想起葉府薛懷遠的事情來。葉明煜令人傳來消息,薛懷遠還沒有醒,不過司徒九月說過,不是什麽壞事。薑梨很希望,至少在薛懷遠醒來之前,她的計劃能夠一切順利。

    等薛懷遠真正醒來的時候,就能麵對的是薛家的罪魁禍首,在逍遙法外了一年以後,終於開始付出真正的代價來。

    ……

    春日裏,萬物生長,草木新鮮,燕京城裏也發生了許多新鮮事。

    隻是這一日早上的新鮮事,來得太過突然,令許多人都沒有準備。

    洪孝帝在上早朝的時候,臨近退朝之時,突然下了一道諭旨,賜婚右相府上大公子和成王的妹妹永寧公主,下月完婚。

    這道賜婚來的突如其來,當時金鑾殿上,李大公子一瞬間臉色就變了。便是後來右相提醒她前去接旨,李大公子接旨的時候,都差點絆了一跤。

    成王的臉色也很不好看,這事似乎沒有人通知他。想來也是了,自己親妹妹的終生大事,突然就被決定了,在此之前成王什麽都不知道。隻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成王也不能說什麽。更何況洪孝帝也根本沒有給她說什麽的機會,下了這道賜婚,見李大公子接了旨,便笑眯眯的退朝了。

    年輕的帝王罕見的心情這般好。

    徒留與之相關的人麵色陰沉,與此同時,站在人群中,自來備受洪孝帝喜愛的沈玉容,此刻也是有些目光沉沉。他自來溫文爾雅,無論何時,麵上都掛著淡淡的微笑,但今日,這微笑好像維係的很艱難。他也沒有在退朝後與交好的同僚寒暄,頓了頓,就大踏步離開,仿佛不能在這裏多留一刻似的。

    劉太妃得知了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就去了慈寧宮找太後理論。

    “姐姐,”她看著撚著佛珠的太後,道“分明我與您說的,是永寧和沈大人的親事,怎生皇上最後賜婚的卻是李大公子?這我如何與永寧交代?姐姐,您莫不是故意的吧?”

    太後平靜的看向她,聲音仿佛一潭死水,激不起半點波瀾她道“哀家沒有騙你,哀家與皇上說的,就是沈大人。但皇上不是小孩子,他有自己的決斷,哀家也不知皇上的意思。你既然不相信,便去找皇上理論,或許皇上會改變主意也說不定。”

    劉太妃又急又氣,她如何能去找洪孝帝,洪孝帝心中早就恨透了他們母子,會聽她的話才怪了。

    “其實換成是李大公子,未必不是好事。”太後慢慢道,“右相李家,比沈家的家世豐厚太多。你最為在意的這一點,對李家來說,什麽都不算。”

    劉太妃心中一動,這倒是事實。雖然說皇帝胡亂賜婚讓她很生氣,但劉太妃本來也不喜歡沈玉容,一來從前是平民,二來永寧嫁過去是續弦,她不樂意。而李顯不同,右相再不濟,也是丞相,李顯也是才貌雙全,不比沈玉容差。

    “可這事永寧並不知道,”劉太妃想著永寧公主的脾性,仍舊覺得不妥,“我如何與她交代?”

    太後依舊是那副平靜的模樣,“姻緣一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自古以來的道理。即便永寧身為公主,也不代表她可以任意挑選駙馬。比起遠嫁和親的那些公主,她已經很幸運了。再者,此事錯不在你,也不在哀家,這是皇上的旨意。永寧要是不嫁,就是抗旨不尊。”

    劉太妃心裏也煩悶,成王要是真的一舉成事,誰還在乎洪孝帝的旨意,可惜偏偏永寧著急的很,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出賜婚,現在洪孝帝的話,大家還是要聽一聽的。

    “李大公子看上去很不錯,永寧也隻是眼下執拗幾日,等真的嫁過去了,自然就明白你是為她好。不必在此費心許多,”太後道“再多也是徒勞。哀家言盡於此,你若還是不滿,就帶著永寧,去找陛下哭訴吧。”說完這句話,太後便閉上眼睛,一副不再願與劉太妃多說的樣子了。

