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害的半麵青麵，這下子唐陽羽也不得不在心裏感歎人家的深藏不露。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半麵青麵是個極其高調極其喜歡炫耀，極其外向的人。

    實際上一路接觸下來他發現他平常的魯莽粗暴形象隻不過是他的偽裝而已，在世人麵前的偽裝和麵具而已。

    真正的他孤獨，倨傲，謹慎，深不可測。

    知人知麵不知心。

    這話唐陽羽這一次有了更深刻的體驗。

    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

    這段話出自《增廣賢文》第九節，翻譯成現代漢語就是，與人交流說話隻能說三分，不能把內心世界全部交給別人。有意去栽花，花不一定開放；無意去插柳，柳樹卻可能長得茂盛。龍和虎的形態好畫，但是龍和虎的骨骼卻難以真實的畫出。了解人的表麵十分容易，但是要深入了解一個人的內心卻非常困難。

    這些話實質上都在談人際關係，闡明人與人之間的戒備心理，反映了人們謹言慎行、避禍上身的人生哲學。社會是複雜的，人也是複雜的，所以，我們不能故作清高，否定這些話的積極意義。

    這是唐陽羽初中的語文老師講的，他記得很清楚，因為他們的語文老師提前衰老，真的是因為教書累的，然後那是他講的最後一堂課，那堂課以後他就再也沒看見過那個老師。

    傳說他住院了，有的說死了，有的說沒死但是癱瘓了被女兒女婿接到省城去了。

    還有人說他的女兒女婿都是大官，在省城跺一腳大地都要顫三顫的大人物。

    可這樣的大人物的父親卻一直在雷州這個小地方教書，老板死了十幾年也沒有再找，全部的心思都用在學生身上。

    唐陽羽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精神，反正他很喜歡這個老師身上那股子韌勁，他永遠都是不緊不慢，但是又永遠都不會放棄。

    現在想起來其實他講這個成語的時候一直在用手帕捂嘴，那時候就已經咯血了，應該剛是絕症。

    那時候沒有人在乎也沒有人在意。

    甚至全校的老師和學生都覺得那個教語文的老頭沒什麽本事，不緊不慢的，不討人喜歡，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當真正失去了以後才知道，他是多麽稱職，多麽優秀的一個語文老師。

    從那之後唐陽羽又知道了一個新詞：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唐陽羽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那個老師，可能因為那個老師也姓楚，名字叫楚暮。

    楚墓，楚暮……

    他突然渾身一愣，起了很多雞皮疙瘩。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或許早已經死了很多年的楚暮老頭跟楚墓人有什麽關係？跟楚青又有什麽關係？

    他身邊姓楚的已經有三個。

    一個醉貓，一個楚青，一個楚伊。

    而這三個人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難道他身邊出現的楚姓人全都是隱藏的大BOSS？

    他突然又想起另外一個傳聞，就是關於楚暮老頭的，有人說在他洗澡的時候看見過他的後背上有整片的紋身，看起來就像是一幅很複雜的地圖，藏寶圖……

    唐陽羽是個頑皮的孩子，表麵老實內心頑皮的孩子，所以他曾經好幾次想要試探個究竟。

    但是都沒有成功。

    每每就要得手的時候楚暮老頭全都立刻反應了過來，看他一眼，他就立刻嚇的躲出老遠，然後像現在這樣渾身發冷。

    這在他的遭遇之中絕無僅有。

    不過並沒有引起他多大的注意。

    楚暮老頭在消失之前就是個無足輕重的糟老頭而已，57歲看起來像是75歲的。

    有人見過他的女兒女婿，說是人中龍鳳，說是都很年輕，年紀輕輕已在高位，讓人心生羨慕，仰慕。那些曾經欺負過楚暮的人開始人人自危。

    當然不包括唐陽羽，因為唐陽羽在楚暮消失的一周以後就把他給忘了。

    你認識楚暮麽？”他突然問，心裏想著就問了。他並不冒昧，他現在個楚青的關係很美妙，亦敵亦友，但是有一點好處，那就是他問的問題楚青要麽說實話，要麽不說話。

    總之都會得到一個答案。

    墳墓的墓還是暮色的暮？”楚青反問。

    暮色的暮。”唐陽羽心裏一驚，難道楚暮真的是楚暮人？可是楚墓人之中有敢叫楚暮的？

    等等，不對，不對，叫楚暮不正是為了避諱墓葬的墓麽？

    等等，不對不對，哪個混蛋爹娘會給自己兒子起名楚墓？

    楚暮就合理多了。

    上網一查同叫楚暮的人至少也有好幾千吧？

    巧合，巧合而已。

    楚青的臉色變了，“你在哪見過先生？”

