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會在山上麽？

    我一直以為，她會去未來，怎麽會來到現在呢？

    如果她來到了太古世界，我來中皇山的時候，她又為什麽不出來見我？

    如果，如果她不在山上，又該如何是好？

    此時此刻，蘇航的心情異常的複雜，淩亂不堪，無數個念頭從腦海中漂過，患得患失，一雙腳就像灌了鉛一樣，遲遲都沒法跨出去。

    “雪兒，你真的在麽？”

    蘇航看著瀑布，嘴裏低聲呢喃了一句，一時之間，有些走神。

    ……

    ——

    中皇山，後山山腹之中。

    “師父？”

    白衣女子繡帕遮麵，跪在階下，而那高階台上，盤坐著一白發蒼蒼的老婦，就如一尊雕塑一樣，也不知道坐在那裏多久了。

    十萬年？百萬年？

    “他來了，如何是好？”女子抬頭看著台上的老婦，一雙美眸之中，帶著些許的晶瑩。

    “唉……”

    幽幽的，一聲蒼老的歎息，老婦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一雙渾濁的眸子，瞬間變得清靈，仿佛兩汪無底的深潭，滄桑、睿智，似乎能洞穿一切。

    風裏希也不知道自己這是第幾次醒來了，自從當年成就天道境之後，她便一直閉關修行，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之中。

    大袖一揮，右手在虛空中劃了個圈，使了個圓光境術，虛空之中形成一個圓形的鏡麵，上麵顯現出的場景，正是中皇山外，蘇航站在瀑布前的場景。

    低頭看著跪在自己麵前，這個自己最鍾愛的弟子，風裏希歎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當年老祖宗有嚴令，在人族大興，成為天地主宰之前，不許你和他見麵，現在看來，攔是攔不住了，也罷，你且出去和他見上一麵吧。”

    “師父？”女子抬頭，且喜且驚，有些意外的看著風裏希。

    風裏希道，“當年他已帶眾妖上山，鬧過一場，今時更不同往日，他若打將上山，現在的中皇山，可經不起他摧殘。”

    這話倒是實話，如今的風裏希，天道境七品境界，可以說是道祖之下第一人，鴻鈞是占了一個天道掌控者的便宜，一突破天道境便直接拉升到天道境巔峰九品境界，堪稱宇內無敵，然而風裏希可是憑著女媧氏的天賦，實打實的修煉上去的。

    道祖之下第一人，幾乎是毫無懸念，但是，在麵對蘇航的時候，風裏希也不敢稱自己有勝他的把握。

    如果蘇航一心要求個水落石出，中皇山根本無法阻止，倘若有意阻撓，指不定會給中皇山帶來殺劫，這是風裏希不願意看到的。

    “去吧，快去快回，見得一麵即可，不得久留，更不可帶他上山。”風裏希吩咐了一句，複又閉上了眼睛。

    白衣女子愣了一下，隨即對著台上叩了個頭，起身轉身而去。

    ……

    “唉，吾之劫，將至矣！”

    白衣女子走後，風裏希睜開了雙眼，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

    ——

    中皇山外。

    蘇航患得患失，不知道該不該上山，一方麵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敖雪，一方麵卻又害怕敖雪不在中皇山，讓他失去希望。

    “轟隆隆……”

    就在這時候，前方的瀑布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蘇航回過神來抬頭看去，隻見那瀑布就像兩道門簾一樣，緩緩的向著旁邊展開，露出中間一條寬敞的水道來。

    有人出來了。

    一個白色的身影，緩緩的從那瀑布深處走了出來。

    一襲白衣，繡帕遮麵，身段玲瓏，腳步輕盈，如仙臨塵，一步一步慢慢的淩波而來。

    那身影，就像在蘇航的腦海裏印了一千萬遍一樣，那樣的熟悉，那樣的想念，魂牽夢繞。

    蘇航整個人呆在原地，看著那個身影慢慢的從瀑布中走出來，完全已經激動莫名，臉上不知不覺流過兩道暖流。

    鹹鹹的，是淚。

    縱使萬劫噬身，蘇航都不成喊過一句，此時此刻，居然是不爭氣的哭了，眼淚迷住了雙眼。

    那身影，一步，一步，就仿佛踏在了他的心上一般。

    女子來到瀑布之外，距離蘇航不過二三十米，停住了腳步，不再往前，隻與蘇航淚眼相視，時空，仿佛在這一刻完全靜止，那奔騰的瀑布流水聲，也仿佛漸漸的遠離二人而去。

    “雪兒，是你麽？”

    好久，蘇航才顫著聲音，問出一句話來。

    女子淩波而立，淚眼迷蒙，遠遠的看著蘇航，卻是久久沒有回應。

    就在這時候，毫無征兆的，一個黑點在蘇航身後的空間中驟然出現。

    如同一滴墨，滴在了宣紙上，那黑點越來越大，迅速的擴散成了一個一丈多高的黑洞。

    龐大的吸力，瞬間淩駕在了蘇航的身上，以他那大道境的肉身，竟然都無法抵抗。

    “雪兒！”

    蘇航低低的呼喚了一聲，努力的，想要朝著前方的女子靠近。

    然而，還沒等他抬起腿來，便已經被那空間黑洞吞噬。

    等蘇航進入黑洞之後，那黑洞又迅速的縮小，很快縮成一個黑點，緊接著完全消失，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瀑布依舊在奔騰著，女子站在水波之上，久久沒有動彈，任由那潭中激起的潭水打在身上，風吹動額前的長發，將她那遮麵的繡帕吹散。

    繡帕之下，一張絕世的容顏，此時已經布滿了眼淚，兩滴晶瑩順著麵頰滑落，落入那水潭之中，並未激起半點波浪。

    “蘇大哥！”

    許久，女子輕輕的一聲呼喚，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已經完全哭成了淚人。

    一麵，果真就隻是一麵。

    等待數百萬年，等來的，就隻是這一麵。

    但，這似乎已經足夠了。

    ……

    ——

    後世，火雲山！

    為什麽，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

    一輩子的眼淚，仿佛都在這一刻流完了，不過，那並不是傷心，而是激動和喜悅。

    終於找到她了，沒有任何人能體會到此刻的蘇航有多麽的激動。

    雖然關鍵時刻，被學神係統帶了回來，但是，自己至少見到了她，至少知道她在什麽地方。

    雖然她沒有回答，但是，蘇航敢確定，那就是敖雪，蘇進的母親，自己日思夜想的妻子敖雪。