    劉太妃心中恨恨,卻也明白太後說的並不是假話。她站在太後麵前,思來想去,覺得也對,比起沈玉容來,她本來也就更青睞李顯。永寧隻是一時之間的孩子氣,等鬧了幾日,自然就明白了。她沒有多說,轉身就往外走,打算先回自己的偏殿,倘若永寧公主要去找她,這會兒就應當在自己的殿裏。

    ……

    劉太妃偏殿裏,此刻下人們都跪了一地,宮女們瑟瑟發抖,地上滿是狼藉。

    永寧公主突然闖進這裏要見劉太妃,得知劉太妃不在的時候,便開始砸桌上的東西。她看上去顯然是氣的狠了,深知這位公主殿下脾性們的宮女則是一句話也不敢說,隻盼著劉太妃能趕緊回來。雖然劉太妃平日裏也驕橫跋扈,但在這個時候,也隻有劉太妃能讓永寧公主停下來。

    永寧公主心裏發慌。

    無人知道她得知賜婚繩子那一刻的感受。本來以為十拿九穩的事,她甚至聽說了太後去見了皇上,想來太後的話,皇上便是為了麵子,也不會反駁。誰知道洪孝帝倒好,他的確沒有反駁,她卻是換了一個人來!

    這怎麽行!

    她肚子裏還有沈玉容的孩子,怎麽能嫁給別的人?永寧公主想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她本來還想同沈玉容解釋。可下了朝後,宮裏居然沒有了沈玉容的蹤跡。永寧公主找不見他,想著他是不是生氣了,心裏更慌。可更著急的是,她必須趕緊糾正這個錯誤。

    最直接的辦法是讓劉太妃出麵。

    正等的十分不耐的時候,外麵宮女來報“太妃回來了。”

    永寧公主“蹭”的站起身,迎上去道“母妃!”

    “你這是在做什麽?”劉太妃皺起眉,看著滿地狼藉,不悅道“永寧,你平日裏胡鬧也就罷了,可這不是你的公主府!”

    永寧公主不為所動,眼圈紅紅道“母妃,您還心疼這些,我都要被人賣了,你還心疼這些身外之物做什麽?”

    “什麽被人賣了。”劉太妃一邊說,一邊跨過一個碎花瓶,是以宮女們將這裏收拾幹淨,在座位上坐下來,道“你可別胡說。”

    “賜婚的聖旨!”永寧公主高聲道“我與您說的分明是沈玉容,怎麽會變成李顯?母妃!我不會嫁給李顯的,今生今世,我隻會嫁給沈玉容!”

    劉太妃趕緊讓宮女們都下去,瞪了她一眼,“什麽話都敢說,宮裏處處是眼線,你不怕被人聽了去,我還怕呢。”

    見永寧公主一副真要哭出來的模樣,劉太妃又解釋道“我的確同太後說了,說是希望能給沈玉容和你賜婚,太後也答應了。這麽多年,雖然我瞧不上她,但也知道她不會做陽奉陰違的事,她對宮裏的這些又不在意。私自改了人的,是洪孝帝。”說到這裏,劉太妃的眼裏閃過一絲狠意,“這小狼崽子,逮著機會,便會給我們使絆子。我早就說了,他留著是個禍患!”

    “皇上為何要這麽做?”永寧公主道“我不過是想要個駙馬,礙著他什麽事!”

    “誰知道呢,也許就是想與咱們添堵吧。”劉太妃渾不在意道,“永寧,我瞧著,其實李顯也不錯的,他爹是右相,右相這人,倒是很識抬舉,和你大哥也交好。嫁去了李家,他們也不會虧待你。”

    “我說過了,”永寧公主語氣堅決道“我不會嫁給李顯,我要嫁的人,隻能是沈玉容!”