    他稱楚暮為先生，他這路貨色還會稱別人為先生？

    老師在他嘴裏就是個罵人話，貶義詞。

    他叫醉貓楚老師就是完全的百分百的惡意！

    先生？也是，他是我初中的語文老師，累病了，然後生死不明，正常來說應該死了五六年了吧。”唐陽羽很快冷靜下來，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

    他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把注意力放在楚暮身上。

    他現在的注意力應該放在身在暗處的黑滅殺才對。

    他沒有，因為他知道一點，黑滅殺到了以後不會長期潛伏在暗處，而會從正門上來見他。

    黑滅殺才不會對他有任何忌憚，在黑滅殺跟前他就是個菜鳥，就是個雛，就是個隨時可以一腳踩死的螞蟻。

    盡管黑血殺被俘，黑蝙蝠死了傷了不少。

    隻是這些對於黑滅殺來說都是小事，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微微一笑，絕不會在乎。

    所以唐陽羽在等著這個時刻的到來，在等著黑滅殺從正門進來。

    這才符合黑滅殺的暗黑地位。

    先生我從未在現實中見過，但是有一段時間每每在暮色夕陽的時候我會犯困，然後就會不自覺地睡著，不管在哪。在車上，在地上，在樹上，在浴缸裏，反正一到暮色夕陽的時候就睡著，然後就會做夢，夢見先生。正是先生在夢中教我突破了靈醫之術還有靈攝之術。”

    所以先生是我的第二任老師，而且很慈祥，遠比天池山那個老怪物要強上百倍！”

    好玩了，這事好玩了。

    可惜唐陽羽身邊沒有楚暮老頭的照片，如果有就可以跟楚青夢裏的先生對照了。

    我也不知道先生的名字，我在夢中問過，先生立刻就離開了，然後我隻看到一片暮色而已，而我自己又姓楚，所以腦子裏突然蹦出楚暮兩個字，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消失過，離開過。”

    楚青的說法很嚇人。

    很滲人。

    唐陽羽聽的則津津有味，他就是這樣的人。

    絕不會被什麽鬼故事靈異故事嚇倒就是了。

    唐陽羽吧嗒吧嗒嘴，稍微回味一下，“然後呢？”

    楚青搖頭，“沒有然後了，然後最近一年時間我都沒有再夢到過先生，對了，夢裏的先生很老，蒼老，未老先衰那種，你知道吧？身子也不高，最多1米7……”

    他的左臉下麵有個疤痕，不大不小，但是第一次看見會覺得有點嚇人，實際上接觸久了就知道他根本隻是凶相而已，人很好，慈祥，溫柔……”

    唐陽羽身上的冷汗越來越多。

    哼，最近越來越多的怪事發生，越來越多的信息表明，他生長的雷州跟京城內在之間一直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猛的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外婆的丈夫死了以後囑咐一定要埋骨雷州，天南聖地。

    好吧。

    他生在雷州就已經注定他別想過一輩子平凡日子了。

    那絕對不行。

    天命就是天命，偶爾會有人逆天改命，他不想，從來沒那麽想過。為什麽非要逆天改命？

    遵從命運然後成為命運之王不是更好麽？

    小子，你不用回答，我知道你說的楚暮就是我夢境中的師父先生。而且我敢保證先生沒有死，還好好的活在世上。當初離開，雷州也隻是金蟬脫殼而已……”

    楚青開始本能的替楚暮辯護。

    唐陽羽咧嘴一笑，“我隻知道楚暮老頭消失之前沒有人在意他，沒有人跟他說話，沒有人尊重他。當他離開以後，所有人都知道自己錯了，錯的離譜，他的繼任者，後任者，比他差的太多太遠，根本不在一個位麵上。”

    這倆人說的好像不是一件事，實際上卻就是一件事。

    我相信我很快就可以在京城見到先生了，我有預感，強烈的預感！”楚青突然發神經一樣的做出語言，可以召喚未來眼的人不是他，是唐陽羽。

    唐陽羽低下頭，想了想，對著窗外，“京城水開始混了，各路魚蝦全都現身了……黑滅殺，不，你是黑滅殺的小弟才對，既然已經到了窗外為什麽不進來坐坐呢？”

    楚青卻已經狸貓一樣非窗而出，他才不會客氣，才不會邀請敵人進來，他飛出去隻有一件事，殺人！

    殺人的理由很簡單。

    外麵的黑蝙蝠打斷了他跟那小子之間的對話。

    這絕對無法饒恕！

    半麵青麵，他的另一個代號叫霸殺。

    所以他很霸道,不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