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似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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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君並不知道我和那位死者之間的聯係。 vw
我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她閑聊,她也有一句沒一句的答應著我。
起我接觸過的女性,婉君的脾氣顯然更怪一些。
病床,她拿了一本故意擋住封皮的書,靜靜的看著。配她黑黑的眼圈,好似她多麽用功的似的,全因為讀書將自己讀進了醫院裏。
因為她隻有一隻手能用,所以翻起書頁來較麻煩,要兩條腿輕輕夾住書麵,又不能將書完全合住。不然整本書都要從頭再翻找一遍,才能從自己剛看到的地方接續去。
你是來專程看我的嗎
婉君突然開口,正在剝橘子的我,略略反應遲鈍。
你在跟我說話我還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因為從進了病房以來,都是我在故意和她挑起話頭,她可是從沒主動跟我說話過。
她看看我,又看看四周:曾隊長說你能看見死人,我可看不見。
她這話擺明了是在回嗆我,我趕忙道:你突然問我,我有點受寵若驚。我當然是你來看你的,不然還能來看誰
在電梯口意外出現的婉君,是因為預知到了那個女孩會死,才突然跑來的。她並不知道我會在那裏,也不知道我來醫院的原因和目的,所以才會有此一問。
和電視電影裏表現出來的預知不同,婉君的預知眼似乎從來不會預知與自己相關的事情,這是她在閑聊跟我說的。
婉君眼睛轉向我,略略眯了一下,我還以為她是在凝視我,卻沒想到她說:能幫我拿一下床頭櫃的眼鏡嗎
若是她不說,我還真沒有注意到,床頭櫃擺著一副黑色邊框的眼鏡。
我放下手剝好的橘子,用紙巾擦了擦手指,欣然將眼鏡拿起遞給了她。
婉君的手從我手前錯過了一次,第二次才將眼鏡拿到,戴了起來。
額,你的眼睛是近視嗎我試探著問婉君道,她剛才錯手的動作,明顯是估算錯了我拿眼鏡的位置和距離。
婉君一隻手將眼鏡戴好,又對著我看了幾秒:你我想象,要帥一點。
哈我這才恍然明白,婉君的近視程度十分嚴重,嚴重到根本看不清我外貌的程度。
近視並不至於盲瞎,算看不清人臉,也能憑借衣著和五官位置大致判斷對方是誰。
怪不得前天夜裏她一定要讓我來開車,原來她沒有戴眼鏡,壓根和瞎子差不多,根本看不清路況。
偏偏是這樣一個視力有問題的人,卻擁有一副能透視未來的眼睛,真不知道該感歎造物主的神,還是造物主如此喜歡胡鬧。
婉君將手的書合了起來:我想你來找我,應該不是專程來陪我散心的吧從剛才開始你問了很多,和我眼睛有關的話題。你很想了解我這雙眼睛嗎
她說話的口氣毫無興趣,變成了略帶悲意。我感覺自己好像觸碰了她情感的某一處禁地,仿佛與她談及眼睛的話題,像是解開某種傷疤一樣。
她這一雙眼睛確實有太多讓我想不透的地方,但我也並非不解人意。
隨即說道:要是你不想談的話,我們不妨聊聊你剛才看的書
沒什麽不能說的。我從曾隊長那裏聽到很多你的事情,我覺得公平起見,也應該讓你更了解我一些。畢竟我們現在也算是同事,不是嗎
正常人說這樣一句話,間少說也會有次情感和語氣的轉著,而婉君則不會
我覺得用冷漠形容她並不合適,更準確的說,她的態度其實更像是漠不關心。
很小的時候,我能看到那些我不想看到的東西,我說給我爸爸媽媽聽,他們覺得我是在說胡話。婉君似是在對我說話,又似是在自言自語。
在一開始我便聽婉君說了,她的預知眼雖然能預知一個人的死亡,看到那人死亡的瞬間,但並非什麽人她都能看到。她所看到的人,無一例外都是死於非命。
這麽想,當日在老屋裏的四個盜賊被朱厭所殺的四個盜賊,也都屬於死於非命。婉君能看到他們的死亡也實屬正常。
如果換做是我,跟我的爸媽說我看到一些我們素不相識的人被殺,在大人聽起來,其實更像是小孩子的胡言亂語,的確不會放在心。
誰也不會相信我,我也不再說自己看到的事情。這樣一直相安無事的到我高的時候。有一天,我看到我的同學會出車禍婉君娓娓講述,頭不由的低了下來:這是我第一次預見到自己認識的人會死,我打電話她那天一定不要街,因為會出意外。她卻沒有當一回事,還在茶餘飯後將這件事當作笑料講給了她父母聽。結果那天下午,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好像隻是她心隱藏之事的開始,她的講述從平靜逐漸帶了情緒。