    “那你要如何呢?那是聖旨,你若是不遵守,便是抗旨不尊,再說,便是你是公主,什麽也不怕,不怕抗旨不尊,那沈玉容呢?沈玉容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沈玉容的生死,還不是拿捏在皇帝的一念之間。便是皇帝顧忌著別的不敢動你,沈玉容,他卻是能動的了得。”

    永寧一聽,立刻慌神道“他不能對沈玉容下手!”

    劉太妃看著她,永寧公主眼中的慌亂之色越來越濃能。的確,也許洪孝帝仗著成王的勢力不能拿她怎樣,但對於沈玉容,卻是可以輕而易舉的處置掉。

    永寧公主幾乎要哭出來了,喃喃道“那該怎麽辦?”

    她自來狂妄驕橫,何嚐有過這般脆弱無助的時候,劉太妃看著看著,到底是不忍心,問她“你可真的想要非沈玉容不嫁?”

    永寧公主點頭。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永寧公主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迫不及待的追問“什麽辦法?”

    “我之前與太後說的時候,並未提出什麽時候完婚。想來太後告訴皇帝的時候,也沒有提起此事。那聖旨上既然寫著擇日完婚,我便可以同皇帝說,緩些日子,譬如到今年冬天。到那時……”她聲音低了下去,“早已改換天地,這封聖旨,誰還會放在心上呢!”

    永寧公主一愣,卻是明白了劉太妃的意思。

    成王很快就要舉事了,至少在這個冬天之前。隻要舉事成功,這封聖旨就是狗屁,皇帝都變了,何況還是聖旨。

    這也是劉太妃能想出的唯一辦法,讓永寧拖著這門親事,拖到這封聖旨沒用的時候,婚約自然就不作數了。

    可是……永寧公主搖頭道“不行。”

    “為何?”劉太妃奇怪。

    永寧公主正要說話,突然覺得喉間一陣惡心,她一下子彎下腰,捂著嘴幹嘔起來。劉太妃嚇了一跳,連忙讓人扶著她,要找太醫來為她看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永寧公主一把抓住劉太妃的手“別找太醫!”

    劉太妃看著她,慢慢的,目光有了變化,她道“永寧,你不會……”

    “母妃,”永寧公主看著她,有些慌亂無措的道“我有了沈玉容的孩子。”

    ……

    沈玉容正在回府的路上。

    往禦賜的宅子走,周圍臨近的宅子,也有些官家。他平日裏往這裏走的時候,人們都認識他了,總是用豔羨的目光看著他。但今日往家走的時候,卻感覺四周都是嘲笑的眼神。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沈玉容隻也知道。他與永寧公主的關係,這些人不可能知道。因此,也不會知道今早上那一道賜婚的聖旨,在他心裏掀起了多大的驚濤駭浪。

    那種芒刺在背的感覺,是錯覺,卻又讓他想到了另一個時候。薛芳菲被抓住與人私通的時候,那時候燕京城的人看他,都是這種同情又好笑的目光。

    今日,過去和現在再一次重逢了。以至於他差一點分不清這是做夢還是現實,亦或是過去一年多的事情都隻是他做的一場荒唐夢境,等他推開門,他那位嬌美的、聰慧的沈夫人還會笑盈盈的,溫柔的迎上來。

    像個笑話,沈玉容想。

    他是不愛永寧公主,他和永寧公主在一起的每一刻,對他來說都是不得已的敷衍。永寧公主癡纏著他的時候,他想推開她。等如今洪孝帝的賜婚聖旨一下來,不必他推開,永寧公主也不能走到他麵前了,他的心裏,突然恐慌起來。

    像是用了很長的功夫去喂養一隻獸,他嫌棄這獸粘人,花費他太多時間,要等這獸慢慢長大,膘肥肉嫩的時候才能宰殺。但還沒等到收獲的季節,這獸突然跑了。竹籃打水,於是所有的一切都白費了。

    包括他美麗的妻子,犧牲也變成了毫無價值。

    洪孝帝賜婚的聖旨已經下了,沈玉容比別的人看的更清楚,他知道這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永寧公主必須要嫁給李顯。即便日後成王舉事成功,成王也不會虧待李家這門助力,而自己將會成為橫戈在永寧和李顯之中的一塊絆腳石,李家和自己,成王務必會選擇一個。

    看上去自己毫無勝算,因為李家家底豐厚,沈家的過去卻什麽也沒有。但就算自己憑借著本事得到了成王的青睞,讓成王認為,李家不如自己有價值。可那是虎,永寧公主要再嫁給自己,必要辭了和李顯的親事。

    這一回,沈玉容是真的戴了綠帽子。

    兩次“綠帽子”,第一次是他主動,不惜讓自己成為眾人同情可憐的笑柄,隻為了向上爬。第二次,他仍舊是為了向上爬,但越是往上爬,就越不願意讓別人笑話自己。

    走得越高,就越不願意失去越多。

    沈玉容走到家門口,他不願進去。他很清楚,隻要走近沈家,母親就會迎上來,得了消息的沈如雲也會趕回來,她們會追問自己究竟出了什麽事。她們把永寧公主看成是一棵大樹,自己就是抱著大樹的人,現在這棵大樹要倒了,所以他們很慌忙的來責問自己為什麽。

    為什麽呢?

    荒謬的像是一個笑話,一切巧合的像是上天在故意懲罰他過去做的那些事情。

    他沒有辦法,他束手無策。

    ……

    永寧公主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公主府。

    劉太妃好話壞話都說盡了,總算是讓永寧公主明白了一件事實。這樁親事是不可避免的,隻要她還想要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名正言順的出生。

    劉太妃在得知永寧公主懷了身孕的第一件事,便是想要人來煎藥,一碗藥灌下去,就當什麽事也沒發生。

    是永寧公主跪在地上,抱著劉太妃的腿,痛哭流涕,才讓劉太妃心軟改了主意。她一輩子沒這麽低聲下氣的求過人,可是這幾日,為了這個孩子,卻像是把什麽不可能做的事都做盡了。

    永寧公主撫上自己的小腹,想到在劉太妃殿裏,自己絕望的問道“母妃,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麽?大哥能不能想想別的辦法?”

    劉太妃回答她“此事不能告訴你大哥。你大哥最近很忙,不能被這些事情分心……況且,右相和他來往緊密,若是你大哥得知此事,難保右相不會知道。便是再好的關係,誰家能這般大度的接受你懷著別人的孩子嫁入府中?李顯不知道的話,新婚之夜,我找人想個法子替你蒙混過去,日後再想辦法生下孩子就是。你若是告訴了你大哥,小心生事。”

    無奈之下,永寧公主也隻得接受了這個辦法。而且為了不讓自己顯懷,被人懷疑,劉太妃還得主動去同皇帝說,希望下月完婚。

    也就是說,下個月,永寧公主就將嫁入李家,成為李大奶奶,在李家孕育這個生命。孩子生下來,他的爹是李顯,而不是沈玉容。

    永寧公主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力氣似乎都用盡了,幾乎要坐不穩,她蒼白著臉,突然覺得一切都很無力。

    心心念念想要嫁入沈家,甚至在老早以前,她就開始籌謀。從她看見沈玉容的第一眼起,就知道這個男人是屬於自己的。她害死了薛芳菲,早早的掃清了一切障礙,可到了現在,明明看起來一切都很順利,怎麽會功敗垂成?

    她的眼前,忽然浮現起薛芳菲臨死前,自己去看她。薛芳菲躺在床上,看著自己,她的嘴角噙著微笑,現在看起來也像是嘲諷。

    她是否在嘲諷自己,費盡心機,到最後還是一場空,她嫁給了別人,也沒有做成沈夫人。

    沈玉容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懷了他的孩子,得知了賜婚聖旨,也沒有來看過她。永寧公主不知道沈玉容是如何想的,是在憤怒,還是根本不在意?或者是他也和自己一樣,覺得這一切很荒唐?

    她最困惑的是,事情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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