然後呢我問道。
然後她的父母怪罪了我,同學之間開始疏遠我,各種流言蜚語甚至傳到了我爸媽的耳朵裏。婉君微微搖頭道:後來像是所有被排擠的學生一樣,我被迫轉學了,在一個誰都不認識我的城市完了高和大學,進入了警局。
等等你後半段故事發展的太快了。我忙擺擺手道:曾警官可是跟我說過你有預知眼的,他怎麽會知道。你又是怎麽進入特殊部門的
卻見婉君手指純間一:秘密。我覺得我們之間還沒有熟到能分享這些事情的程度。
隱約見她嘴角揚起,很快又被無精打采的神情所掩蓋。
這個看似對什麽事情都漠不關心的女人,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麵。
我對女人千麵這個詞的認知,又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隨手拿起一旁的橘子,我遞給婉君:不管怎麽說,我還是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和阿雪可能真死在那了。
婉君一手拿過橘子,聲音略顯低沉:你謝早了。
什麽她又是話說一半。
從我知道自己擁有這雙眼睛之後,我嚐試挽救過很多人的性命。你知道我成功過幾次嗎婉君忽然問道,又自答說:一次也沒有。
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阿雪和我的確沒有如她所說的被朱厭殺死,這難道不算是她救了我們的命嗎
卻聽婉君接續道:死亡是已經注定的,它不會更改,隻會延後。
你是說我和阿雪並沒有擺脫死亡的命運,隻是時間推遲延後了嗎我皺眉反問道:那會是什麽時候,因為什麽原因,你能看到嗎
如果知道我們會死亡的時間和地點,甚至知道原因的話,我相信我和阿雪還能再次躲過所謂的死亡。
卻見婉君搖搖頭:我雖然有這雙眼睛,但是它能看到什麽,看到的是什麽時間的事情,看到的是誰,全都不由我決定。
我終於明白了她她眼鏡下為什麽會有那麽深的黑眼框。她漠然一切的外表,是無能為力的掩飾。漆黑的眼眶是嚐試努力又無果,留下的痕跡。
這個女人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恐怕承受著我無法想象的壓力。
我聽曾隊長,你過他很多次命是嗎
我看著她略略出神,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什麽
其實是我主動把我有這雙眼睛的事情告訴曾隊長的。婉君話風忽然一轉: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我皺起眉頭,不知道她為何如此問我。
聽婉君道:半個月前,我看到了曾警官死亡時的景象。我以為像以往一樣,他會在出勤任務時犧牲。但是他沒有
半個月前好似是我和曾警官一起去城郊醫院清除蠱蟲的時候,那時候我和曾警官數度陷入危險,不過最後還是保住了一條命。
我問過他,他說救他一命的人是你。婉君臉忽然出現我無法想象會出現在她臉的表情:我無數次試圖反抗過命運的抉擇,但是我從沒有成功過。所有我嚐試去救的人,最後隻會以更加淒慘的方式死去。唯有曾警官是例外,而他是被你救的。
說著婉君一把抓起我的手:在那以前,我從不相信有人能夠打破命運的枷鎖,直到我從曾警官口聽到你的事情。
她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又鬆手回到床:如果有人能夠拯救你那位叫阿雪的朋友,隻會是你。
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期待,隨即又恢複了平靜:我很想再和你說一會話,不過好像你必須要走了。
聽門口咳咳兩聲,我轉頭看去。
見一位護士正端著一盤藥劑,很是不耐煩的看著我。
我這才注意到三個小時的探病時間,竟然在我與她的聊天當,這樣飛速的度過了,以至於我沒有一點時間流逝的感覺。
趕忙站起身,我抱歉一笑,衝病房外走去。
下次我們可以換一個更適合聊天的地方。婉君重新捧起了她的書,一邊低頭翻著書頁一邊說道。
她的話好像是說給我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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